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只好退回去。
那朱厚照便兴冲冲的跑来了。
大吼道:“为何不能进去,为何不能进去?反了天了!”
见方继藩背着手,焦灼踱步,朱厚照便也背着手,焦灼踱步。
等了片刻,朱厚照抬眸:“稳婆本宫总觉得不放心,倒不如剖了干净。”
可他话音落下,这屋里,竟传来了呜哇的声音。
生……生了……
方继藩惊讶:“这样快?”
朱厚照有一种挫折感,为啥别人生的这么快?
片刻之后,便有妇人抱了孩子出来,道:“恭喜,恭喜都尉喜得贵子,有六斤七两。”
方继藩忙是凑上前去,果然是个孩子,活的。
方继藩忍不住道:“浑上下,没有毛病吧?”
“健健康康。”妇人道。
“小查了吗?”方继藩还是不放心。
“小……小?”妇人一愣,随即理解了:“都尉……且放心,都查过,没有问题。”
方继藩放宽了心,经历了穿越之后,虽然自己三观奇正,可难保不会犯一些小错误,幸好,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看着那襁褓里眼睛睁着一条缝,浑颤颤的孩子,方继藩突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忙是将孩子抱过来,这……是自己的骨啊,最重要的是……
朱厚照很认真的凑上来:“本宫觉得长的像本宫。”
方继藩没理他,心里继续想,最重要的是,和自己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呼……
长长的松了口气,方继藩感动不已。
从今往后,自己在这个世上,便算是有后了。
你老子我方继藩挣得,将来都是你的。
…………
早已得到了奏报的弘治皇帝本是在和刘健继续议事,一听到太康公主那儿有了动静,再也没心思了,豁然而起,将刘健等人留在了暖阁,自顾自的往坤宁宫中去了。
张皇后听了消息,也是急的不得了,正待要移驾公主府,要亲眼去看看。
谁料,新的消息便传来:“陛下,娘娘,太康公主下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一听如此,弘治皇帝躯一颤,喜上眉梢:“好好好,朕有外孙了……好啊……”
张皇后激动的眼圈发红:“吓了本宫一跳,又怕出什么事呢,想不到,竟是异常的顺利……”
弘治皇帝却突然急了:“诶呀,来人,来人,召欧阳卿家。”
“陛下,这是?”张皇后微微一愣。
“取名啊,要赶紧将名字取了,立即派人传旨去,否则那方继藩,天知道会不会擅做什么主张,太子十之**,也在公主府吧,有他在一旁添油加醋,到时又给朕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可就糟了。”
张皇后也紧张起来。
这名儿,关系重大。
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欧阳志匆匆而来,他一脸木讷,给弘治皇帝行了礼,弘治皇帝道:“你的恩师,诞下了一子……”
欧阳志一愣,随即大喜:“是吗?臣……臣希望告个假,去见一见小师弟。”
“你别忙。”弘治皇帝压了压手:“朕有重要的使命给你,朕给这孩子,赐名正卿,正者,字上一而下止。“一”意为“天下定于一”也,止为止步,这正字,乃‘征战止步于天下一统之时’,而今,朕放眼看天下,方知,大明不过偏居一隅之地,自漠北还有那汪洋之中,依旧是危机四伏,大明的边界,在天下舆图之中,不及十之一二,因而,朕给这个孩子,取名正字,便有这孩子长大之后,能见到大明的将士,征战于天下一统,使我大明之恩泽,真正恩惠四方,乃至天涯海角。”
“这个卿字,相也,乃君王之左膀右臂,为帝王肱骨。我大明需征战天下一统之时,自需有人才辅佐,朕希望这个孩子,未来,为上卿,匡扶天下,使我大明永寿!”
“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快去!”
欧阳志没有犹豫,返疾跑,嗖的一下,没了踪影。
弘治皇帝才放下了心。
“会不会迟了?”张皇后有些担心,她也有所耳闻,倘若自己的外孙,当真叫什么国啊什么的,张皇后觉得心里膈应的慌,这是糟践孩子啊。
弘治皇帝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道:“放心,欧阳卿家听说他的小师弟诞生了,定会跑的比兔子还快,他是个重义的人,现在只恨不得插翅飞去公主府呢。你不必急,现在那公主府里,定是人满为患,这人多嘴杂的,我们去了也不妥,过几,等冷清下来再说。”
…………
孩子的名儿,算是定了。
也亏得欧阳志来的及时,否则,朱厚照还真要越庖代厨。
国二字,不好听,可方去病这名儿,朱厚照却很欣赏的。
方继藩甚至还想到过方家辉,因为一听到大家好,我是方家辉,方继藩便格外的激动,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这名儿在被二人玩坏之前,总算一个陛下的口谕,彻底的打消了一切的争议。
方继藩自然称颂了陛下一番,陛下真有学问啊,一个‘正’字,也能有这么多解释出来。
当夜,自是摆酒,几个弟子都来了,朱厚照和方继藩设宴,酒过正酣,张鹤龄却也提着一袋子土豆和红薯来了,激动的道:“我做舅公了,哈哈,恭喜,恭喜,吃饭了吗?诶呀,恰巧我还没吃,快带路,饿了。”
张鹤龄厚颜无耻的出现在酒席上,说了两句恭喜。
方继藩:“……”
却是无可奈何,今儿这子,赶人实在不容易。
张鹤龄也不废话,说了一句:“你们聊你们自己的,不必在乎我这舅公。”便甩开了腮帮子,大快朵颐。
…………
次,一份奏报,却是打消了宫中的喜意。
刘健几乎是气喘吁吁的拿着奏报,飞快的跑到了暖阁。
“陛下……”
弘治皇帝没心思看奏疏,满脑子想着自家的外孙,倘若不是孩子还小,不便将人抱来,又怕公主府太闹,只怕早恨不得见一见了。
可见刘健今如此失态,弘治皇帝微微皱眉:“何事?”
“出大事了。”刘健将奏报送上。
这刘卿家历来稳重,寻常哪怕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也不至于慌张至此。
弘治皇帝心里一沉,拿起了奏疏,一看,却是沉默了。
北通州……出现了天花。
感染者,竟至百人,这还是已经病发之人,那还没有病发的呢?
那北通州,乃是通衢之地,因为地处运河的津要,几乎所有南方的粮船,几乎都需在北通州接驳,正因如此,这个时代的北通州,作为京师与天下的桥梁纽带,人口众多,人员来往,极为频繁。
这么一个地方,出现了天花……
弘治皇帝脸色已是变了。
不可想象啊。
要知道,这天花,乃是明清时期,杀伤力最大的疫病,一旦发作,都是数十上百万人因此而感染、丧生。
而朝廷往往对此,无能为力。
刘健诚恳道:“陛下,这一次天花可怕之处就在于,它起于北通州,北通州与京师不过百里之遥,且人员来往极多,只怕……这北通州的天花,早已至京师了,只是京师……还未有察觉罢了,此次天花出现在京畿一带,这京畿,又人口众多,一旦传播,后果无法想象啊。哪怕是陛下……老臣也只恐……只恐……恳请陛下,立即移驾吧,不妨趁此机会,巡视锦州一线。”
疫病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不像那些真刀真枪的鞑靼人,鞑靼人尚且可以用长城和关隘来抵挡,可这疫病却是无孔不入。
一旦天花出现在北通州,以北通州的人流量,这种传播的速度,将会非常迅速,很快,就会有感染源出现在京师,整个京师,也将陷入人间地狱,甚至,还可能出现在宫中,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巡边?”
“是。”刘健颔首点头:“老臣在想,趁着现在,京师里还未发现有症状之人,陛下赶紧移驾,这里……臣等自会裁处,尤其是太子和太孙,他们……也必须……”
弘治皇帝低着头,怒了。
“刘卿家莫非不知,疫病一旦传播,便会出现无数风言风语,难道不知,无数有心人,会借着这股百信绝望的愤怒,而将矛头直指朝廷吗?这个时候,朕怎么可以移驾,太子和太孙,一旦走了,天下人,怎么会看待朕?文皇帝将京师迁至北京,便有后世天子,为天下守边城之意,后世子孙,难道要不肖到听闻了噩耗,便逃之夭夭的地步吗?”
刘健无语,良久,才道:“陛下,老臣万死。只是……”
“谁都不能走。”弘治皇帝心沉到了谷底,他极担心太子和太孙的安危,还有自己刚刚出生的外孙,一想到他们可能染上了疫病,弘治皇帝的心,便如扎了一般的疼,可弘治皇帝却是拉下了脸来:“京师在哪里,朕就在哪里,朕的子孙,就当在哪里,大灾当前,父母官若弃守,杀之,百官动摇者,交有司治罪,朕与皇家,亦如是也,朕不做罪人,朕的儿孙,也绝不做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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