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玫那副波澜不惊地面具,在此刻裂出了狰痕,她的眼里射出来的嫉妒,让苏子曾感觉到了她积压已久的怨恨。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常玫颓然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恨我,以为我插足了你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其实...隔在了乔初和庆长之间的是,叶缇娜。乔初去了,倒也好,至少她没有看到,从国外回来后的苏庆长,他的心已经空了。至少在她死的那一刻,她还以为庆长最爱的是她。”
天真单纯了一辈子的乔初,在死时,恬静地像是月光下的百合,大量的失血,让她的皮肤没了红润,但她还是美丽的,静静地像是睡过去了一般。常玫游荡在了记忆中,她的嘴角也带出了古怪的笑容。
苏子曾站了起来,她并不认为这是事实的真相。但真相也只能暂时到这里。
听着苏子曾上楼的脚步声,常玫低低地吟唱着,像是当初对着乔初的尸体时那样。她曾经美好的岁月,已经从了指尖,像沙子一样流走。她的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段无疾而终的对话,在苏子曾的脑海里徘徊,让她在收拾行李时,还集中不了精力,一直到坐上了凯利女学接送的大巴,她才收回了神游开的意识。
这一次进行晋级考核的女学生并不多,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携带什么行李,唯独苏子曾将她那个LV的行李包塞得囊囊鼓鼓的。也是,也就只有她和温麦雪菜需要跨洲飞行。
苏子曾出发前,已经询问过了巴黎的天气,这个季节,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飘黄的树叶,以及明朗的秋色,想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想着这些,昨夜没有睡好的苏子曾止不住打起了盹来。一路上,校车停了几次。前往全国各地的女学生逐一下车了。校车上只剩下了几个出国的女学生和苏、温两人。和苏子曾的整副行头都带全不同,温麦雪身旁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爱马仕的小拎包。
车身抖动了几下,苏子曾咕哝了句,撑开了眼。看着温麦雪朝着校车司机说了几句。司机就走到了她的座位边,拎过了她的行李箱。
“谢谢,”苏子曾感谢地说了句。司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一身轻巧地下了车后,苏子曾往了机场候机厅走去。
温麦雪快步走在了前头,那个爱马仕的小包晃当着。
“等等。”苏子曾叫停到,“行李呢?”
“没有行李,”温麦雪摆了摆手。
“我是说我的行李。”苏子曾找准了个临检队伍,站在了一旁,身旁哪还有校车司机的踪影。
“带回去了,那一百法郎包括了衣食住行。我已经提前知会过苏董事长,你的银行卡。也暂时被冻结了。”温麦雪正站在了她邻近的队伍里,用了眼角瞄了苏子曾一眼后,就自顾自办了登记手续。
“衣食住行?”苏子曾这才意识到了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队伍往前移去,苏子曾想从人群里冲出来,但看着温麦雪走过了安检门。没有丝毫的迟疑。
“没理由别人可以,我不可以。”默念了句后。苏子曾也跟着走过了安检。
等飞机的这阵子里,苏子曾再度查看了身上带的全部行头,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皮质的秋外套,应该还值点钱,手中的包是也是名牌,钱包里的卡是不能用了,这会儿只装着那张“一百法郎”。
再看看温麦雪,她穿了身雪纺连衣裙,果然是最精简的装扮,苏子曾觉得底气又足了点。
登机的广播反复播放着,苏子曾总算找到了个自我安慰的理由:“还好,去的是法国,你的法语比英语强。”
跨过了印度洋,苏子曾往了遥遥在了大西洋彼岸的巴黎。上飞机时的忐忑心理在了空姐的甜美笑容下,舒坦了下来,但当机轮重重落下时,她的心没来由地蹦了蹦。
此次的巴黎之行,也是苏子曾有生以来最特别的一次。周边全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难得才见了几个亚洲面孔,苏子曾茫然地站在了大厅里,过了半个来小时,才隐约听懂了耳边的法语。
没有行李也有没有行李的好处,顺着人流走出了机场大门,苏子曾习惯性的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探出了脸来,洋溢着法国人的灿烂笑容,“MISS?”苏子曾点了点头,刚拉开车门时,她的视线落在了出租车司机的那个计价牌上。
这辆车刚下完客,计价牌上还跳着高达三个零的费用。她的手指如被蜂蛰了般,缩了回来,然后微笑着快步缩回了已经迈进了车里的手脚。
全身上下只有一百法郎的苏子曾,现在可消费不起奢侈的出租车费用。身后那个法国司机还热情地招呼着,苏子曾鼠窜似的逃开了。
机场里的人,走走进进,苏子曾站在了人群里,看着周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们。
先确定去哪里?苏子曾认清了眼下的形式。耳边传来了阵般的熟悉话语。
“请往这边走,所有参加假日旅行社探亲团的朋友们,我们的第一站是,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一个的操着口流利的Z国普通话的女导游,挥舞着熟悉的Z国国旗。
苏子曾看了看四周,一群年龄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纷纷拥向了一辆旅游大巴。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子曾有种失散的孩童找到了亲妈的感觉,她连忙迈开了长腿,跟在了一群中老年妇女堆里,往大巴上挤去。
“就去香榭丽舍大街,秋天的落叶,浓郁的手磨咖啡香,”苏子曾一扫了先前阴翳心情,坐在了大巴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
司机也看着这名衣着光鲜的女孩走了上来,还以为是哪位客人带了女儿出来旅游,也就没有阻拦。
导游看所有的人都上了车,就笑容可掬地走了上来。大巴启动后,女导游又站在了车首位置,亲切地说道:“欢迎来到巴黎,我们此次的欧洲观光团...”
等到导游将一通话都说完了之后,正要坐下时,才发现车上全部坐满了,连带着她的座位也被一名客人占了。女导游觉得有些奇怪,车辆是整数座位的,怎么多了一个人。她在车里看了一圈,一直到最后,才注意到了那个缩在了最后一排的,和一车上了年龄的欧巴桑格格不入的青年女客。
“Excuseme”女导游先用了英语问了一句,再说道:“小姐,您坐错车了。”见苏子曾还是没有反应,她又换成了日语,可是那个长了副东方面孔的女客始终紧闭着嘴,一语不发。那双水灵灵的眼无辜地眨巴着。
“怎么回事?”女导游和司机嘀咕着,这时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也不好将这位女客人赶下车去,大巴只能是往了香榭丽大街开去,车子开过了凯旋门后,苏子曾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顺道搭车之旅,在了到达凯旋门后就不得不终止了。女导游和司机见她下了车后,就一脸防备地看着她,苏子曾确定,下一次,她绝对没有这么好运,再混上这辆车了。
十月的巴黎大街,是如传说中的那么美好,人在宽敞的大街上行走时,不时听到有黄叶坠落的声音。
苏子曾却没了先前的好心情,这条号称全世界最美丽的大街上,四周全部都是最闪亮的橱窗,、和衣冠楚楚的观光客,她摸了摸身上的皮衣,再看了看那张可怜兮兮的一百法郎,直奔向了一家并不起眼的衣服店。
幸好重生过,苏子曾摸着已经捂出了些汗的皮衣,走进了这家专门贩卖二手名牌的服装店。
身上的皮衣是浪凡的,一脱手,她手上最少也就能有个一万来的法郎了,有钱在手万事不难。
这家二手店,是她在来了巴黎无数次后,偶尔经过时发现的,里面经常会有些名人的二手衣和二手包。开店的是个很喜欢吉普赛风格的老板娘,来得次数多了,她都能记起苏子曾,每次苏子曾来时,她都会送上一瓶巴西咖啡豆。
“您好,”苏子曾才一进门,就热络地招呼了起来。老板娘正在招呼熟客,并没有立刻迎上来。
苏子曾也不以为意,先是在店里走了一圈,一直等到客人都走光了,那名历来和气待人的老板娘才走了过来。
“我想问一下,这件衣服能卖多少?”苏子曾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店内的温度比店外要的要稍微高几度,但毕竟已经是秋天了,内里才穿了件短袖的苏子曾还是打了个哆嗦。
“一千法郎,”老板娘看了看苏子曾的那件外套,用手翻了翻,眼神和语气都很不善。
“一千?”苏子曾翻出了衣服,她因为是自己的法语不灵光,再重复了一遍。老板娘的脸色更差了,嘀咕着,大意是:“又不是名人穿过的,还是过季的衣服,这可是在巴黎。”
时尚之都巴黎,过了季的衣服和过了气的明星是一样的,都是路人甲乙。苏子曾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老板娘,原来来买衣服和卖衣服的,待遇居然如此大。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
不过也好,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狗眼看人低。她拿过了衣服,重新穿上了。
走出那间熟悉的二手店门时,外头已经变了天,灰蒙蒙的,没了先前的一派艳阳晴好的和煦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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