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并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之所以不留俘虏,一是为了让厂里的民兵战士为自己的战友报仇,达到鼓舞士气的目地;二是因为这些被高射炮击中的德军伤员,几乎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伤员,就算进行救治,救活的几率也不高。与其让这些德军伤员被俘后,因为缺医少药而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等到民兵们打扫完战场,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回到车间厂房时,索科夫对兴高采烈的库斯托说:“车间主任同志,除了留下个别的观察哨外,其余的人都到地下室去吧。”
库斯托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禁一脸惊诧地问:“这是为什么啊,中校同志?”
索科夫淡淡一笑,回答说:“我们的高射炮击毁了德军五辆坦克,还消灭了上百的士兵,你觉得德国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善罢甘休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很快就要向这里开炮,如果不让工人和民兵们隐蔽起来,恐怕就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听完索科夫的这番话,库斯托没有立即表态,而是东张西望地左右瞧了瞧,随后问道:“鲍尔沙克呢,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少校在地下室里休息。”索科夫知道库斯托在担心什么,便安慰他说:“敌人很快就会对这里实施炮击,你带人撤到地下室,我想鲍尔沙克少校应该不会说什么。”
库斯托见索科夫猜到了自己的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安排了五名战士在厂房里负责观察,自己招呼其他的工人和民兵,朝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看到厂房里的工人和民兵都撤得差不多了,布里斯基向索科夫请示道:“旅长同志,工人和民兵都撤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也撤进地下室?”
“大尉同志,”索科夫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观察哨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旅长同志,都安排好了!”布里斯基向索科夫汇报说:“除了观察哨,我还在厂房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的永久火力点里,各放了一挺机枪,这样就算德国人趁着炮击的时候摸上来,也可以抵挡一阵子。”
“很好,大尉同志,你做得很好。”听完布里斯基的汇报后,索科夫毫不吝啬地称赞了他,随后吩咐他说:“你先带人撤到地下室去吧。”
“那您呢,旅长同志?”布里斯基见索科夫还站在原地没动,连忙关切地问:“您什么时候去地下室?”
索科夫抬手看了看表,回答说:“我刚刚给屋顶的女子高炮营打了一个电话,命令乌兰诺娃中尉带着她的部下撤下来,等德军的炮击结束后,再上房顶也不迟。现在她们应该快下来了吧。”
正说着话,远处通往屋顶的楼梯方向,传来了一阵女兵们说笑的声音,索科夫和布里斯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高炮营的女兵们正沿着楼梯走下来。“大尉同志,执行命令,带人先到地下室去。”索科夫说完,就朝着女兵们走去。
他迎上了女兵的队伍,朝人群中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乌兰诺娃,不由好奇地问:“姑娘们,怎么没看到你们的营长乌兰诺娃中尉呢?”
“中校同志,”女兵们见是索科夫在问话,立即在原地来了一个立正。奥克萨拉上前一步,向索科夫汇报说:“乌兰诺娃中尉还在屋顶。”
“什么,还在屋顶?”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命令所有人,都撤到地下室嘛,乌兰诺娃为什么不执行我的命令?”
“中校同志,您别生气。”奥克萨拉连忙解释说:“乌兰诺娃担心我们都去了地下室,屋顶的技术装备没人看管,所以她就坚持留下来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索科夫有些生气地说:“你们的高射炮都部署在屋顶,谁会无聊地跑到屋顶去搞破坏,德国人派到我们的中间的特务吗?”
看到奥克萨拉似乎好像说点什么,索科夫冲她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奥克萨拉同志,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和你的战友们都到地下室去吧,我到屋顶去找乌兰诺娃中尉。”
索科夫顺着楼顶上了楼,当他正准备从楼梯间走出去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不准靠近我们的军事装备。”
“是我,乌兰诺娃中尉。”索科夫听出喊话的人是乌兰诺娃,连忙回答说:“我是索科夫,我有话要对你说。”
索科夫从楼梯间走出,端着枪站在外面的乌兰诺娃连忙放低了枪口,挺身向索科夫行礼:“您好,中校同志。”
“乌兰诺娃同志,你怎么又忘记了,我告诉过你,在战场上不要向自己的指挥员敬礼。”索科夫见乌兰诺娃一本正经地抬手向自己敬礼,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成为德国人的靶子吗?”
乌兰诺娃听索科夫这么说,不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中校同志,我真的是忘记了。您放心,下次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幸好我们是在屋顶,德国人的狙击手就是想杀我,他也看不到目标。”索科夫当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批评乌兰诺娃,而是调侃的说:“要是在平地上给我敬礼,估计此刻你正在帮我收尸呢。”
索科夫的话把乌兰诺娃逗笑了,她笑容满面地问:“中校同志,您不是命令大家都到地下室去隐蔽吗,为什么会跑到屋顶来?”
“乌兰诺娃中尉,你还知道是我下达的命令。”索科夫板着脸对乌兰诺娃说:“为什么不执行我的命令,还要继续留在屋顶。”
“中校同志,”乌兰诺娃见索科夫的表情严肃,连忙辩解说:“营里的姑娘们都到地下室去了,我担心留在屋顶的军事装备遭到破坏,便特意留了下来。”
“放心吧,乌兰诺娃同志,谁也不会到屋顶来破坏这些军事装备,你还是跟着我到地下室去吧。”索科夫担心德军的炮击随时会开始,便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根据条例,我们不能随便丢弃军事装备。”但乌兰诺娃似乎并没有跟着索科夫下楼的打算,她振振有词地说:“作为高炮营的最高指挥员,要是我离开了,就算违背了条令。”
“够了,乌兰诺娃中尉。”索科夫见乌兰诺娃如此固执,便忍不住发火了:“德军很快就会朝这里实施炮击,要是炮弹导致屋顶坍塌,留在屋顶的人一个都活不了。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你死得不明不白,因此你必须跟我离开。”
说完这番话,索科夫见乌兰诺娃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便走到她的身边,放缓语气说道:“乌兰诺娃中尉,高射炮损失了,我们可以让上级再给我们补充;可要是你或者女子高炮营里的任何一名战士牺牲了,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听到索科夫话里话外都是在为自己着想,乌兰诺娃的心里颇为感动,因此她不再固执己见,而是使劲地点了点头,乖乖地提着枪,跟在索科夫的后面离开了屋顶。
车间的地下室里很宽敞,走廊两侧的房间一个挨着一个,从敞开的房门望进去,有的房间是一群战士坐在里面抽烟聊天,有的房间则堆放着各种物资。库斯托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看到索科夫和乌兰诺娃走过来,连忙招呼索科夫:“中校同志,您可算来了。”
“车间主任同志,您在这里等我们,”索科夫看到库斯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担心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追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库斯托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道:“鲍尔沙克少校在屋里,他想和您谈谈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哦,鲍尔沙克少校在这里。”索科夫冲房间一指,对库斯托说道:“走吧,车间主任同志,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他。”
走进房间,索科夫看到这个房间里,居然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的四周各放着几根长板凳。鲍尔沙克原本坐在桌边发呆,看到索科夫他们走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带着几分讨好地说:“中校同志,您来了!”
“我来了,鲍尔沙克少校。”索科夫礼貌地回应了对方后,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听说您有事找我,请坐下再慢慢说吧。”
“中校同志,我想把歼击营重新组建起来。”鲍尔沙克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得到我的支持?”索科夫听鲍尔沙克这么说,有些意外地回答说:“要重建歼击营,您不应该找我,而是应该找你们的厂长彼得同志,他会给您补充足够的兵员。”
“兵员的事情好办,我可以把库斯托同志手下的民兵都编入队伍。”鲍尔沙克有些为难地说:“有了兵员,没有指挥员可不行。中校同志,您应该知道,我手下的一连长、二连长都在战斗中阵亡了,而三连长在撤退的途中,也不幸负伤,无法继续指挥战斗。”
别看鲍尔沙克没有把话说明,但索科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抢先问道:“少校同志,您是不是想让我从部队里抽调军官和战斗骨干,充实到你们这个重建的歼击营里去?”
见索科夫猜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鲍尔沙克使劲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没错,中校同志,我就是这样考虑的,不知您能答应我吗?”
按照鲍尔沙克的想法,只要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请求,索科夫碍于面子,十有七八是会答应的。谁知索科夫等他说完后,却摇了摇头,毫不迟疑地予以了拒绝:“对不起,鲍尔沙克少校,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
“为什么?”听到索科夫的答复,鲍尔沙克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中校同志,我们是友军,为什么这么小小的要求,您都不能答应。”
“鲍尔沙克少校,我想提醒您一点,我们只是暂时到这里来协防的,一旦等伏尔加河对岸的增援部队一到,我们就会撤回到马马耶夫岗。”索科夫委婉地说道:“我们旅在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干部战士的伤亡都非常惨重,因此无法为你们提供军官和战斗骨干,这一点还请您原谅。”
索科夫说完这番话之后,看到鲍尔沙克一脸失落的表情,又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安慰他们说:“少校,别担心,最多两三天,援军就能赶到,到时候您再请求那支部队的指挥员,让他们派出军官和战斗骨干来充实新组建的歼击营,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拒绝您的请求。”
鲍尔沙克做梦都没想到,索科夫对自己的请求,拒绝得会如此干脆。好在索科夫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里多少感到好受一些,他苦笑着说:“中校同志,看来真的只能等增援部队赶到后,我再向新来的部队指挥员提出自己的请求,希望到时不要再碰壁。”
“少校同志,”索科夫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缠,便对鲍尔沙克说:“我建议您立即给彼得厂长打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向他进行汇报,让他对这里的情况能有所了解。”
“您提醒得对,中校同志。”进门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库斯托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他连忙对鲍尔沙克说:“鲍尔沙克同志,我看您就依照索科夫中校的提议,先给厂里通个气。”
“再等一等吧,”鲍尔沙克一想到自己要向厂长彼得汇报情况,就赶到了头疼,因此对库斯托的建议,只能敷衍地说:“等我把歼击营重新组建起来,再把此事向厂长报告也不迟。”
“鲍尔沙克少校,我不建议您这么做。”索科夫见鲍尔沙克试探搞欺上瞒下那一套,便直言不讳地说:“如果您不及时地向彼得厂长汇报实际情况,那么他就无法根据战场上的真实情况,来指定防御计划。您明白吗?”
鲍尔沙克听后,沉默了许久,然后点点头,说道:“中校同志,您是对的,我这就给彼得厂长打电话,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向他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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