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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律师肯受理这起案件?”比起慌忙中杀出重围的苏子曾和常池等人,常玫看着要沉着很多。坐在了问讯室里的常玫带着惯有的平静,让大多数人心烦意乱的问讯室,在她眼里却很稀疏平常。
如果不是因为警察局里那杯难喝的劣质咖啡,苏子曾真以为她此时还是和常玫坐在了苏家的露台上。
佩罗还在配合和警察录制相应的证词,而作为事故主要负责人的常玫的问讯复杂也麻烦许多。常玫深知这一点,所以在她的律师到来之前,她并没有过多的谈及案情。
事情比常玫想象的要棘手,虽然她也曾担心过,考虑到社会舆论等因素,可能会没有律师肯受理这起案子,但她想不到,连吃着苏家饭几十年的那些法律顾问,也不肯查收这起案件。
“我会想法子找个律师的,”苏子曾保证道。
“妈,”常池还是不死心,“你就老实和警察说,这起案件根本就不管你的事,案件发生时,你根本已经停职了。”她并不相信,苏子曾会真的那么好心会请律师来帮忙常玫打这起官司,更何况现在全莫城都没有一个律师敢接这起案件。
“小池,”常玫看着面有愤色的苏子曾,再看看常池,她苦笑着,“你要记得,没有苏氏,你干爹和我都活不成了。”
常池哼了一句,苏氏就要垮了。她才不会让母亲和苏氏绑在一起,当垂死的蚂蚱,她待会就回去,将母亲申请停职的报告递给警方。苏子曾是苏庆长的直系亲属,这起事故,该是由她来承担才是。
佩罗已经做好了口供,只不过他也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在问讯过程中,我听警方说,政府是要严办这起事故,甚至要查封苏氏名下所有的矿区,”佩罗提醒着苏子曾,不用说,这起事情也是费氏在内的那伙人搞的鬼。除了发生透水事故的矿区,苏氏的所有矿区的安全设施都是达到了要求,现在是用煤旺季,如果一经停产,无疑是会给苏氏的正常运营带来无比巨大的损失。
“他们没理由查封我们的矿区,”苏子曾硬声说道,“佩罗,你一定有法子,苏氏的矿业不能就这样被查封。”
佩罗站在了办公室里,看着眼前眼神带着恳色的苏子曾,心里又乱又麻,现在苏氏不仅要面对财产被封,还要面对巨额的赔偿,再加上“黄金海岸”也面临资金短缺,这一项项,随时都会让苏氏跌入破产的深渊。
他确实可以帮忙苏子曾,他可以建议温氏暂缓撤资,他也可以代替苏子曾站在了封建郎口上,他也可以在她隐隐欲泣时,给她一个温柔的怀抱。只不过,这样的话,他的努力全部都会白费,仅仅是让苏庆长毫无只觉地躺在了病床上,是还不够的,仅仅是让苏子曾焦头烂额,这也是不够的。
“对不起,子曾,我没有法子,”佩罗无奈地拒绝了。
苏子曾的眼神黯了黯,她将视线调了过来,看着警察局里,闪亮的灯光,脑海中,还回放着今天在苏氏里所经历的种种。
全都乱了,她有种就要被压垮了的感觉,可是,现在她不能垮下去。
“我们还是先找个律师,想法子把常秘书长弄出来,”佩罗抚着她的肩膀,在感觉到苏子曾肩膀的僵硬时,他的心里微微一疼。
“是的,我们一样一样的处理,”苏子曾强牵出了一个笑容。
“我们得先找个律师,”费劲了心思还是没有找到律师的常池,只能是求助于商殷了。
“浑水是你母亲自己要去淌的,你还是省些心思吧,”商殷对于现在苏氏的混乱,并无过度的欢喜可言,更多的,他是以一种看戏者的身份在欣赏而已。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佩罗最后要怎么处置苏子曾。
在澜苍山的那一晚,失控的佩罗和最后那记警告的眼神,让商殷发现了佩罗不为他所知的另外一面。
“商殷,我母亲这辈子都是被乔初母女俩所蛊惑,现在她好不容易走出了苏氏,却还是被苏子曾的可怜相迷惑了,她并不知道她现在要面对的是什么?”常池在咨询了律师之后,被常池可能要面临高达十五年的刑期所吓到了,这也更坚定了她要救出常玫的决心。
“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办?”商殷看着眼前焦急不安地常池,女人就是女人,出了点小事就晕头转向了起来。
“你帮我请一个律师,”常池知道商殷已经被她说动了,心里又欢喜了几分。
“律师,现在已经不是花钱请律师就能解决了的,这起案件,政府方面关注的很,更别说费氏一个劲地想靠着这起事情,让整个苏氏一蹶不振,”原本常玫是可以保释的,但费父特意知会了警察局局长,让他决不能姑息了常玫。苏庆长昏迷不醒,说起来还是幸运的,如果是他进了警察局,只怕下场要更糟些。
“那怎么办?我妈根本就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她已经认了供,现在要退出来已经是不允许的了,”常池现在只想事情快点平息,到时候她就会和父亲还有常玫好好过日子,决不去参合什么苏氏的事情。
上一次让商殷绑架了杭一邵后,她已经后悔死了,事后,再见到了杭一邵时,他竟然没有责备她。相反大难不死的杭一邵更是开导她,放下过往的一切。放下,等到她好不容易决定放下的时候,苏家还有母亲又被卷入了这起事故中。
难道老天就真的不想让她全身而退。
“或许,你可以将事情全都推到了...苏子曾的身上,”商殷想到了个很好的主意,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足够乱了,那不如让他将事情弄得更乱些。
“不行,苏子曾是个不理事的主,她和这起事情没有干系,”常池断然拒绝道。
“苏庆长不在了,苏家总要出个人来负责这起事情,你又何必在意苏子曾有没有干系,”商殷在常池耳边说着。
“真的没有一个律师肯帮我们处理这起案子?”苏子曾再次询问了一遍,苏氏进入了短暂停业整顿期,没有法子之下,苏子曾只能是窝在了烟酒行里。当年她小打小闹办得烟酒行,成了她现在最佳的避风港。
目标最明显的苏氏经历了连番冲击之后,已经由政府出面树起了一条警戒线,除了严防他人擅入外,更是连一干员工都被禁止出入。苏家则没有这么幸运,政府的警力前来维护治安时,精致修缮的花园被踩踏一空,内部的值钱的古董也被人趁乱砸抢一空。言无徐也带着孩子躲避在了“言母”处。苏比拍卖行因为位于一区,受了政府办公场所的庇护,暂时还算安全,但因为属于苏氏旗下的产业,营业大受影响,各类拍卖活动完全停止。
“已经联系了国内大小的法律事务所,到现在没有一位律师做出正式回应,”周大根在酒行的后头临时空出了间房间,给苏子曾做暂时的落脚地。酒行的传真机每天都对外发送大量的律师申请函,但是传回来的都是广告信件。
苏氏的矿难就像是个无边的法律黑洞,没有哪位律师敢冒被舆论吞噬的风险。
才只有三天的功夫,苏子曾就已经瘦了五斤,她一方面要避免被媒体跟踪,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在医院和警察局两地走,另一方面,她又要解决那些陆续露出水面的麻烦。
佩罗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不是律师的问题,而是关于矿业停业整顿的问题?”除了那一次外,苏子曾再也没有向他求助过,她不断瘦削下去的肩膀,不知是怎么样支持住那些压力的。他很希望苏子曾再征询一次他的意见,只要她再问一次,他可能就会忍不住,去帮助她。
事实上,佩罗已经忍不住这么做了。对于撤资事件,原本就犹豫不决的温家老太爷,在得知苏庆长中风昏迷的事情后,暂时停止了撤资。原本措辞强硬的佩罗也并没有再要求温家立刻采取行动。现在的佩罗,苏子曾和温家就像是踩在了钢丝上的小丑,各自都小心着,不要引起太大的波动。苏家这根细钢丝,随时都有断垮开的可能。
可是这些天,苏子曾看上去除了来回奔波外,似乎没有再采取什么行动。昨晚,她偷偷地从苏氏抱了一大摞文件回来,听周大根说,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查看那些文件。
佩罗也看过那些文件,都是些过往苏氏矿业的数据整合资料。晋西矿业已经成了个禁忌,难道苏子曾还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佩罗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行不通的。
此时的苏子曾,已经进入了和应对法语考试差不多的状态,她的脑中,将苏氏的事情,当成了一个个不停旋转扩大的漩涡。她知道,她不能一心二用。首先,她现在身处在这些漩涡的正中,她先要想法子控制漩涡变大的趋势,其次,她要让漩涡停止旋转,最后,她才可以逐一填平这些漩涡。
“我需要到市政府一趟,佩罗,麻烦你帮我联系这位律师,”苏子曾拿出了一本法律杂志,这是一本不起眼的律师杂志,街头摊尾都可以买到的一本杂志。
苏子曾所指的律师,并不是排在杂志扉页位置的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而是一位在杂志上写了篇不起眼的文章的不知名律师。
“好,”佩罗没有询问苏子曾联系这位名叫“陈家春”的律师的原因,“需要我陪你去一趟么?”
她去市政府,一定是想和市政府的官员讨论矿区停业的事情。苏子曾从没在正式场合和政府官员打过交道,佩罗觉得他很有必要陪着她一同前去。而联系这位名不经传的陈律师,算不上是件大事。
“放心,我没事,”仅凭着莫城的那些官僚,还吓不倒她,苏子曾显得信心十足,就连前几日被压垮了的肩膀,也松弛了些。
临走出烟酒行时,苏子曾还不忘和周大根说了一句:“大根叔,记得准备一瓶好酒,等我回来庆祝。”
周大根和佩罗看着苏子曾走了出去,心底想着,到了这会儿,还能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庆祝的。
苏子曾坐进了车里,为了避免被媒体发现,她还特意去韩放那里换了辆不起眼的国产车,车停在了市政府大楼下时,苏子曾将头靠在了驾驶盘上,深呼了一口气,拿起了那几份准备好的资料,像市政大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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