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徐问得无心,苏子曾却被问住了,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她重生这件事,和任何一个正常的人说,都会被人以为是精神不正常。
她只得佯装着没听见,取出了几套衣服,让言无徐试换,其中有一款洋粉色的礼服裙,言无徐穿上一定很合适。
言无徐还在里间换衣服,苏子曾坐在了外间等着,自己的变化真的有那么明显?苏子曾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十六岁的苏子曾,无论是笑容还是神态都是不可一世的。连才刚认识了几个月的言无徐都能看出来她的不同,那认识了她许多年的杭一邵和常氏母女,再或者说是苏庆长难道就看不出来?
重生前的苏子曾,喧嚣如同喜庆时的烟花,恨不得在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姹紫嫣红,而现在的她,想做的只是安但地生存下来。
在等待的那阵时间里,苏子曾的视线又落回了床头柜上。她的床头柜是用桃心木做的,摆放在上面的是前些日子从学校带回了来的课本。
只是随意的一眼,苏子曾就发现课本摆放的位置不对了,似乎有人翻动过。她清楚地记得,之前用过的法语课本中间还夹了张课堂便签,现在,那张便签不翼而飞了。
有人翻过她的东西,苏子曾房内除了日常打扫,是不允许佣人胡乱翻动的。她警惕着在房中又看了一圈。早些天她从慕姐那里带回来的新的空的包装盒,都有被拆开过的痕迹。
不悦之后,紧接着是阵强烈的不安感。苏子曾因为这个突然的发现,坐立不定。
家里包括司机、管家在内的一连串换人,连晚餐的准备都需要经过常玫同意,她已经开始动手脚了,比以前更快?更早?是什么加速了常玫的动作。
“不对,”苏子曾心底的声音质疑着,“可能她一直在进行着,只不过那时候的你还跟个愣头青似的,在她的指手画脚下,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她对于自己提早的醒悟,便是庆幸着又是担忧着。庆幸的是她已经提早察觉了出来,忧得是,她该如何从常玫手中抢回大权。
“子曾,”言无徐喜滋滋地从里间跑了出来,除了她的发型还是一样的以外,她的全身都是涣然一新,让身为了同性的苏子曾都忍不住赞出了声来。
“肉桂粉,很适合你,”苏子曾由衷地说着,在慕姐的调教下,无论是她还是言无徐都有着不错的鉴赏和搭配能力。
嫩肤的粉将身形娇小的言无徐衬托得更加绰约,玫瑰纱披巾半遮半掩着她胸前的旎色,盈盈一握的细腰,笔直的腿上是一双同色的细带高跟。
“再将头发挽上去,配上一条碎钻项链,简直是天衣无缝,”苏子曾边说着,边要替言无徐换个发型。
苏子曾的手刚要挽起言无徐的头发,露出她的耳朵来,门外传来常玫的问门声,“子曾,你父亲让我问问你,明天的开幕酒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庆长今晚有应酬,常玫独自先回来了,听说苏子曾带了朋友过来,想起了上回苏庆长的失态,就找了个借口上来探探。
巴掌不打笑脸人,苏子曾听她说得客气,也不敢再言无徐面前直接扫了常玫的面子,更何况,现在常玫在暗,她在明,她必须小心谨慎些,蓄意的客套是很有必要的。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无徐的这身打扮怎么样?都还是和明天的场合不?”苏子曾难得摆出来的还算和善的脸,常玫听着正觉得有些闹耳,嘴上答应着,心里则还是留意着苏子曾的表情来。
一看之下,常玫有些怔愣住了,苏子曾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读了高中后,就学人浓妆艳抹起来了,将她原先柔美的轮廓全都掩藏住了,对常玫又从来没有好脸色,常玫也就从不拿正眼看她,今天这声招呼,虽然是乔装的,但说话时,她却是带着笑意,神情也是分外生动。
“你和你妈妈,越来越像了,”常玫的话语里,带着莫名的情愫,为得是在苏子曾的脸上,那抹似曾相似的笑容。
“阿姨好,”言无徐也很是紧张地叫了声。
听着声音,是上次遇见过的女学生,常玫从苏子曾的脸上收回了眼,再一转身,眼神又落在了言无徐的身上。
常玫是个和气的人,至少在大多数人的面前,她是懂得假装和善的,但在她看清了言无徐后,她的眼神变了,从了一个慈祥的长辈,一下子转为了怨毒的妇人。
她没头没脑地数落着:“子曾,你都交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明天那样的场合,是她这样穷酸的人能去的么,你是苏家的大小姐,交朋友时,也该知道轻重。”她完全不顾情面地说着,好像是个破了口的风箱,边说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明天,各界的名流,包括杭家,费家,连温、裘两家和市长都会出席,想像她这种人,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不准带着她去丢人现眼。”常玫又狠狠地剜了言无徐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言无徐红了眼眶。常玫的眼神很犀利,仿佛已经看透了言无徐是个残花败柳,到了那样的场合,只是为了勾搭男人。
“你这算什么意思,”苏子曾一气追了出去,她原本还想安慰下言无徐,但言无徐关上了里间的门,任凭她怎么敲打也没用。苏子曾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就调头找常玫理论了起来。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常玫骂了人后,还不歇气,叫着佣人泡得菊花茶还捏在了手上,也不喝下,只是生硬地回着。她眼也不看苏子曾,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言无徐的那双妖魅的眼。
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一双眼,狐里狐气,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主,虽然面貌长得不一样,但分明就是...
常玫心里惊涛赅浪迭起,手中的茶盏也跟着打起了颤来,好像是怒极了,又像是怕极了。
苏子曾在旁看着,她从未见常玫这般失控过,她以为责骂常池的那一次,已经是常玫最失控的言行了。
透明茶壶里的菊花好像一直泡不开似的,那几朵干透了的贡菊一直悬浮在了茶水上,怎么也不肯融进去。常玫猛将茶壶丢在了地上,尖声叫着:“人呢,都死了不成,水不够烫,给我换一壶。”
她的声音里多了股歇斯底里,苏子曾知道多说无意,警告着,“我敬你,才叫你一声常秘书,哪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常玫,以后少在我房间里翻腾,再乱了一样东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她说完,就泡上了楼去。
“以后你再动我的东西,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常玫脑中,一句差不多的话不停地回荡着,差不多的一张脸,那个笑起来也有两个梨涡的甜美女孩,也说出了那句话,然后决绝地离开了。
佣人忙给常玫换了壶水,看着坐在了沙发椅上闭着眼的常玫,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客厅里,传来了阵叹息声,常玫的眼角湿润了。
苏子曾回到房里时,言无徐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那身粉色的礼服裙被放在了一旁。
“无徐,你不用理会那只疯狗,”苏子曾憋着火,从首饰盒里取出了一整套的碎钻首饰,“你看看这套合适不?”
“不用了,”言无徐的脸上还带着她惯常的笑容,温和有礼。苏子曾在那阵笑容之后,感觉到她又客套回去了,“我想起来了,周末,我妈妈的排挡生意特别好,我得回去帮忙她整理。”
“没事,晚些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苏子曾还是极力挽留。
“真的不用,再说刚才,常...秘书也说了,费氏也有人出席,如果撞见了费清,只怕会更尴尬,”言无徐走过去,将苏子曾推进了试衣间,“刚在都替我瞎忙活了,你才该好好找一圈,明天,杭一邵也会过去吧,你可不能输了风头。”
见她执意如此,苏子曾只得在里间挑选起了衣服来。
言无徐坐在了一边,等了片刻,然后细细地打量着苏子曾房内的装饰,大的离谱的单人床,丝绒蚕被,华美的梳妆台,还有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的首饰盒。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苏家的后花园,正值傍晚,夕阳洒在了松软的草坪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言无徐不自觉地听着里间的动静,能听到一阵苏子曾不耐烦地寻找衣服的嘀咕声,所有的这一切,都汇成了一条无声的溪流,流淌过了言无徐的心间。
她的手摸上了耳间,那对带着她的温热体温的橙色耳环,在常玫无端怒骂她时,灼烧了起来,像是火山缝隙里滚出来怒熔,染穿了她的耳朵般。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人在她言无徐的面前,说这些。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华衣美服,她言无徐总有一天也都会拥有,那时候,她一定会好好收拾那只乱吠的母狗,将她满口的利牙一根根得都拔了下来,无论是用什么手段,言无徐的想法,如同魔咒般,牢牢在了心底。
里间的门开了,苏子曾的询问声传来:“无徐,你看看,这套礼服合适不?”
“很合适,”言无徐迎上了苏子曾,握住她的手腕,转了一圈,“这里的一切,都很合适你。”
(周末有奖竞猜:打不死的小强芙子飘过,知道言无徐像谁吗?猜中的娃有奖。
小提示:答案是全文很核心的一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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