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不肯奉诏?
弘治皇帝身躯一震。
虽是下诏,诏书之中,没有采取强力的手段。
可一般的宗室,谁敢反抗。
从代王总总的迹象,以及厂卫提供的某些蛛丝马迹来看。
还真极有可能是他。
而自己的孙儿……
弘治皇帝咬牙:“告诉太子和方继藩,让他们跑,跑啊,若是朕孙有闪失,他们有本事,就跑到天涯海角去,永远不要回来。”
弘治皇帝怒不可遏。
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
难道要家破人亡。
白发人送黑发人?
萧敬忙道:“陛下息怒。”
“住嘴!”弘治皇帝厉声道:“你还留在此做什么?”
萧敬忙跪倒:“陛下……奴婢……奴婢不留在此……”
“滚!”弘治皇帝厉声道:“你是东厂厂公,还不立即亲自去小五台山……”
“小……小五台山……”萧敬打了个寒颤……亲自去……
“奴婢……奴婢……”萧敬哭了。
可见陛下正在气头上,他哪里敢怠慢,立即道:“奴婢……遵旨!”
…………
眼前的小五台山余脉已经在望。
一群少年们,个个眼里放光。
浩浩荡荡的正德卫校尉和力士们,旗甲鲜明,自出了京,他们人人骑马,佩带弓箭和刀剑,个个精神抖擞。
近两个月的操练,几乎从早到晚,从未停歇。
方继藩制定的操练标准十分苛刻,从晨跑到列队,再到骑射,几乎没有给他们丝毫的空间。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朱载墨等人,时时盯着。
现在,这些人马,已经有了一些模样了。
平时给予足够的给养,可谓是大鱼大肉,有了这些营养,操练才可以持续下去。
养兵,尤其是养真正的精兵,耗费是极大的。
其中最大的消耗,是粮食。
在冷兵器时代,绝大多数武器都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再好的刀剑和弓箭,哪怕前期花费再高,却也可以重复使用。
唯独吃这玩意,却不同。
大明寻常的卫所,是平日耕地,闲时练兵,这些已经沦为了武官们佃农一般的士卒,是最惨的,三餐不及,青黄不接,战力……自是没什么可说的。
再好一点的士兵,则往往是武官们的家丁,一般的武官,往往会养着一批亲兵,这些亲兵,最后成为了家丁,犹如私奴一般,一般情况之下,他们不必从事生产,武官们给予他们颇为不错的待遇,比如……能给他们一口饱饭,而他们付出的,既是在军中,对武官的绝对忠诚,使武官可以控制住军队。另一方面,则是在作战之中,成为精锐,是武官们手里的尖刀。
可即便是这样的精锐家丁,也只是保证你不饿肚子而已。
大鱼大肉,想都别想。
因而,哪怕是他们,往往也只有三日一操的水平。
之所以三日一操,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太过激烈的操练,否则,连续操练一个月,十个人,只怕就已倒下七八个了。
毕竟,人若是不能做到营养丰富,体力消耗的速度过快,无法得到补充,身体会出问题的。
正德卫就不一样,所有校尉,在入营之后,除了哭爹喊娘,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从卯时到天黑,他们仿佛永不疲倦的机械。
可是……伙食甚至可能比皇帝老子还好。
牛羊管够,鸡蛋随便吃,羊奶可以拿来当水喝,至于蒸饼,白米饭,那更是无限量的供应。
不只要吃饱,还要吃好。
如此巨量的营养摄入,这日夜不停的操练,反而没有将这些人压垮,反而……练的一身的铜皮铁骨。
一群人,竟是焕然一新,几乎每一个人,都长了许多肉,这些肉很快,又转化成了肌肉,打熬出了力气。
他们的眼睛,有神了。
骑在马上,个个抬头挺胸,不知疲倦。
哪怕是挎着全副武装,自出了京师,疾行了百里,虽是疲惫,却也没有人掉队落后一步。
按着军规,正德卫的规矩很严厉,皇孙朱载墨说东他们便往东,让他们往西,他们也绝不敢往北。
哒哒哒……哒哒哒……
迎面,是快马飞驰而来。
来的乃是探马。
这也是规矩。
正德卫只要出营,一定要放出探马,侦查附近的情况,哪怕……这里距离京师不远,这里,是大明的疆土之内。
那探马飞马而至,马上的人大口喘着粗气,一般探马往往是营中的精锐,他双目有神,虎背熊腰,拜倒:“殿下,前方……发现可疑的人马。”
“可疑的人马?”还处在兴奋中的朱载墨皱眉,他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朱载墨下马,朝方正卿看了一眼,方正卿也下了马来。
“从何而来?”
“从大同方向朝京师急行,而且………他们显然也放出了许多探马……”
这果然有些不对劲了。
若只是寻常的调动,为何放出如此多的探马,除非是备战的状态。
“且他们穿着的,虽是大同卫的军服,可卑下故意和他们接近,发现他们都是大同的口音。他们只说寻常的调动,是奉旨入京……可卑下……”
朱载墨看了方正卿一眼。
方正卿打了个寒颤:“若真是边军,多是从外地调拨而来的,口音肯定不只大同本地的人马,而且……这个时候也没听说过,要调大同的人马入京。殿下,卑下以为,这有些不对劲。”
朱载墨皱眉:“大同,除了边军,还有什么人马呢?”
一群少年已经纷纷围拢上来。
这些人看出端倪的可不少。
他们绝不是寻常的少年。
绝大多数人,都是功勋或是公侯之后,他们的父祖辈,十个就有八九个,要嘛是曾立下大功,因而风爵,要嘛,就在军中任职,这样的子弟,在父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军中的事,可谓是了若指掌。
魏国公之孙徐鹏举擦了擦鼻涕,不禁道:“就算要调动兵马,定需兵部、五军都督府的军令,这几年在大同的,多是客军,怎么会出现一支本地的军马,就好像在南京城一样,我的大父在南京镇守,南京各卫,哪怕只是调拨一营人马,都是千难万难的事,哪怕是相隔千里之地,也需向陛下奏报,否则,大父也绝不敢擅作主张。”
魏国公是何等人,那可是位极人臣,连他这样的人都如此谨慎,何况是别人呢。
除非……
朱载墨皱眉,他突然道:“你们……可还记得我的堂叔吗?数月之前,他曾遭人下毒,当时,所有人都怀疑,这是宗亲们下的毒手,为的,是抗拒朝廷召他们入京,这个案子,一直都在彻查,可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当然,极有可能是,虽是蛛丝马迹,厂卫已经有所怀疑,可下此毒手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哪怕是厂卫,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之下,也不敢胡说。”
朱载墨眼眸一张:“在大同,我有一个长辈,理应叫他叔祖父,乃是大同的代王……莫非……是他。”
朱载墨眼前一亮:“我突然明白了,为何……父亲命我们来小五台山,按理来说,若是让我们游猎,在西山,也没什么不可,京师附近,有的是名山大川,却只让我们一路西行,这分明,是别有所图。”
“不只如此,当时,父亲突然下达了命令,让我们立即出发,这本就是一件极蹊跷的事,什么事,何至于如此急迫?”
“现在细细想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代王的反迹已经暴露,只是可惜,朝廷没有证据,父亲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是以,故意派我们来此,就是要观察代王的反应。这代王若果真图谋不轨,一定惊惶不安,他知道,若是自己再没有其他的动作,迟早,厂卫都要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头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若是能拿住我们,那么……陛下一定投鼠忌器,只有如此,代王才能安心。”
“也就是说,我们是父王的诱饵,就是为了吸引代王主动出击的。”
朱载墨虽是这样分析,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假设,有些大胆。
听到此处,方正卿突然哭了,他眼泪哗啦啦的落下,带着呜咽。
朱载墨不禁道:“你哭什么?这有什么可怕的。”
方正卿摇摇头:“我并不是害怕,而是……想到舅舅为了让代王伏法,居然拿我们做诱饵,我心里伤心。还有……不知道我爹事先知道不知道,舅舅和我爹相交莫逆,什么事都会告诉他的,可我爹……为啥不阻拦啊。”
“……”
少年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细思恐极啊。
朱载墨拍拍他的肩:“恩师一定事先不知情的。”
“真的吗?”看着朱载墨笃定的眼神,方正卿突然破涕为笑,他相信朱载墨。
朱载墨皱眉,分析道:“这是当然,恩师就算不顾及你们的性命,也一定害怕,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陛下找他算账。所以……正卿,别伤心了,你爹不知情。”
“呀……”方正卿先是笑,而后笑容逐渐消失。
因为……顾及皇孙的性命,所以爹一定不会……
呜哇……
方正卿……又哭了。
…………
今天整理剧情,更新有点晚,三更送到,先去睡了,剧情顺了会暴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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