见所有人不解。
方继藩则从墙壁上,取下一个盒子大的火铳来。
这火铳只比巴掌大一些,很短。
众人看了这玩意,顿时心里一凉。
一点都不威武啊。
不只如此,这玩意下头的注释,精度不高,准头一般,射程……更是低的令人发指,居然只有五六十步。
寻常的火铳,早已能达到一百五十步至两百步的距离,可这么个玩意……竟还没有鸟铳的一半。
方继藩戴上了蛤蟆镜,将这火铳在手,让人取了弹子来,子弹是用铅制的……说实话,这有违方继藩爱好和平的精神,因为铅弹不太有良心,一旦射入了体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致死率极高。
装填完毕,这蛤蟆镜后的方继藩,显得格外的冷酷,抬手,扣动扳机。
陈列室的尽头,是一个专用的室内靶场。
啪……
紧接着,短铳的转轮随之转动,而后,方继藩连续五击,啪啪啪啪啪……
六**射,中间几乎没有时间的间隔。
而比起寻常的火铳,没有一时半刻,也玩不成装弹,射击的过程,而这巴掌大的火铳,竟可以做到。
这便是后世,声名赫赫的左轮手枪。
所有的生员有点猝不及防,没有料到,师祖招呼都不打,抬手便射击。
等众人回过味来。
却见方继藩将短铳的铳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颌,射击之后,铳口有些滚烫,冒出硝烟,方继藩嘴巴一厥,朝铳口吹了口气,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件黑色的大风衣了。
“用这个……”
方继藩道:“百万的人口,不需要操练,哪怕是个半大的孩子,只需练习几日,就可以立即使用,你们知道,佛朗机人,为何不再用弓箭,而选择用火铳吗?火铳的威力,并不及弓箭,一个培训好的弓箭手,比之火铳手,要高明的多。可是……培训一个弓箭手,需要大量的时间,可火铳……对于一个农夫而言,只需短时间,就可以上手。”
“而我手里拿着的,叫左轮手枪,此枪可以连射,女真和蒙古部,将是数十万户人向西迁徙,神射手固然有不少,这些人,可以组织起来,可对于绝大多数老弱妇孺而言,却需这样的武器,方可自保。”
“这样的武器,只要能扬长避短,采取合理的战术,到了战场之上,便是杀戮的神器,所以,现在每人发一支回去,你们呢这几日什么都别做,就琢磨琢磨,若是这样的武器大规模的装备,采用什么样的战术,在战场上,如何最大化的发挥它们的优点。”
方继藩说罢,回头又吩咐道:“让武器研究所,将这短铳再改进一下,射程还要再高一些,准头就不要考虑了,咱们是人海,要个什么准头。”
王金元在一旁,忙是点头哈腰:“小人明白了。”
方继藩背着手,带着一群生员,呼啦啦的出去,而后,便是带他们去试一试骑刀的威力了。
因为钢铁材料的发展,有了好钢,便足以制出好刀来,而且还是大规模的生产,要多少有多少。
未来,这大规模的人口,将一路向西,他们需带着大量的给养和武器,翻山越岭,越过千里的荒漠和平原,这可能对于女真人和蒙古人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他们吃的了这个苦头。
可是……因为干粮势必占据了他们主要的物资,重武器,是难以携带的。
因而,所有的武器,都需以轻便为主。
方继藩喜欢人海战术,将所有能够上战场的人,标准拉到最低,让哪怕是农夫,都可以直接拉上沙场去做炮灰,只有如此,才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潜力。
左轮手枪,威力是差了一点,再改良一下,又不是不能用。
可是连发的优势,却是极惊人的。
尤其是这个时代,哪怕是强大的奥斯曼帝国,也未必能拉出一万以上精锐的弓箭手,他们的火枪,还处在比较原始的时期,因而,可以想象,当漫山遍野的骑兵冲到了他们面前,连射之后,抽出了长刀,会形成什么样的局面。
女真人和鞑靼人历来悍不畏死,靠近敌人,不是什么难事。
在西方没有出现加特林机关枪之前,这都是无解的问题。
到了正午,朱厚照气咻咻的跑了来:“老方,你居然想大规模生产那短铳?”
“咋?”
方继藩抬头,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道:“这东西除了可以连发……还不如弓箭好使呢,本宫有弓箭,这也的短铳,来十个,本宫也将他们送上天。”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可是,殿下这样弓马娴熟之人,毕竟只是少数啊。”
“短铳也贵啊……”
朱厚照是个识货的人,他能找出一百个短铳的缺点。
方继藩说到此,顿时眉飞色舞:“要的就是贵,要让鞑靼人和女真绝大多数人,习惯使用火器,火器不比弓箭,一旦大规模的装备,就必须随时提供大量的子弹,蒙古和女真人,就算想要自己制造,也造不出。这固然对于我们的后勤,有极大的压力,可现在我们已融了五千万两银子,未来……还可以得到更多,有了银子,我们就可将无数的补给,源源不断的送入前方,可如此一来,咱们幸福集团的蒙古人和女真人,便再也离不开我们的后勤了,一旦停止供应,他们便什么都不是,对这些人,不得不防,想要控制他们,就必须得让他们对我们产生依赖,所以,我不但要将这诸部之人进行混编,还要在里头,掺沙子,掺完了沙子,还得让他们对火器产生依赖,他们想要继续西进,就离不开我大明的补给,若是什么都让他们自给自足,那还要我大明做什么?他们翻脸了怎么办?只有让他们离不开我们,方才是长久之道。”
朱厚照想了老半天,乐了:“那本宫召集匠人,再将这短铳改良一番……”
朱厚照在匠人之中的影响力,是极大的。
毕竟曾是整齐研究所的带头人,他非常清楚,绝大多数能工巧匠的长处,蒸汽机都可以下海,只要再这短铳上头用些心,这短铳的威力和射程提高,并不是难事,无非就是砸钱罢了。
到了次日,弘治皇帝召方继藩入宫。
此时,弘治皇帝坐在案牍之后,面上有几分憔悴,他手里拿着的,乃是王守仁的一份奏报。
奏报之中,是王守仁将这两个多月来,深入大漠之后,对于大漠各部以及组织女真人西迁的工作,进行了报告。
王守仁的安排,十分细致,甚至提出了招募一批敢于出关的汉人一同混编入幸福集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恩师能在关内,筹措足够的银子,他王守仁,便什么事,都做的出。
不只如此,他还刺探到了关于罗斯人的动向。
而这……恰恰是弘治皇帝所忧虑的事。
弘治皇帝见了方继藩,抬头:“继藩,王守仁的奏疏之中,奏报了罗斯人的情况,朕从前,对于罗斯人,所知不多,现在看来,这罗斯人,也并非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弘治皇帝说罢,取出了天下舆图,这舆图之中,罗斯人中的莫斯科大公国,已是占据了极广大的疆域。
他们起初,只是依附于金帐汗国,借着金帐汗国,不断的壮大自己,此后,却击败了蒙古人,而后,兼并诸国,通过长达百年的征服,已到了极盛之时。
当散落在乌拉尔以东的蒙古各部,开始转而与大明会盟时,据说,罗斯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们对于大明这个邻居,显然所知并不多,不过,他们历来觊觎乌拉尔以东的土地,对于领土,有着巨大的野心,因而,对蒙古诸部的举动,也生出了极大的忌惮。
因而,趁着西伯利亚诸部会盟的时机,罗斯人也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组成的军马,越过了乌拉尔山脉,给予了蒙古诸汗国巨大的压力。
弘治皇帝看着方继藩:“王卿家的意思是,组织一支人马,动他一下,试一试这些罗斯人的深浅,蒙古诸汗国,已经开始请战了,继藩,你对此怎么看待?”
方继藩想了想:“陛下,儿臣以为,从战术层面而言,若是试一试深浅,倒是有用处的。可对于其他方面而言,只怕颇有风险。”
“什么其他层面?”弘治皇帝大惑不解。
方继藩道:“股价。”
弘治皇帝:“……”
沉默了片刻,弘治皇帝瞪了方继藩一眼:“这是家国大事,还是试一试吧,朕还是准奏了,让王守仁去布置一下,不试探一下罗斯人的深浅,朕这边,也是寝食难安。朕方才知道,这罗斯人,竟是如此野心勃勃,他们短短数十年间,已兼国数十,常年征战,若是现在不将其遏制,迟早,当他们向西扩张,将来,定会是我大明心腹之患。”
方继藩想了想,倒也没有过多的反对:“陛下圣明,深谋远虑,儿臣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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