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皇子不过十五六岁,顶着一张晋安王年少时的面容,却是温驯呆萌,只要是云玄霜说的,他都会乖乖的听从。
让云玄霜有一种美少年养成的即视感。
然而安逸平静却总是轻易被破坏,六七皇子这两个皇宫恶少二人组,时常来秀一下存在感。
他们要将云玄霜这个小宫女带走,没想到平日不言不语的小十二,却变得狂暴疯颠,死也不相让,争执间,六七皇子也没得了好,个个都挂了彩,最后竟然闹到了皇帝御前……眼瞧着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时空忽然流转变幻,她也听到了那来自遥远虚无的声音,亦从幻境中苏醒了过来。
待二人互相将经历的幻境场景各描述一番,心中不禁若有所悟。
这幻境虽然是齐英宗的回忆,里面的各个角色和大致剧情都是固定好的,然而换成了不同人去经历,便会有不同的变化。
比如实际上小宫女的长相并不可能和云玄霜一模一样,而晋安王的模样也自是和齐英宗大不相同,只是因为经历幻境的他们,心中所思所想的投射罢了。
此时再回头看,那壁画中的少年和宫女已经恢复了他们的本来面目,虽也面目清秀,却和晋安王二人差距极大。
如果这一幅壁画是幻阵的话,那么另外的那些也该是同样。
晋安王熟知前朝史,这位齐英宗一生经历的各种奇葩狗血事那可真是数不胜数。
他可不想再去体验了……
“那齐英宗若是修士夺舍,而那个身体里又没有灵根,齐英宗自然是寿元耗尽,那……”
云玄霜说着话,目光望向大殿正中的金台青金石棺。
齐英宗到了晚年,荒唐放荡,四处搜寻稀世奇珍和绝世美人,大约是抱着侥幸,想找到可以让他身体有了灵根的办法,又或者是失望已极,索性破罐破摔了?
而最后也没能恢复修士身份的齐英宗,才命人给他自己修了这么一个邪门十足的墓宫?
那这青金石棺里,放的就是齐英宗的尸身?
云玄霜未说完的话晋安王自然明白。
他探查过多次,这整个地宫里都没有灵气波动,倒是阴寒邪气十足。
再结合墙上幻阵,想必齐英宗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将地宫尽处才布置成了这般。
方才是他们都身为修士,神魂较常人坚定,又心存破阵之念,这才没有长久地困在里头,否则失了神魂的身体那可不就变成前几屋里的僵尸了?
如此害人的东西,晋安王有心将这第七层地宫给毁去。
只那墙壁不知是何材质,飞剑斩之无损,这青金石棺倒是可以一试……
云玄霜却是轻轻扯了把晋安王的衣袖,“王爷,这里还是暂且不动,我们先将那个邪修捉了罢?”
晋安王一想也是,若是将这邪门的石棺毁去,弄出了大动静,许那邪修就望风而逃了呢,眼下当务之急,先捉那邪修要紧。
等邪修落网,他再独自进来布置一番就是。
飞剑斩之不得,他的储物袋里可还是有好几百张九霄引雷符呢,就不信这天雷也劈不毁区区一个地宫?
二人来到先前云玄霜被关押的石室。
一番布置,二人各自隐匿好身形,修士吐纳灵气打坐最是耗时间,是以虽然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在二人看来,不过忽忽一瞬罢了。
黑衣蒙面人不过才踏入墓道,便落了形迹,晋安王都不耐烦等他走到墓室,放出飞剑直接钉住了人。
飞剑自蒙面人右前胸穿过,从前面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这飞剑本身便带着钩螭的少许邪气,见了新鲜血肉更是剑光大盛,长声龙吟。
血气灵力如洪水般地向外流泄,蒙面人惊骇到了极点,手足不停挣动,想要尽快逃生。
然他被钉住的部位却是前胸,不似胳膊腿儿一般还能来个断尾求生……
眼瞧着眼前出现的一男一女,蒙面人顿觉心中透凉,额冒冷汗,连胸前的剧痛都忘了。
这女子,是被他掳掠来的晋安王妃
她身侧的男人,眉眼有几分熟悉,和皇帝皇子们都有哪里相似,这也罢了,最让他魂飞魄散的是,这人身具威压,明明是深不可测的修士
晋安王手下,何时竟有如此大能?
他如今的修为,虽然可以完全鄙视韦贵妃和寻常凡人,可但凡遇上真正的修仙大能,那是绝对不够看的,更何况这男人fèng眼里满是肃杀的冰碴子?
早知如此,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啊......
“咳,咳,前辈饶命,小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冒犯娘娘玉驾,小人罪该万死,只求前辈抬抬手,留小人一条残命……”
虽然上身被钉着不能动弹,但这蒙面人却愣是做出了点头哈腰的效果来。
晋安王的目光在蒙面人面上一扫,微动手指,蒙面人脸上的面罩便碎裂成片,从脸上脱落,露出了此人的真面目。
面皮白净,眉目倒也算得清俊,三十来岁的年纪,印堂之间浮着青黑之气,目光不自觉地透出几分阴邪。
这人晋安王并未见过,云玄霜却是认了出来。
这人,是韦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胡吉
上一世,云玄霜是见过他的,当时她未入修行,只觉得这位胡公公的眼神令人不舒服,这一世云玄霜还没有见过他,但那毒蛇一般的眼神,令云玄霜一下子就认出了。
“胡公公果然是韦氏派你来的”
胡吉本来还想编造几句,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揭穿。
瞧着那位修士大能的神情越发冷肃,胡吉更是心底冰凉,犹自挣扎道,“娘娘饶命,小人都是被那韦氏所逼,情非得己,这才犯了如此大错,求娘娘宽恕小人。”
他下意识地就觉得云玄霜好说话一些。
哪里能想到云玄霜那可是前世的苦主,只有更恨的。
“你身上满是阴邪之气,想来没少害人,还敢说什么被逼无奈?”
晋安王一眼便看出,这胡吉是名邪修,居然和那日在碧枫城的邪修是同出一脉,只是那邪修是抽取凡人身上的生气,这胡吉却是采阴补阳,专门吸取元阴,虽然他是四灵根这样的杂灵根,在这个年纪如今已是练气八层,可见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惨遭毒手,不过当着云玄霜,晋安王并没说的太细。
不过想到小丫头先前也被这胡吉劫去,晋安王就恨不得将这胡太监劈成飞灰。
胡吉亦是感觉到了这凛如严冬的杀气,威压迫得他直想五体投地,匍匐求生,然飞剑却将他牢牢地钉在墙上,眼睁睁地看着晋安王抬起一只手掌,虚罩在了他的印堂之上,他还没有来得及再度求饶,便觉得识海中有如千针万刺齐齐发作,剧烈的痛苦令他忘记了身上的飞剑,就要滚落在地,然此时那冰蓝飞剑却似略有不甘地龙吟一声,化作一道剑光,敛入了晋安王腰间的剑囊。
晋安王用的自然是搜魂术。
被搜魂术施为过的修士,一般都会神识损毁,变成半痴。
所以修行正道的修士,因其有伤天和,便很少动用此术。
不过胡吉这一辈子可谓恶行累累,最后也是被劈成飞灰的命运,这之前,也就无所谓变成白痴了。
胡吉生平诸事,如同案上卷宗,尽呈于晋安王眼前。
晋安王的眉锋不由得蹙紧,眼底闪过丝丝寒芒……
原来如此
这些邪恶之辈,险些就要毁去了大陈国运
看着云玄霜好奇地看过来的眼神,晋安王朝她面露一个安抚的笑容。
“玄霜,我们回京”
翌日,凌波宫内。
韦贵妃倚坐在贵妃榻上,姿势虽是闲适,可僵直的动作,忽而闪烁忽而呆愣的眼神却暴露了韦贵妃内心的焦燥不安。
从昨日开始,她就有些心慌肉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似的。
韦贵妃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跪坐在脚踏上,给韦贵妃揉捏着腿脚的宫女,见状不由地更加低下了视线,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贵妃娘娘今日十分反常。
比平时早起不说,晨妆时贵妃头上又多了数根白发,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一大道和一小道,气色也有些萎黄,这若是放在平日,娘娘早就阴云密布地发作了,可今日,贵妃却似心不在焉,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早膳也不过草草用了几口便罢,反倒是时不时地催问,胡公公有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胡公公是被派去替贵妃做什么了……
“娘娘,娘娘,蔡公公来了”
眼瞧着殿外宫女脚步急促,跪到了殿门口报出来的却不是韦贵妃的消息,韦贵妃眉头一拧,不耐之色一现而过,挥退了服侍的宫女,玉腕轻抬,由着侍女们将韦贵妃扶起了身。
那老不死的,不和那个余氏小贱人胡天胡地,怎么又想起了老娘?
韦贵妃心烦气燥,看到皇帝身边的得力太监蔡公公走了进来,虽是强忍着给了个好脸,也是爱答不理。
“见过贵妃娘娘。”
蔡公公脸上挂着制式笑容,上来便是躬身行礼。
韦贵妃点了点头,“蔡公公多礼,不知今次来,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蔡公公笑道,“老奴来传皇上口喻,宣娘娘御书房见驾。”
韦贵妃微微一愣,陈恒却是很少在那里召见妃嫔们。
“不知皇上是为了何事?”
韦贵妃一使眼色,自有大宫女往他手上塞了一物,圆滑光润,似是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
蔡公公心中一哂,也未推辞,躬身道,“老奴亦是不知。不过,晋安王爷也在。”
已是起身的韦贵妃忽然脚下一滑,身子软倒在地。
宫女们吓得赶紧上前搀扶,连声呼唤,韦贵妃紧闭双眼,昏迷不应。
“娘娘,娘娘……”
“快,快去请太医”
“公公,您看娘娘这般,如何……”
大宫女满是为难,这还是贵妃娘娘头回这般行事,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过是皇叔在场,又不会吃人,何至于到了装病这般程度?
蔡公公一脸爱莫能助,摇头道,“那只能唤轿子来,抬着娘娘去了……再吩咐太医直接往御书房候命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装昏迷的韦贵妃心头暗恨,咬牙切齿。
这死太监
一番忙乱,韦贵妃终于气若游丝的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道,“本宫这就去见皇上。”
蔡公公看着不由心下暗笑,这贵妃也太能,眼下都是些宫女太监,有什么好装的,倒不如省些力气,等到了皇上面前再装不迟嘛。
宫轿晃晃悠悠,将韦贵妃往御书房抬去。
御书房内,皇帝陈恒坐在御座之上,左手侧面便是皇叔晋安王。
场中气氛凝重寂静,陈恒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他没有登基之前,他的心目中,皇叔是比他亲爹要威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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