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走,小花嗖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
“我不走”。
陆山民咦了一声,这倒是让他很意外,“你不是很恨我吗,看不见我,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是更好”?
“不行”!小花叉着腰,本想着说你要是跑了找谁报仇去,但看见小王媛瞪着她,改口道:“你跑了,谁教我剑法”?
陆山民叹了口气,“你不肯拜师,即便天天跟着我,我也不可能教你剑法。正好换个地方好好想想,学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着急”。
“那也不行”!小花眼里闪着泪光,“我要回青城山给师傅下葬,要不然他会成孤魂野鬼”。
陆山民瞪大眼睛,“胡说,你师傅又不是普通人,他是得道高人,是神仙,现在已经位列仙班了”。
小花半信半疑的瞪着陆山民。
陆山民哎了一声,“你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你师傅?他的道法有多高深,你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小花翘起嘴唇,“那是当然,我师傅厉害得很,要不是因为他不杀生,死的人只会是你”!
陆山民深以为然,“非常正确,所以你得秉承他老人家的风骨,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哼,你想得美,杀师傅的仇不共戴天,你休想忽悠我”。
陆山民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不忽悠你,你去的地方也有位老神仙,他看风水的本领非常厉害,等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带他一起去青城山,替你师傅找一块风水宝地”。
“没骗我”?小花对陆山民的戒心很大,凡是陆山民说的话,本能的抵触怀疑。
陆山民指着天花板说道:“我要是骗你的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花哼了一声,“最好是劈死你”。
小王媛站在陆山民身前,气呼呼的指着小花,“人不大,嘴怎么这么毒,信不信我打你”?
小花瘪了瘪嘴,“你打不过我”。
王媛气得脸蛋通红,一边卷袖子一边说道:“要不试试”?
小花撇过头,“师傅说过,修道之人,不能对俗人动手”。
王媛拳头紧握,小孩子心性,不管在家怎么被长辈打骂,在外边,总是不能认输。
陆山民摸了摸王媛的头,“小媛,你是师姐,要大度一些。陆叔叔交给你一个任务,在路上照顾好小花师妹,你能做到吗”?
面对陆山民,小王媛特别的乖巧,虽然心里面抵触,但还是点了点头,“陆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把三人送到酒店门口,陆山民再三叮嘱蒙傲路上要小心,然后又细心的交代两个小姑娘一定要听蒙叔叔的话,陆山民不要乱跑。
小媛乖巧的点头,临走的时候还泪眼花花,小花满脸的不耐烦,临走的时候说他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陆山民很是不放心,两个小姑娘走后,又赶紧给道一打了电话,让他去机场接机。那副焦虑担忧的样子,再次刷新了欧阳胜男对他的认知,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在她的眼里,或许陆山民就是那种人格分裂患者,有着不知道多少种不同的人格。
接下来一个多月,陆陆续续的信息传了过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体来说风平浪静。
在章成和李云两个得力干将的助力下,陈然一扫整个东北的黑恶势力,收入颇为丰厚,即便这里面大部分都要登记造册上缴国家,余下的也是不得了的一笔资产。从此以后,东北将再无成规模暗势力。当然,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新的暗势力长出来,那就是土壤的问题,与他陆山民无关。
明面上的资产收购也进入了尾声,段一红在东北和江州两边跑,利益的划分、人员的安排、各种纷繁复杂的行政手续,忙得脚不沾地。
周同也从天京那边陆陆续续传递信息过来,吕家彻底完蛋了,田家也没落了,能源、矿产等产业大部分收回国有,纯市场化产业被一些大的投资公司投资控股,新兴产业大部分被民营企业收入囊中,可以说各个层级皆大欢喜。
这些事儿看起来是了不得的大地震,但对于陆山民来说,却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中央公园,在陆山民死皮赖脸之下,海东青算是习惯了陆山民的手。
陆山民的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惬意的笑容。
海东青其实心情也不错,但架不住心里的担忧。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没结果”。
陆山民安慰道:“没有结果也是一种好结果,朱老爷子与他们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平衡状态,这个时候,只要稍微加点砝码,天平就会倾斜”。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整个东北的地下资产,上缴七成,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心疼”。
陆山民笑道:“其实,我这个人对钱没什么概念”。
海东青切了一声,“没概念还抠抠搜搜,这半年来,你有花过一分钱”?
陆山民呵呵笑道:“先记着,记着,等钱分下来还你”。
海东青淡淡道:“你算过没有,剩下的三成要分给东海来的合伙人,一大帮人在东北的花费、工资薪金,章成和李云既然加入了,他们攻打柳家村死了近一百人,你好意思不给抚恤金。还有,周同、易祥凤手下这么大一帮人,接下来维持运作的工作经费,你好意思从里面拿钱?你拿什么还我钱”?
陆山民眼神闪烁,“咳咳,柳家在长春的产业,我还有股份嘛,等我分红了给你”。
海东青嘴角微微一翘,“一直不分红,你就一直不还”?
陆山民说道:“年底开董事会,我就提出分红”。
海东青悠悠道:“你这人,就不适合经商”。
陆山民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商人”。
海东青缓缓道:“希望这七成缴上去,能成为天平倾斜的砝码”。
陆山民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海东青。
海东青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陆山民微微笑道:“我发现你变了”。
海东青撇过头去,“胡说八道”。
陆山民说道:“你今天说的话比我还多”。
“有吗”?海东青压根儿没注意到,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那也是被你给影响了”。
陆山民得意的笑道:“被我影响的可不止话多”。
“还有什么”?海东青疑惑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叹了口气,“你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从不会避让退缩,向来是不服就干,要是放在以前,至少你不会太期待朱老爷子挡住那帮人。现在,你也学会退让了”。
海东青嘴巴微微张了一下,仔细的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是变了,不过嘴巴上当然也不能认输。
“你变得更多,以前优柔寡断,拖拖拉拉,半天憋不出个响屁出来,现在杀王元开眉头都不皱一下,杀这一路的杀手,杀得开心得很。要是放在以前,你宁愿自己死,也绝不会杀老道士,现在也能杀得心安理得”。
陆山民问道:“那你说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海东青淡淡道:“冷血无情,你觉得是好是坏”?
陆山民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那我也是被你带坏的”。
海东青哼了一声,一把甩开陆山民的手,大步向前走。陆山民笑呵呵的追上去,又死皮赖脸的牵着她的手。
“柳家是投名状,吕家和田家更是锦上添花,除了普通老百姓,几乎是各个阶层都得到了想要的那块蛋糕。纳兰子建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海东青心不在焉,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红云。
“与纳兰子建这一战,胜算有多少”?
陆山民知道海东青在担心什么,她向来不惧任何人,也从不会未战就先虑败。
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变得瞻前顾后。
“其实我也有想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到底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有时候我想啊,等这一关过去了,我就与纳兰子建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争取和平解决一切的恩恩怨怨”。
海东青微微仰起头,看着陆山民。“你愿意,但纳兰子建未必愿意”。
“是啊”,陆山民叹了口气,“不管纳兰子建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那就杀了他”!海东青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欧阳胜男正好赶了上来,听见了海东青的话,不禁心头微微一颤。
陆山民转头看过去,问道:“是不是很想通风报信”?
欧阳胜男冷冷的问道:“你说过,你们是盟友”。
陆山民淡淡道:“没错,我们确实是盟友,但盟友也是可以捅刀子的嘛”。
欧阳胜男心底升起一股恐惧,她当然知道纳兰子建的厉害,但从始至终只见过纳兰子建几面,对纳兰子建的厉害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陆山民不一样,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她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
陆山民笑问道:“害怕了”?“担心我弄死你家公子”?
欧阳胜男紧咬着牙关,“公子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替他还,如果还不够,我这条命也给你”。
陆山民咦了一声,“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无可救药”。
“你不懂”!
陆山民怜悯的看着欧阳胜男,“你可知道上一个这般爱他的女人是谁,柳依依。你可知道上上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是谁,一个叫阿英的女人,很不错的一个女人”。
欧阳胜男不为所动,带着恳求的语气的说道:“希望你能放他一马”。
陆山民幽怨的叹了口气,“他到底哪里好了,就因为长得帅”?
陆山民摇了摇头,对海东青说道:“同样是女人,选男人的水准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老远的距离也能看见那双鹰眼中的犀利。
陆山民朝马鞍山挥了挥手,“马队长,是不是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马鞍山站定脚步,看了眼欧阳胜男,眉头微皱。
“你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天眼吗,豪华五星级大酒店住着,想不找到你都难”。
陆山民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马鞍山再次看了眼欧阳胜男,没有说话。
陆山民说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
马鞍山眉头微微皱了皱,“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自己人”。
“准确的说是人质”。
马鞍山放下戒备,说道:“你可知道,天京有一大帮人等着把你送上断头台”。
“就为这事儿”?
“季局长让我来问问你,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陆山民笑了笑,“连一向沉稳的老季都沉不住气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啊”。
马鞍山说道:“尽管柳家涉黑,尽管那些地下势力该死,但一码归一码,死了那么多人,按照法律来说,够你死一百次都不止”。
陆山民笑了笑,“按照法律说,该死的人多了去了,比我陆山民该死的人也大把大把的存在”。
马鞍山黑着脸,“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你这样的存在”。
陆山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得都对,这个世界上只应该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但可惜的是,世界上只有你一个马鞍山”。
陆山民拍了拍马鞍山的肩膀,“马队长,还是那句话,若能幸福安稳,谁愿颠沛流离”。
“这个世界在变,变好了,也变坏了。如果可以选择,我早回马嘴村了。这个世界不只是不应该有我这样的存在,更不应该有超越制度规矩的人存在,如果没有了他们,我这样的人自然就没了。所以,你得先搞清楚这里面的因果逻辑关系。没有了他们,这个世界上绝不会出现陆山民。他们一直存在,即便没有了我陆山民,也还会有张山民,马山民”。
马鞍山那双鹰眼中的光芒渐渐褪去,变得黯淡无光。
陆山民理解他的心情,此时此刻的他,心里一定是痛苦之极的,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相,你所坚持的,也未必就是真理。
半晌过后,马鞍山才回过神来,“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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