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不通过是要留级还是退学?”苏子曾现在才刚入学,无级可留,那估计只能是退学了。
从来不是什么优等生的苏子曾也从没想过她会被强令退学。苏子曾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在期末考中,凭借着“内部资料”总是能低空飞过,偶尔还能得个良好,她的综合成绩历来属于中等偏下。她的高考分数也能混个三流的专科,谁想到读到大学还会要被开除。
“我说过了,凯利女学不是大学。”言无徐想着密斯林方才的话,心里也是有些悬,她英语底子还可以,法语的二十六个字母后,六七个发音也学得差不多了,接着要开始学阴阳性,还有语法专有名词。
言无徐还在算快速盘算着的学习计划被苏子曾的哀嚎打断了,“凯利不是大学,它和道泉大学挨那么近做什么,它名字里带个‘学’字做什么?难道那个神棍说得是真的,我真的会活不过二十五岁,在凯利女学再呆下去,我只怕连这个十八岁都活不过。一个月,一个月能做什么?法语那玩意,能当饭吃吗?”凯利女学唯二的两幢教学楼里,一直反复的震荡着她的音波。
“没见识,”一阵鼻嗤音,温麦雪连取笑人,都还带着面带微笑,“法语是除了英语外,联合国的第二官方语言,国际上的社交场合,也大多数是用法语交流。”
“说的比唱的好听,”苏子曾回敬了她一句极短的鼻哼,“又不是让你学,你的课程里面,根本就没有法语课。”
连串的卷舌音,一起钻入了苏子曾的耳朵。“我五岁时,就能背波德莱尔的原文诗歌,你课程表上的形体课,礼仪课,马术课,茶道课,诗歌鉴赏,插花课,珠算课等等,我早就已经学过了。”
听着温麦雪源源不断说出的课名,言无徐立刻眼中闪过了羡色:“温麦雪小姐果然很厉害。”
“厉害什么?还不都是别人帮忙安排好了的,”苏子曾见了温麦雪满嘴的优越感,没来由的一肚子窝火,嘴上更不肯饶人。
“安排了,又有什么不好,”言无徐讷讷地说着,温麦雪的世界,正是她期许的那样,出身在最好的家庭,每日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有最华美的服装,一丝不苟的发型,永远苗条的身型。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生来就是要被人安排的,每天吃几粒米,一天睡多少小时,读几年书,什么时候嫁人,什么时候生孩子,连笑容都是定制过的,”苏子曾气也不喘,一口气说到了底。
温麦雪看着并没有发火,在她眼里苏子曾只是个不懂事的撒野女暴发户,她连嗤笑都决定省下了,留给两人的只是一个优雅的背影,可是苏子曾的话却一直往她脑里钻,让她的脚步有些发颤。
教学楼里一节节往下的楼梯,盘旋着通往了没有止境的深渊,楼上的言无徐还责怪着苏子曾应该问一些学习法语的诀窍,不该开罪了温麦雪。
楼梯上,温麦雪跨出了最后一步,就要接触到了地面时,一阵巨响,摔了下去。
楼上的两人吓了一跳,跑下楼时,楼梯上已经没了人影,空荡荡地,只是那声巨响,仿佛还在楼道间徘徊,苏子曾心底,有些内疚,她其实想说的是,曾几何时,她的人生也是被人安排的,所以才会不经思考将一切牢骚都发了出来。
再看到温麦雪时,她一定又会变回了那个高不可攀的高贵大小姐,那一声巨响,终究是会在那一排排红木楼梯中消失的。
第二天中午,在凯利女学的食堂里,苏子曾总算见到了正常的学生饭菜,也见到了言无徐口中的“留级生。”
凯利女学的留级生苏子曾入学以来见过的最壮观的一道风景线,年龄跨度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据说最老的留级生,是母女同堂。凯利女学采用的是淘汰制,五十名新生中,在初阶段的法语课中,会陆续淘汰出十名学生,这十名学生直接开除。进入第二,第三学年校方会再进行一次考核,再淘汰去一批学生,这批学生,可退回选修大二的课程,或者是转读到道泉大学。余下的那些学生,通过第四年的毕业考核后,才能正式得到凯利女学的毕业文凭,一般来说,最后通过的学生不超过二十名。
“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凯利女学的在校人数和招生人数不成正比了吧,”言无徐最喜欢讲关于凯利的各种历史渊源。所以每年凯利虽然只招收五十名新生,但校园内长期就读的学生不下五百人。
“只是,为什么明明不通过就可以转学到道泉大学,依旧还有这么多人选择留在凯利女学?”这一点才是苏子曾不明白的地方,假如她不合格了,会立马要求转到道泉大学去。
“你有去过凯利女学的教师公寓么?”言无徐又找到了个谈资,对于金钱外的一切东西,她都是不吝啬的。“凯利总共有一百多名老师,其中有很多人是老生充当的兼职老师,很多学生在无法通过考核后,都会选择专攻一门,就算她们不再凯利毕业,也能够凭着在凯利的学习经历,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更何况,”言无徐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些:“那些不合格的学生,大多数家境富裕,不愁吃不愁穿的,就算嫁人了,所以也不急着毕业。”
“我看不见得,那些人只怕是日子闲得发慌,只想每天有一个固定去的地方而已,”苏子曾想着她过去的大半人生都是如此,隔三差五的去美容院,形体中心,不图其他,就为了睡醒之后,能少听到些杭一邵的风流报道,少听几句苏庆长的训斥,少看到常池母女的邀功献媚面孔。
她的眼神,不由落在了远处的草坪上,那里坐着那对母女同堂的凯利女学生。女儿大概二十岁出头,手中拿着的是张粉色的玫瑰课表,母亲大概四十多岁,也是拿着张粉色课表,两母女窝在了一起,商量着这一学期的新课程,眉眼间,完全没有长幼间的生疏,很是亲昵。
“算了,好歹我也知道路易威登,香奈儿这类的法国大牌,法语单词而已,还能有多难,”苏子曾本想联系下裘至,问问道泉大学那边的近况,但一想到了一个月后的考试,还是乖乖地跟言无徐商量起了怎样安排课表上的那些课。
经研究决定,苏子曾决定术业有专攻,将下个月定义为法语月,只不过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真的能杀出那些该死的卷舌音的包围圈?
听了苏子曾安排后,言无徐随声附和着,她并不担心法语考试的问题,以她的底子,还有“他”的帮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想到了这些,言无徐甜甜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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