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曾一行人回到莫城已经是今年年初六的夜晚了,和边京城相比,莫城的冷带着一股湿意。
隔了几个月不见的苏庆长似乎又苍老了些,他这次长达几个月的出国,是为了一个引资项目,这个项目,可以让苏氏更上一个台阶,事情原本都谈拢了,哪知到了最后关头,居然出了差错。
“不是资金问题,也不是人才引进问题,是项目批准不了,”苏子曾带着一身的疲倦进门时,正见了苏庆长怒气冲冲地打着电话。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苏子曾的飞机回莫城时遇见了气流,颠簸了大半夜才顺利的到了家。直到跨进了苏家的大门,她才有了胃口,就让厨房里下了碗面。
等到面上来了,苏庆长的电话也说完了,两父女一个窝在了饭厅里,一个坐在了客厅里,隔了张开放式的门沿,互看着。
苏庆长这个年过得并不顺畅,先是项目搁浅,再是言无徐吵着要给还未出世的胎儿设立基金。从他回国以后,言无徐就反反复复在提着这件事,再加上常玫的反击,从年末到现在,就没清静过。
好不容易今晚言无徐去看“言母”了,常玫氏两母女也出门去了,耳根子才安稳了些。
原本满腔的火气,在苏子曾小心地吃面声中,慢慢消退了。两父女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了。苏庆长到了今晚,才认真看起了苏子曾来。
年前的压岁钱,因为苏子曾外出的缘故,到这会儿还放在了苏庆长那里。每年,照着苏家的规矩,都会替小辈准备一个装有支票的红包。苏子曾刚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收着,到后来干脆要求苏庆长换成现金,说是更方便用,省得她要去银行。
今年她到没有提起,不对。应该说她这会儿还没有提起。苏庆长想着,看着苏子曾吃面的举止说不出的斯文。看着竟然有了些名门小姐的样子。他这才想了起来,苏子曾入读的是凯利女学。
过了年,她就已经满二十了,富人家的孩子二十和十二都是一样的,苏庆长并不指望苏子曾能有多大的出息。相比苏子曾。常池早前举办的那次拍卖会,无论是口碑还是业界反应都很是不错,而苏子曾这边,却依旧是雷声雨点全无。
对于常氏母女。苏庆长一直是抱着补偿的心态,当年,他是靠着常玫的关系。才认识了乔初,也是在常玫的不断劝说下,乔初才跟着他私奔到了第六区。这些年来,常玫替他做的事情,还有帮忙他打理着企业。这些都无形中提醒着苏庆长,将常池视如己出。
苏子曾放下了筷子,碗里还留了大半的面,但在苏庆长的注视下,苏子曾已经是饱了。
“拍卖行的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还是交由小池来做吧。”苏庆长并没有特别在意苏子曾的外表和举止上的变化,他对苏子曾的印象也仅仅是停留在蛮横不讲理的份上。
说完话后,厅堂之间,有了短暂的安静。一旁侯着的佣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点燃了沉闷的空气。
碗筷被轻轻地推开了,苏子曾站了起来,走进了客厅里,她出门时,就只带了简单的行李,长靴也因为连着几日的奔走,泥泞湿漉在脚上,很不舒服,可是这些都及不上她此刻的心情。
苏子曾摘下了那枚“红之恋”,放在了苏庆长的眼前。“父亲,”苏子曾看着苏庆长,用着缓和的语调说着:“你对这枚戒指的认识有多少?”
不是疾风暴雨式的叫骂,也不是蛮不讲理地摔碗砸筷子,苏子曾和缓又带着距离感的语调让苏庆长怔了怔。
这是典型的商量的口吻,而不是往日那样的撒泼胡来。
“这枚戒指,不是您送给母亲的结婚戒指,而是叶缇娜送给母亲的?不是么?”之前,苏子曾对于红之恋的认识很有限,就如苏庆长对她的了解也很有限。
苏庆长站了起来,他的手下,紧握着那根拐杖,吃惊地瞪视着苏子曾,“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神情紧张,就像是被踩着了七寸的蛇般。
“我偶然看到了叶缇娜留下的日记,”苏子曾长叹了一句,“知道了些当年她和母亲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当年的哪些事情?是谁告诉她的?一个个疑问闪过了苏庆长的脑海。他又急又躁,将先前他和苏子曾说的苏比拍卖行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子曾问话的语气也小心了起来,她很少看到苏庆长这样。此时的苏庆长被各种情绪包围着,根本听不进苏子曾在说什么。
“不管你的事,”苏庆长的喉咙里,挤出了阵变了形的声音,他的脸越来越白,胸口跟着绞痛了起来。
“怎么回事?”常玫和常池进了门,见了苏庆长的脸色和不停发着抖的手,常玫冲上了前来。
“你又惹干爹生气了,”常池也质问着,这个苏子曾,好好的年出去鬼混也就算了,一回家,就气得干爹不轻,也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苏子曾也被苏庆长的模样吓着了,她连忙争辩着,“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问问当年在非洲发生了什么事情?”
“闭嘴,”苏庆长手中的拐杖高举了起来,拐杖猛地就往苏子曾身上砸去,厅堂里的三人全都惊住了,苏庆长竟然会动手。
拐杖高举在了半空中,最后还是没有落下,苏庆长的眼神定在了苏子曾的脸上,脑中一晃,闪过了乔初的脸。他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不停地说着:“陪我上去,陪我上去。”常玫朝着常池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扶着苏庆长上楼。
上楼时,苏庆长的肩膀垮了下来,那只瘸着的腿,似乎突然发了病,瘸得更厉害了,光是用拐杖柱着,都打起了抖来。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处,常玫和苏子曾才收回了眼。
“以后不许你再和你父亲提起任何关于叶缇娜,尤其是非洲的事情,”常玫看着苏子曾有些发白的脸,警告道。
苏子曾张了张嘴,她想起来了那个老佣人说的,关于乔初可能是被常玫害死的事情。她“哼”了一声,转身去拿她的行李箱,不想再搭理常玫。
还带着水渍的行李滑轮在了地面上没拉开几步,就被常玫挡住了去路,“前阵子,庆长去心口疼,去医院做了趟检查。医生说了,他心脏不大好,不能受气和受刺激。”
父亲的身体?苏子曾睁大了眼,怎么可能会这样,她分明记得十几年前的苏庆长身体并没有什么不稳妥,难道那次被她气死,并不是偶然,而是...想到了她对自己的父亲的身体,居然不了解到了这个程度,苏子曾不禁有些黯然。
见苏子曾没有再答话,常玫跟着说道:“你知道,苏家没有子嗣,将来的一切都得靠了他和...你们。这一次的跨国项目,到了最后关头,卡在了审批上,苏氏投进去的钱,几乎全都是打了水漂。”
生意上的事,苏子曾没能力也无权插手,但她相信,苏庆长能够将局面扭转过来。
“而且,你的好姐妹言无徐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吵嚷着要设立基金,”常玫恨恨地想着,言无徐的行为,让她很是恼火,要不是顾忌她肚子还有个孩子,最近她又忙得紧,哪还能留着她在那里生事。
“设立基金的事情,也只是为了给她母子俩做个保障而已,”苏子曾有听言无徐说起这件事来,她也能体会言无徐的心情,有了常玫霸着,言无徐也只能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了。
“你倒是大方,”常玫听完后,越发觉得不了解苏子曾这个人了,换做了她或者是女儿小池的个性,自家碗里的,是绝不能由着她人去觊觎的。苏子曾倒好,那神情语气,巴不得让言无徐争了去。
“不让我问非洲的事情也成,那由你来告诉我,当年父亲和叶缇娜为什么要去非洲,而且他们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父亲一听我提起非洲就成了刚才的样子?”苏子曾将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了常玫。
“我不知道,”常玫一句话,就推拒了,“我只知道,当年的事,庆长不喜欢任何人提起,就是连问都不能问。他从非洲回来后,除了腿瘸了,精神也很差。”
“等等,你说父亲的腿是在非洲瘸的,先前我分明听说是小儿麻痹留下来的,”苏子曾听出了些不对劲来,在非洲,究竟发生了什么,叶缇娜死了,而苏庆长的腿瘸了。
“那是对外说的,你以为乔家会允许乔初嫁给一个瘸腿的穷小子?”常玫发话道,“庆长从非洲回来后,就...知道了乔初的死讯,那阵子,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彻底垮了下来,等到葬礼办好了,足足过了半年,才振作了回来。”
从那以后,苏家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苏庆长在非洲的那段经历,他的身子调养回来后,腿却没有恢复过来,一直瘸着了。
“那么,父亲从非洲回来时?有没有带回什么东西?”苏子曾迟疑了好久,才问了出来,她想知道,“姆森的祝福”的失踪,是不是也和她的父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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