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饭桌上,没有一个人的脸色是正常的。
言无徐并没有像上次和费清交往被苏子曾发现那样,感到心虚,她一直以为,和苏庆长的这关系,是苏子曾默许的,是她将自己请到了苏家做客,也是她带着自己去选购情人节礼物,更是她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在苏家。才会发生苏庆长和她的那档子事。
苏子曾也不好责问言无徐,人是在苏家出得事,又是自己的父亲办得风流事,说起来还真是笔糊涂烂帐。
苏庆长看着精神还不错,更是吩咐着佣人将几人的行李都收拾好,命着司机将人送了出去,只是经过言无徐的身旁时,他低咳了声。
“路上都小心,”苏庆长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替一直不吭声的苏子曾和言无徐关上了车门。车还没开出去,就见杭一邵的车也开了过来。
苏子曾并没有向以前那样立刻下车招呼,而是盯着反向的车窗。车窗娃,昨夜的雪,皑皑地压在了园艺松上。
车外,杭一邵也是看到了送苏子曾等人出门的车,他也假装没看见般,和苏庆长问起了好来。
常池花枝招展地出来了,苏子曾远远看着,只觉得常池和以前的自己越来越像。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讨厌看到一个类似的自己,更何况,常池本来就不得苏子曾的喜欢。
“开车,”苏子曾拍了拍司机的后座。
车子开了出去,松树上的雪被震落了,露出了常青的枝叶来。
杭一邵的用了眼角瞄到载着苏子曾的那辆车开了出去,车里的人没有往外看。已经有二十七天没看见她了,杭一邵在心里报出了个数字来,为自己记忆里,如此清晰的数字,感到很吃惊。
“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年轻人可是要好好过呵,”苏庆长的心情很不错。他就是苏家的天,只不过是一个言无徐而已。常玫就算是再不满又如何。
“怎么回事?”杭一邵坐进了车里面,看着闷声不吭,连再见都不和苏庆长说上一声的常池。
“还不都是苏子曾那小狐狸,好端端将言无徐邀到家里做客。”常池有些同情母亲,她虽然对自己管教很严。但却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个把朋友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杭一邵倒不觉得常玫是那种小气的人。
“什么朋友,那个言无徐是个下贱人。她贪费清钱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子曾见我最近和你走得近,就将火气撒到了我妈身上。让她那个好朋友爬到了我干爹的床上去了,”常池大骂了出来。
“什么?他俩那岁数,言无徐都和子曾同岁了,闹出去,不是被人看笑话了。”杭一邵想不到苏庆长到了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轻重,老夫少妻这年头是见怪不怪,但如果娶得老婆是自己女儿的朋友,这事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就是说嘛。都怨苏子曾,我...我真替我妈不值。”常池见状,就伏在了杭一邵的肩上,哭了起来。她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她和杭一邵的关系,现在也说不清,如果常玫和苏庆长闹掰了,那她岂不是要回到亲生父亲那里去。
童年的阴影还盘踞在了心头,原本只是假装伤心博同情的常池越想越是伤心,到了最后,居然是真得哭了起来。
杭一邵见不得女人哭,没法子之下,只能好言好语地哄劝了起来。车速慢了下来,杭一邵将车停靠在了一条林荫道下。
带着泪水的常池,带了股娇弱的美,杭一邵哄了几句后,见她的泪眼里,看到了了无限的情谊,他微微一怔,常池将唇贴了过来。
“子曾。”不远处的一辆车,停了下来,软下心思,打算等杭一邵赶上来。她遥遥看着法拉利上那对吻着的男女,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融掉了。
言无徐探过了身来,将她的视线挡住了。“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是什么牌子的?”言无徐找着话题,指着苏子曾手上的戒指。
“它只有一个名字,叫许愿环,不过不灵。”苏子曾的脊梁压在车座上,朝着司机说着:“开车。”她昨晚转了无数圈,许了无数个愿望,她唯一的心愿是,是希望...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该把希望浪费在...无谓的事上了,再也不要浪费了。
“戒指很漂亮,”言无徐继续无力地搭着腔,苏子曾看着越是正常,越发让她不安。
车子顺着凯利女学开去,过了一会儿,法拉利才重新发动了引擎,常池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一脸的羞色。
到了道泉大学后,杭一邵刚进了寝室,就见费清坐在了他的床位上。从上次那次游艇事件后,费清并没有听他的劝告,事后又去找了商殷几次。
“兄弟,上次算我错了还不成么?”费清苦哈着脸,他上学期挂了几科,今年一开年过来就要补考,少不得要找杭一邵出出点子。
“商殷那么有门路,你怎么不找他去,”杭一邵就知道他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嘴上还不忘堵落几句。
“哎哟,你怎么也跟个娘们似的,还收拾啥,你就帮帮我吧,我要是被道泉大学赶了出来,我老爹会掀了我的皮的,这样吧,我听说阿曼尼新进了几条领带,去看看!”费清假装没看到杭一邵正在收拾的动作,拖着他一直往外走去。
“你就说想叫我陪你挑衣服得了,”杭一邵被费清拉到了第三区,就见了那小子拎了几件新款的衣服,试个不停。
“杭少爷,您看看这几款,都是最新到货的,”导购小姐们见了两名贵公子上门,都示好地围了上来,展示着新到的领带和衣服。
“这条我有了,这款颜色不错,”杭一邵拿开了那条浅红色的领带,眼神落在了一条灰色的领带上,浅浅的灰色,很适合在商用场合使用,今年,他特意少选了些课,会有更多机会代替父亲出席大型场合。
“杭少爷眼光真好,前几天苏氏的苏小姐也拿了两条,”导购小姐不遗余力地夸赞着。
“啥,苏子曾拿了?”一旁费清换好了衣服,臭美的在杭一邵面前走了个来回:“那就选另外的,她年年送情人节礼物,今年总算长脑是挑了个合用的,去年你说她送你什么来着的,一枚娘们气的戒指?今年送得倒还合用,你就凑合着收了吧。”
“那就另外一条吧,”杭一邵挑了条红黑条纹的,在胸口比了比,再看了一眼那条琉璃灰色的领带,他还是比较喜欢那一条。
一直到过了晚上八点,这两名道泉大学数一数二的单身汉,在情人节,居然都没有节目,干搁在了寝室里。
“我说...苏子曾或者是常池没约你?”费清将整个寝室里抽得都是烟味,边吐烟边问道。
“没有,”杭一邵厌烦地扯开了衣扣,他的烟瘾不算重,被满屋子的烟味熏出了一身的烦躁。“你不也没约人出去?”
“我前阵子,被女人折腾怕了,”费清忘记了吐烟,结果烟一回灌,呛了个半死:“尤其是商殷找来的女人,再加上那些玩意,个个跟女妖精似的,差点把人榨干了。”
“你少在那里清心寡欲了,当年是谁嫌弃言无徐那样的跟水煮白菜似的,淡的要死,”杭一邵想着言无徐和苏庆长的事,不知该不该告诉费清,想了想,还是不说的好。
“少和我说当年。我们打个赌,九点前,苏子曾一定打电话过来,”费清来了些兴趣,他也不知道,苏子曾已经和杭一邵近一个月没联系了。
“她最近没给我电话,”说这话的杭一邵,语气里多了些低沉,眼神也深沉了起来。
“我说,不会是你和常池来真的,苏子曾懂得知难而退了?”费清说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不可能,”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费清抛给了杭一邵一根烟,杭一邵也跟着点起了烟,却没有抽。
烟雾缭绕中,杭一邵也不再觉得烟味很呛鼻了。人只要是身在了一件事物中,时间一久,就会麻木了。
九点过去了,十点过去了,夜晚无声无息中过去了,杭一邵的电话上陆续收到来了好几条异性的情人节问候,一直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常池也发来了条情意绵绵的短信。她原本是想跟杭一邵过情人节的,只是她上学期一不小心,也挂了一科,所以只能乖乖地在寝室温书了。
午夜十二点,费清灌了几瓶啤酒后,趴在了桌上睡着了。
杭一邵站在了寝室的阳台上,他空燃了好几只烟,也不塞进嘴里,红火火的星点后,化作了缕缕灰烬,手指轻轻一抖,烟灰飘了下去,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这一夜,苏子曾还是没有打电话,他想起了早上,她埋在了车窗后的那张侧脸,一股迟来的冲动正在抬头,他想将她的脸扳了过来,那时的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苏子曾一夜没睡,情人节的晚上,她假装着忙碌,和言无徐选好了这学期要上的课。苏子曾不抽烟,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是用手指打转着那个许愿情人环,一次又一次,一直到手指壁上都产生了金属的炽热感。就这样过了一晚,夜再难熬,也还是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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