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之后,菲利斯亲自带着卫修参观这座风格迥异的古堡。这座古堡乃是典型的就地取材修建的石头城堡,看那些构成古堡堡体的沉积岩风化程度,搞不好敲下一块石头中就含有价值千金的古老化石。
这座古堡很古老,然而却有并不古老,因为现代痕迹十分明显,不说外墙被全部粉刷涂白的风格,仅仅是内部墙体也被大量凿空,嵌装空调灯具之类现代化设施。
不过,总的来说瑕不掩瑜,总体来看这座古堡古老的历史气息还是十分浓郁。
这样的古堡要是放在以前,卫修绝对会津津有味的观摩一遍,然而这次卫修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对于菲利斯的侃侃而谈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回应,菲利斯似乎也看出了卫修的兴致不高,说着说着话语也少了很多,在这般略显几分古怪的气氛中,卫修随着菲利斯穿过一座低矮的走廊,然后忽然步入一间装修超现代化的大厅,大厅铺着光可鉴人的木板,墙壁上镶嵌着纯天然大理石,在大理石间整齐排列着数目众多的展示台。
当卫修不经意的扫过这些展示台的时候,卫修惊住了,情不自禁的停住脚步,怔怔的扭头看着面前的一幅画。
这是一张油画,画面扭曲,充满了线条,隐隐约约间卫修似乎能看到一名似男似女的人形抽象物,在伸张这双臂向天咆哮,似乎又在挣扎,人物形象的下半身充满了线条,像是无穷无尽歇斯底里也挣脱不了的枷锁羁绊。
这是一张近代画,碳14检测年代堪堪百年时间,然而卫修的内心却充满了无穷了震撼,这种震撼很难用言语来描述,就像是困途的旅者忽然发现还有人懂他疲惫漂泊苦楚的物象一般,充满了了一种感情的共鸣。
“你看得懂?”一声轻软的声音在卫修耳边响起。
卫修似乎毫无所觉一般,呆呆的看着这张油画,半晌才茫然所觉的摇了摇头,眼睛忽然模糊了起来,一行热泪缓缓流下。
“你看得懂!”不变的话语,却改变的语气。
卫修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擦眼泪,不想旁边递过来一张雪白丝绸手帕,卫修接过,拭去情绪失控的热泪。
擦拭眼泪的时候,卫修忽然愣住了,豁然抬起脑袋,此时在他的面前,俏生生站立的不是昨晚那位紫瞳天使又是何人?
卫修呆了呆,看着手中的手帕,想了想揣回了口袋道:“我怎么能看得懂巴勃罗·鲁伊斯·毕加索大师的作品?只是略有感触罢了。”
听到卫修言语的紫瞳天使眼睛微微一亮,却是没想到这位貌不惊人的黑发年轻人竟然能在第一眼就看懂这幅画表达的意境,以至于被感染的情绪失控。随后更是一口道破这张油画的绘画者,显然对于绘画艺术有着极高的鉴定水平。
要知道这张油画可绝对没有流通到外界,全世界亲眼见过这张油画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人,这还包括这座收藏室的保洁仆人。
紫瞳少女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知道在笑什么,卫修忽然却觉得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是一种谎言被揭穿的尴尬。
卫修不是尴尬他说不懂这幅画,实际上他看到这幅画的一个瞬间确实被这幅画的意境震撼到了。让卫修尴尬的其实是认出这幅画乃是毕加索真迹并不是他的本事,而是依靠探索者的数据对比。
关于探索者,卫修的心态在沙市的时候就已经逐渐平和了下来,在这个阶级固化、阶级倒流的年代,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所以他在那个时候就想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比如探索者已经成为了一部分,成为他领先大多数人的优势,就像富人子弟一出生就拥有领先绝大部分人财富一般。
然而现在卫修尴尬了,这是一种面对钟情之人不自觉的自卑之感。
白天的紫瞳少女似乎没了晚上那种萧索孤寂的感觉,身上多了一股道不明的活泼特质,少女笑吟吟的走向菲利斯。
菲利斯满脸宠爱的看着紫瞳少女,动作亲密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然后又低头在少女耳边说着什么,姿态看起来极其亲密。
卫修神色黯然的看着耳鬓厮磨的两个人,微微低下眼帘,心情忽然却平静了下来,一种无可奈何的平静。
就在这时,与紫瞳少女说好悄悄话的菲利斯开口道:“卫修先生能够一眼看穿这幅油画的主人,眼力果然一绝,这种艺术上的事情,还是你们懂艺术的年轻人来交流比较好些,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菲利斯宠溺的摸了摸紫瞳少女的乌发,然后对卫修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然而此时听到菲利斯这话的卫修却呆滞了,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狂喜,语气忽然有些颤抖的道:“你是……安琪儿?”
紫瞳少女有些惊讶的看着似乎有些激动的卫修,不明所以的点头道:“是呀,唔,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琪儿,你应该就是卫修吧!”
恰在这一刻,菲利斯推开收藏室的白门,一缕清晨光芒俏皮的顺着门缝溜了进来,洒在紫瞳天使的脚边,在光可鉴人的地板的反光下,为惊鸿仙姿镀上一层耀眼的光环,于是卫修的瞳孔放大起来,唇角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
“我是卫修……你的头发怎么会是黑色的?”卫修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的母亲头发就是黑色的啊!”安琪儿理所当然的道,眨巴着紫色双眸显得异常无辜而单纯。
卫修笑了,笑得很开心。
是谓,当局者迷!紫色虹膜本身就是欧亚混血才能产生的一种极罕见的体质,既然是欧亚混血,继承亚洲人的黑发,那又有何不可?
就在卫修露出欢快的笑容的时候,最爱安琪儿名曰父亲的男人,却在迈出收藏室迎着璀璨的朝阳之时泪流满面,苍老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悲恸,浑身散发着无穷的哀伤,身形越发佝偻起来,以至于后面的脚步越发踉跄,踉跄的需要管家来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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