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连忙回道:“不必怕,打死他。”
简单而粗暴。
打死就好了。
这很朱厚照。
而方继藩则回来了消息:“打不赢,人太多。”
人……真的很多。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继藩在这电报房里,萧敬带着数十上百个东厂的番子也不急,只在这外头,静静的候着,萧敬带着笑容,一副任你如何,也逃不出咱的手掌心一般。
方继藩在发出了人太多的时候,便站了起来。
这玩意,很不好使,而且,虽然架设百丈的距离,可以起作用,可想要大规模应用,却不啻是痴人说梦。
首先,铜乃大明的货币,想要铺设大量的电线,连接各地,这对铜的需求,实在太大。皇帝一次赐金,也不过几百斤呢,而这玩意,哪怕只是从通州到京师,怕都需精炼之后,去除了杂质的精铜数十万上百万斤,压根就玩不起。
何况,电池过于原始,再复杂的电池,就涉及到真正专业的知识了,这是方继藩不能具备的,勉强靠这个发一丁点的电,来回玩一两个时辰,而后又需重新制造电池,太耗费时日了。
而真正麻烦之处就在于,手工制造的发报机,在许多方面研究没有深入之前,在百丈,甚至是数千丈的距离,或许可以保持通讯,可若是再长一些,方继藩就不敢保证了。
在没有完成初级的工业化之前,这东西,更多的只是方继藩和朱厚照的玩具。
有钱,回家在西山和东宫之间搭一个,互通有无,彼此之间,快速的交流讯息。
当然,之所以弄出这个来,方继藩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个新奇的东西出现,势必会引发许多人的思考和好奇心,或许现在,没办法真正探索出现代意义的电报来,可只要有人开始思考,开启了许多人对电和导电的认知,总会有人站在方继藩的肩膀上,制出真正意义的电报来。
方继藩朝萧敬傻乐。
萧敬也乐了:“都尉,好久不见。”
方继藩道:“是啊,许久不见,萧公公,你可想死我了。”
“哈哈。”萧敬亲昵道:“是啊,咱家和都尉,历来无冤无仇,可不是一直相互想念吗?好啦,话就不多说了,请都尉回京吧,陛下一直在等着太子和都尉的消息。”
方继藩道:“陛下?”
萧敬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回去之后,都尉便知了。噢,对了,太子殿下,是在这线的另一头吧,哎呀呀,你说说你们,就算要躲猫猫,也要藏好一些才是,非要将这线的这头,连着那头,咱这东厂都督,有时也很惆怅啊。都尉,时候不早,咱们赶紧和太子殿下,上路吧。”
方继藩美滋滋的道:“臣这几日,与太子巡视通州田庄,心里却一直念着陛下,亏得陛下竟还记得臣,我心里真是感激涕零。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朝中的时,我心里念着田里的百姓,而今在这田里,又无时无刻的挂念着陛下,真是矛盾啊。”
“呵呵……”
…………
英国公张懋与几个勋臣被请进了宫里,摆在他们面前的,也是一张舆图。
这是安南的地形图。
弘治皇帝板着脸,怫然不悦的样子。
张懋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看了兵部尚书马文升一眼。
马文升显得很委屈,大爷的,怎么又是我兵部尚书倒霉呢,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弘治朝君子,忝居兵部尚书,就差一步,便是位极人臣,也算是深受陛下的信任,可这两年,不顺啊。
方景隆已经带兵进入了安南。
兵部那儿,已经慌了。
陛下显然责怪兵部,至今拿不出一个章程来。
可兵部怎么拿,说打他们就打了啊,兵部是啥地方,这可是很讲究的地方,这么大的事,不研究个一年半载,拿得出什么?
当然,马文升不敢说,兵部内部绝大多数都是反对进兵的。
毕竟文皇帝的先例就在眼前。
损耗太大了。
而陛下呢,却将他与张懋等人召集而来,只让他们做一件事。
大明能否在安南之战之中,做到速胜。
这就相当于,远古时的国君都已派出了军队攻伐不臣了,可军队都开拔了,却还将巫师们喊来占卜。
这算什么事啊,木已成舟,还占什么卜?
在马文升眼里,这确实和占卜差不多,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鬼知道明军会不会遭遇大败,这种事,怎么做的准。
可弘治皇帝却很认真,他已接受了镇国府的事实,虽然想打死朱厚照,可不管怎么说,正事要紧。
弘治皇帝想起了,当时方继藩和朱厚照在西山的纸上谈兵,这两个家伙,就曾有过作战的计划。
可是……这作战计划,行的通吗?
弘治皇帝毕竟不懂马政,所以才将他所认为的人才们喊来,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诸位卿家,你们看……”也亏得弘治皇帝脾气好,此时面色平淡,手持着一枚棋子:“这枚棋,便是备倭卫,宁波备倭卫一路南下,到这里,这是安南的清化城,此处乃是安南津要之地……他们拿下这里,诸卿认为,此举如何?”
张懋不吭声。
弘治皇帝先看向马文升,马文升哪里敢说成,若是不成呢?他想了想:“陛下,清化既是重镇,安南人势必坚守,备倭卫打渔厉害,难道登陆作战,也是无往不胜?不错,备倭卫是剿除了倭寇,立下了赫赫功劳,可倭寇,终究不是安南人啊,何况,备倭卫区区一支人马,一旦登岸,若是陷入了安南人的合围,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会如何呢?臣对此,甚是担心,这太冒险了。”
弘治皇帝便皱眉:“有几分胜算呢?”
马文升道:“兵法有云,兵行险招,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收益。可陛下想过,既有如此大的风险,备倭卫,真能站稳脚跟吗?臣以为不然,想来,至多,只有两三成吧。”
弘治皇帝又看向张懋。
张懋心里说,臣习的是弓马,不是舟船之术啊,整个大明,也找不着几个擅水战的,大明才开海多久,陛下问臣,臣怎么答。
他觉得还是保守起见:“臣大抵也以为,只有两三成的胜算。”
弘治皇帝道:“接下来……”
某种程度而言,弘治皇帝对于朱厚照和方继藩,还是有一些信心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还能不信自己的女婿吗?
可是……一听马文升和张懋等人不确定的口吻,令弘治皇帝心又悬下了。
却在此时,有宦官匆匆而来:“陛下,太子和驸马都尉方继藩,回京了。”
“好啊!”弘治皇帝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本要说,回来的正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随即,又想到有外臣在此,还是不要让人看笑话。
便风淡云轻:“噢,他们回来了吗?让他们入宫觐见吧,朕许多日子不见他们,也甚为挂念。”
“奴婢遵旨。”
…………
马文升和张懋对视一眼,便都默不作声。
张懋道:“陛下若是召太子,臣等是否告退。”
弘治皇帝摆摆手:“不必,卿等在此备询吧。”
张懋显得无奈,索性留下。
片刻之后,朱厚照和方继藩便来了。
朱厚照拜倒:“儿臣见过父皇。”
方继藩道:“臣见过陛下,臣这几日,日日都在思念陛下,陛下平时谆谆教诲……”
弘治皇帝压压手:“你们二人,去了哪里?”
朱厚照尴尬道:“去了通州。”
弘治皇帝拉着脸:“堂堂太子,私自离京,前往通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你不知吗?去通州,所谓何事?”
“是……是……”
弘治皇帝脸色越来越冷,冷哼一声:“镇国府做了好大事啊,整个朝廷,都蒙在鼓里,你们呢,却是擅自调动兵马,意欲何为?怎么,翅膀硬了吗?”
朱厚照道:“儿臣乃是储君,这是儿臣该当做的事。”
弘治皇帝万万想不到,朱厚照竟会顶嘴:“至今,你还不认错?”
“那么你呢,方卿家,你认罪吗?”
方继藩心里想,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我又不傻。
方继藩义正言辞道:“陛下,臣有委屈。安南国,历来不服王土,妄自尊大,胆大妄为,这些事,中外皆知,臣读书时,这书上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受命于天,乃是天子,这白纸黑字,总没错吧。书上有说,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可安南王,竟也自称为皇帝,陛下,这和书里说的不一样啊。陛下难道不愤怒他们的行为吗?满朝文武,都是读过书的,学贯古今的大儒,更是不计其数,这个道理,他们比臣更明白,安南的事,他们难道没有耳闻?”
“可是……陛下啊,为何安南人耀武扬威了数十年,大家都学了书中的道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安南人,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因为他们犯了天下最大的忌讳。太子殿下,近来都在读书,读的书越多,越明白了事理,殿下一面读书,一面看着安南所发生的事,竟和书中说的不一样,敢问陛下,是书里所写的对呢,还是安南人对呢?现在太子按着书中所言的事去做,陛下竟责怪太子无礼,好吧,臣和太子,都认罪,怪只怪,太子和臣,太傻太天真,竟信了孔圣人和书中圣贤们的邪,听了他们的胡言乱语,臣……万死。”
…………
今天构思一下情节,不更了,明日开始,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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