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罗尼细细的品味着亚历山大的话。
这实在是不像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应该说出口的话。
以亚历山大的智慧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这是梦境。
除非，有着更加重要的理由。
“罗尼，你是个敏锐的孩子。”看到罗尼的眼神，亚历山大猜测出了他的想法。
“圣光教会近些年来已经渐渐地发展成为了奥格帝国的心头大患，不但是我，包括我的父亲以及先祖，都在致力于平衡教会和奥术之环的势力。”
“然而，圣光教会的崛起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它的传播性极强。很快就风靡了整个奥格帝国的底层人民，这些贫苦百姓有了信仰就愿意安分守己的工作，给圣光教会捐赠善款。”
“一方面，圣光教会是帝国的毒瘤，这样的组织迟早有一天会掀翻帝国的统治，但是另一方面它的存在又维护了帝国的稳定，所以一直没有能够狠下心去彻底解决它。”
罗尼能够明白亚历山大以及各位皇帝的纠结。
“那么，为什么不在更早的时候借助奥术之环的力量呢？据我所知，很早以前的圣光教会是完全没有办法对抗奥术之环的……”
“可谁又能保证奥术之环不会成为今天的圣光教会呢？”亚历山大对着罗尼笑了笑。
罗尼马上明白，自己也犯了当局者迷的糊涂。
在罗尼看来，奥术之环氛围和谐，与世无争。
怎么看也要比圣光教会强上一百倍。
然而，这是在有着圣光教会高压下的奥术之环。
如果真的让奥术之环一家独大，还能够保持现在的学术性和纯洁性么？
罗尼自嘲的笑了笑，权力绝对是腐败的重要土壤。
也许当年的圣光教会也同样是一群胸怀热血，两袖清风的有识之士。
因此才会被历代皇帝作为稳定帝国局势，增强统治权的工具。
只不过现在，这个工具不满意自己的地位，要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影响力，甚至要骑到奥格帝国的头上去。
“所以，很早以前开始，多位皇帝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解决圣光教会这个问题。但是，又必须保证不会动摇到帝国的根基。”
“而我呢，就是这个计划的执行人，为了这个计划的顺利，我只能呆在这里，也必须待在这里！”亚历山大斩钉截铁的道。
罗尼其实是很想知道究竟是做了哪些布局，以及接下来将要发动的计划。
可是亚历山大大帝守口如瓶，对于这些信息一点点都没有透露。
罗尼数次套话无果，知道自己的手段在这位皇帝面前还是稍显幼稚，所以就放弃了探寻计划的打算。
“那么，陛下。你有什么话想让我转达的，不论是霍华德还是塞西尔。甚至是米歇尔女士，我都可以帮你传到。”
罗尼知道无法劝说亚历山大大帝放弃这个绵延了数百年布局的计划，只能够退而求次，将“遗言”转达。
亚历山大明显也听出了罗尼的弦外之音，知道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是作为“遗言”被传达给米歇尔和霍华德兄妹的。
这个面对数万敌军攻城都面不改色的皇帝，此时却有些紧张和不安。
这是对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最大的亏欠。
亚历山大苦苦思索，最终却只说出三个字。
“别恨我……”
…
“罗尼，罗尼！你醒了？！”
还没有睁开眼睛，罗尼就已经听到了霍华德的声音。
睁开眼，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睡过去多久了？”罗尼先问了问时间。
“将近一天了，如果你再不醒，我可能就只能连人带床一同带回去了。”霍华德和罗尼开起了玩笑。
在梦境中的西来纳城探索的时间太久了，真正和亚历山大大帝交谈的时间却并没有多少。
“还好还好，没有耽误太久。”罗尼松了一口气，最怕自己醒来物是人非。
“罗尼，你……”
霍华德就要问出口，却被罗尼的眼神制止。
“回去说。”罗尼暗示着隔墙有耳。
霍华德从善如流，带着他们二人返回了住所。
一进入书房，霍华德就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
“怎么样？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罗尼就将梦境中的遭遇，以及和亚历山大的谈话内容一一复述。
“……最后，亚历山大大帝告诉了我三个字，别恨我。”罗尼语气颇有几分沉重和敬佩地说完了整个过程。
“所以，父亲是为了爷爷，甚至爷爷的爷爷的计划，选择牺牲自己，是么？”塞西尔的声音略带哭腔。
“可是，这样一来，霍华德他们两个怎么办，米歇尔女士怎么办？”卡特琳娜也跟着追问。
“我不知道，可能永远都没有答案了吧。”罗尼苦笑道。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不管怎么说，罗尼。还是非常感谢你，能够来帮助我。并且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霍华德率先回复了情绪，向罗尼道谢。
“这是应该做的，而且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过来睡了一觉。”罗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
“不，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最起码，我们的内心中不会留下遗憾，我理解父亲的做法。我想，母亲同样会理解的。”霍华德郑重道。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对了罗尼，父亲在……那个梦中过得好么？”霍华德有些担心亚历山大的晚年生活。
好么？不算吧，每天都规律地，精确到秒的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着正常世界二十倍时间流速的梦境，将会是一个精神牢笼。
可是，另一方面，在罗尼将要退出梦境时，他看到了亚历山大身旁站着一位气质高冷的女性。
凭借着直觉，罗尼知道那位应该就是寒冰风暴米歇尔。
亚历山大将在人生中最后的几个月中，在梦境中，弥补曾经亏欠米歇尔的时光。
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这个精神牢笼似乎还有着些许的温馨。
看着霍华德渴望的双眼，罗尼心中有了答案。
“我想，那对于你父亲来说，应该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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