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首次会议

  胖姑娘去宜都的周六,雨丫头从无底洞一样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开始大规模的图片精修上传。虽说是周末,雨丫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7点钟便准时醒来,胡乱穿上外套就坐在笔记本前开始修图片。上一次胖姑娘经过挑选剩下的近千张照片,这段时间还没处理到1/5,也没时间再和胖姑娘讨论网站的问题。雨丫头一边修图,有些心烦意乱。程昊还睡着,均匀的呼吸声几乎被窗外的鸟叫声完全掩盖。

  一开始,雨丫头握着鼠标的手和快速在键盘上移动的手就跟工作没什么两样,熟练而机械化,只到一张图片勾起她童年的记忆。那是一张胖姑娘和姑妈一起摘樱桃的照片,应该出自姑爹之手,虽然并不见得有多么创意的构图,但是整个画面流露出一种贴近人心的感动:家樱桃的点点红色点缀在绿色的叶片之间,发出诱人的光,姑妈攀着树枝让樱桃尽可能低一点,胖姑娘就在那个攀低的树枝上摘着樱桃,两个人都带着盈盈的笑意,在镜头外的姑爹应该也是同样的笑意盈盈吧。想到这里,雨丫头一直机械化运转的手慢了下来,陷入另一段回忆中。

  大概十三四年前的五一假期,才刚刚雨过天晴,雨丫头和胖姑娘完全不顾爸妈的“雨后的樱桃有虫不能吃”的劝告,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爬上了竹园里头那棵颇有年头的樱桃树,衣服和裤子就在还没干透的树皮上默默的上了色。可是在樱桃树上,谁还顾得了衣服,眼睛和手都只管注意樱桃。雨丫头哼着前一晚电视上的歌“他说风雨中那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胖姑娘也跟着唱,樱桃因此落入了被树皮染色的衣服兜里。衣服兜满了,两个人所幸歌也不唱了,摘下来的樱桃就直接往嘴巴里喂,反正昨天的雨不是给洗了一遍么。那时候爷爷常说:“不要在树上吃樱桃,吃完樱桃树要生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丫头和胖姑娘在树上吃了太多的樱桃,那棵总是挂满樱桃又好采摘的树几年之后死掉了。

  雨丫头对那个五一晚会上唱着《水手》拄着拐杖的郑智化记忆格外深刻,此刻想起来,更给了她一种精神力量。

  就在雨丫头回忆得出神的时候,程昊默默起床买回了早餐,这似乎已成了他们都习以为常的惯例。程昊把剥好的鸡蛋塞进雨丫头嘴里,瞟了一眼屏幕,说道:“不错呀,一早上完成了这么多!”雨丫头吃着鸡蛋什么也没说,只是累了一样往程昊身上靠过去。

  “你这几天太累了吧,要不然休息一下?”程昊对突然示弱的雨丫头感到有点意外,急忙问道。

  “没事,就想靠靠。”雨丫头咽下最后一口鸡蛋回答道,身体依旧靠着,转过头对程昊说:“耗子,有你在,真好!”

  程昊摸了摸雨丫头的头,没有再说话。

  吃过早饭,程昊被电话叫到公司去加班,雨丫头一个人在家便********修改图片,其他什么都没顾上。下午3点,所有的图片终于修片完成,进入后台上传更新阶段。如果无需配文字说明,这个过程倒是很快,但是每张图片都需要说明,因为那些图片,本身就是一个个精彩的故事,有文字说明,能更好的读懂它,读懂它背后的小山村。

  程昊加班到晚上9点才回家,看到雨丫头还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的写说明,轻声说道“还没做完?”

  雨丫头太过于专心,完全都没注意程昊回来的事,被突然的说话声吓得一抖,还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才意识到是耗子,说道“这些图片配文字太麻烦了,想得太认真了,你突然一说话吓死我了!”

  “你上次不是说让梁凡弄么?”

  “哦!对,你倒提醒了我。”雨丫头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程昊按下雨丫头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明天打吧。走!看电影去!”说着竟掏出两张电影票来。

  “咦!”

  “咦什么,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的!专场电影哦!”因为两个人工作都比较忙,平时看电影也大多数时候是夜场,不过宜昌这个小城市,只要不是首映或者特别热门的电影,夜场一般人都不多,经常都有包场的待遇。

  欢乐的时光过的很快。第二天,雨丫头想着爱睡懒觉的胖姑娘,星期天一定又睡到了中午,所以吃过了午饭才打电话过去,那个时候胖姑娘恰好从宜都回来。

  胖姑娘一回家就摊在了床上,自带的泥巴属性展露无遗。用胖姑娘自己的话来说,泥巴属性就是“上帝在制造她的时候掺了点泥,就变成泥巴了,而是不是像一般姑娘一样都是水做的”。胖姑娘躺着,脑海里面在放电影,聚会的一幕幕,打散了又重新出现在胖姑娘脑海里。就在此时,雨丫头的电话打来了,两个人一商量,决定下午在五一广场附近的咖啡馆碰头,那样的氛围,是一个适合不停吃和说话的地方。

  下午2点半,胖姑娘早早的来到了约好的咖啡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在吧台点单的雨丫头。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胖姑娘,雨丫头招呼道“快来看看喝点什么,我们坐在二楼的包间里。”说着指了指楼上。两个人点好了吃的,一起到了楼上的包房。“点完啦?点的什么?”程昊本来是抬头询问雨丫头的,一眼看到了一起进来的胖姑娘,马上换了口气,“哟!梁大美女也来了啊!”,胖姑娘赶忙又是谦虚又是打招呼,雨丫头见也没什么回答问题的必要了,于是大家依次坐了,正式进入今天的主题。

  雨丫头清一清嗓子,说道:“好啦,你们也不要客气了,都是几个熟人么!这是我们小山村第一次正式会议……”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草莓奶昔是哪位的?还有摩卡和卡布奇诺。”雨丫头刚提起话头,点的饮品已经送上来了。奶昔是雨丫头的,放到了她的面前,程昊和胖姑娘也分别认领了摩卡和卡布奇诺,会议又继续开始。

  雨丫头接说,“这是我们小山村网站第一次会议,从今天起咱们仨就是原始创始人了,我暂时为总执行兼美术指导,耗子是技术总监,胖妹嘛就是我们的内容总编,我们要一起努力把家乡文化发扬光大。”

  雨丫头听了这番话内心不禁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拍什么巴掌,来!干杯!”雨丫头瞪了胖姑娘一眼,举起了奶昔。胖姑娘也积极的举起了她的卡布奇诺。相比之下,程昊举起摩卡的动作则显得有些无奈,参与小山村的网页编程本来是一时兴趣,真要当成一件事业他倒不像两个姑娘那样信心满满、充满干劲。

  放下杯子,雨丫头继续斗志昂扬地说,“今天我是会议主持人,也是会议记录人,一会儿大家说的建议、组织方案都要记录下来,以后我们都将记住今天这个会议。”

  “你要不要这么官僚主义,听得麻麻生。”胖姑娘听得有滋有味,正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程昊率先泼了冷水。

  “给点面子撒,程总。”雨丫头递过去一个可嗔可喜的眼神,程昊才没有继续拆台,让她继续说下去。“胖妹之前给我的照片,昨天已经全部更新到网页上了……”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胖姑娘一听更新了急忙插话。

  雨丫头笑了,“叫你个急性子,不等我说完就插话。照片确实完全更新上去了,但是图片都是出自于你,我和你昊锅锅想还是你来写图片说明比较好,昨天就准备叫你的,太晚了就没打电话。”说着把IPAD递给了胖姑娘,并在网站后台一一指给胖姑娘看。

  “现在网站框架还没更新,你先用我的账号进去,在这个地方填完文字说明,发布之后10分钟就能在网页上见到了。这是今天这个会议确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

  “来!这是您点的水果沙拉和甜点。”咖啡馆的服务员又一次打断了雨丫头的话,令她哭笑不得,倒是程昊憋着笑。胖姑娘本来就踌躇满志,现在看到食物端上来更是精神百倍。

  服务员退出包间,雨丫头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分版块的事情,我现在想到的有现在的图片板块,加上人物画像、乡邻社区。你们还有什么好点子么?”

  “现在照片这么多,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照片分类开始,把景点、民俗、故事场景分别摘开,用不同的形式去吸引大家来看。景点的部分就专门用赞美、华丽的解说词,一方面让家乡的人看了有分享的欲望,另一方面也能让其他人了解我们家乡的美并产生向往的意愿;咱们虽然已经大部分被汉化了,但是还是有很多土家的文化可以挖掘,也是分享和再分享的过程;故事的话,就相当于一个温情脉脉的时空站,让大家有随时想去回味、“避难”、休息的冲动。昨天跟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她们也提了意见,说可以搞乡野特产电商什么的,我觉得可以有。”想了好久这个事,胖姑娘一口气说出来好多,心里格外淋漓畅快。

  “建议你们前期不要搞得太复杂,现在内容少,没必要花这么大精力。而且后期改起来还费事!”技术总监开始发挥他的作用。

  “我觉得胖妹这个主意不错,你可以利用标签直接给图片分类,加个分类的菜单显示就行,也不是太复杂。至于我说的人物画像和社区要是太复杂了,可以先规划一下,等时机成熟了再加上也不迟。”到底雨丫头有行业基础,和程昊沟通起来也更容易,一句话就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化,一旁的胖姑娘佩服至极。雨丫头接着说“至于电商的想法,我之前也想过,要是咱们自己有产品支撑,倒不用费劲拉赞助了。我之前不是去跑了几天么,咱们网站还是太粗糙,不够打动人,即使有点兴趣的,也没有出资的打算。但是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做不起来,等其他内容做大了,再来尝试也不着急。”

  “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有自己的电商平台,可以先在淘宝或者微信开个网店,卖相关的产品。在页面介绍家乡内容的时候,把买卖内容嵌进去就好了。不过也就是想想,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实现。”胖姑娘又说。

  “那肯定是用别人的平台,就凭我!想搞一个电商平台出来太难了。”程昊急忙辩白。

  “你们说的都对,不过就是在别人平台注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开网店也有好多事儿,是个人的名义?还是“小山村”团队的名义?如果是公司或者团队形式还面临注册和不同的收费问题,可以多做哈调研了再确定。”雨丫头说。

  “啊!创业好难!”胖姑娘吃了一大口提拉米苏,感叹道。

  “你以为呢!”雨丫头手指头点着胖姑娘的额头说。

  “你们不是真的这么认真要创业吧?”程昊这个问题简直是找打的节奏,立马遭到了胖姑娘带着强烈杀气的目光和雨丫头的拳脚相加。

  闹过一阵后,雨丫头正色道,“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注册一个公司啊?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公司。”

  胖姑娘把吃甜点的勺子咬在嘴里,一时竟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胖姑娘还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程昊只是一时爱好,加上对雨丫头的迁就,因此也没有搭腔。包间里陷入雨丫头没有料到的沉默。

  “注册公司我们需要准备什么?”胖姑娘对公司这个概念实在太陌生,用这个问题打破了沉默。

  “额……”这次轮到雨丫头语塞了,只想到创业,没想到拉了个完全对创业只有热情没有概念的“猪队友”,不过既然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也只好同甘共苦了,“要准备的问题还蛮多呢,比如说启动资金、公司名称、经营范围什么的。”

  “这也太复杂了吧,咱们是不是需要先好好学习下再讨论这个问题啊?”胖姑娘脑容量突然不够用了,脑袋转不过弯来,急需马上补充各种信息。

  程昊也说,“成立公司是个不小的事,我看还是咱们再各个方面多调研一下,了解一下市场了再做决定比较好。”

  雨丫头听大家都这么说,自己想想也是,现在时机实在太不成熟。“那这个问题就放到第二次会议,或者以后的会议来讨论吧。”

  接下来三个人又讨论了修改网站格局、添加图片说明等等零碎的问题。在这个灯影阑珊的咖啡馆包间里,“小山村”第一次正式会议显然进行得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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