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荒郊野外露天睡着。她看着拦住不让一群人靠近自己的球童和韩乐乐,不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给情况。
“哟,这是醒了。我说韩乐乐你这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一个土老帽你还藏着掖着,我看也不怎么样吗?”一个少年张狂的说着,眼神不住的打量着。
韩乐乐有些生气:“富晓波,嘴巴放干净点,有气冲爷来。别整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牵扯不相干的人。”
璐璐上下打量着夏末,笑着说:“这高尔夫球场不是说最高级的吗?怎么什么人都进的来,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地摊货,莫不是混进来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被人笑多了夏末反而觉得没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前面一身小香洋装的小女孩,其实岁数和夏末相仿:“有时间多看看书或者看点有品位的电影,比如十九世纪欧美的电影。小妹妹看来是不知道高尔夫的由来,以及女士服装的变化,这也不怪你,毕竟你不常来。”
璐璐不乐意的说着:“怎么,你很有品位吗?说话前先看看自己。说的你是常客似的,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夏末没有理会,拿起帽子轻轻带上,风过纱裙飞扬,放在腹前的手自然自然放松,压着帽子的手正好挡住了夏末的半边脸,只露出那高傲讽刺的笑。优美的脖颈,让夏末看起来神秘高贵。
红唇微启:“走了,这里的空气让我难受。”韩乐乐突然间就相信了夏末的话,关于她是某小国公主的鬼话。
韩乐乐笑着说:“我家女王今天心情不错,不然你们可以试试惹她的后果。”带上女伴,准备离开。
富晓波被夏末刚刚的神情晃到了,跟上前一步拦住:“这位美女看着好陌生啊,很少出来玩吧。自我介绍一下,富茂地产少东家富晓波,你可以叫我富少。”
夏末没有正眼看他,转头看着韩乐乐说:“原来是家族老对手,怪不得对你的态度有着这么浓烈的敌意,我这算是无妄之灾吗?上个季度鑫城国际的销售金额是富茂地产的三倍,看来富总没少背地里骂你家老头子。哎,也是我该,乱花钱。”
韩乐乐傻了,这事他也是昨晚才听说,怎么夏末就知道了?难道是李卓新说的?只是现在不方便问,他配合的说:“可不是,你那几百万可是及时雨。你的款子一下来,银行立马加大放款,连时间都减半。老头子想请你吃饭,去不?”
被人忽视的滋味富晓波怎么可能会忍受,在他开口之前,他们这群人中一个外围的人叫嚣道:“我们富少和你说话没听到呢?几个意思啊,倒是说呀?”
“就是,给点颜色就找不着北了,说什么大话,随便花花就是几百万我们还能不认识你?冲什么大尾巴狼。”另一个帮腔道。
这话倒是点醒了富大少,他上下看着夏末,完全没有印象,绝对不在不能惹的人物行列。语气轻佻:“妹子倒是有点意思,装的有模有样的。不过,我好奇的是韩乐乐怎么变得如此孬种,居然和个不知道什么角的一搭一唱?鑫城国际改行唱戏了?”
众人很捧场的哈哈大笑。
说话间富晓波的手就往夏末的脸蛋伸去,夏末也不躲,就这么隔着墨镜看着。韩乐乐快步上前,却被其他几个拦住:“我C,富晓波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你惹不起的人。”
富晓波反问道:“惹不起的人吗我偏要试试惹了又能怎么着。啊。”一个高尔夫球正中他的眼眶,旁人只听见一声惨叫。
璐璐尖叫的上前:“富少,你怎么样?是谁,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众人四处的张望着。只见几辆电瓶车缓缓的开来,下来几个着装精致的青年人。
李卓新拿着球杆一步步走来,夏末也不迎,静静地站着。
李卓新毫无诚意的说着:“对不住了,没找准目标,伤着了吧,高经理愣住做什么,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别担心医药费我绝对出,区大院甲一号院姓李那家就是了。”
马凯一脸嫌弃的看着韩乐乐:“你也太不中用了吧,力气都在床上使玩了吗?这点小事还要哥哥们出手,改天把你送亮哥那练上个把月。给我松开,要小爷动手不成。”他扫视了一圈,看着都是面生的年轻小伙,估计都不是惹不起的。
抓着韩乐乐的两人面面相窥,对上这群人有些发怵。韩乐乐挣脱开来,面有菜色的走到马凯身边。
陈晨一看就笑,他哥这演的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怎么能不配合呢。玩味的说着:“呦呵,这不是富家老二吗,你大哥呢?怎么没来。”
富家算是近十几年才在B市发展起来的新家族,陈家几代经营的根基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富家老大正好是他的初中同学,那时候富家还不是现在这么大的摊子。富二是外头小的生的,也听说过他的一些荒唐事。前几天初中同学会还在酒店碰见富家老大,家里斗着正厉害呢。
富晓波看了一眼出现的几人,虽然不清楚这群人具体都是什么身份,但是马凯和陈晨是认得的。一个是圈子里面有名的混世魔王,另一个是有名的散财童子,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而拿球杆自报家门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区大院甲一号院他是进都进不去的,怎么还敢上门要医药费。
富晓波笑着说:“球场就这么大,难免碰撞,对不住了。您慢玩,我们有事先走了。”
看看消失的一群人,再看看各自闲聊的一群人。夏末心里想着:果然两个群体是有区别的。
无怪乎印度贵族会炫耀自已种姓的高贵,欧洲贵族会炫耀勋衔血统,原因就在于等级社会是通特权世袭后的等级排序地位,而不是通过财富的多少排序。像那些炫耀‘我爸是个大官,家财千万,有多少套房’,以这些作为骂街的资本,傻缺不是。
夏末对比两方发现,他们这边高调嚣张,对方却是压抑的。压抑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社会仇富,更多的在于钱多不等于权重地位高。两者的地位就好比一方拿着刀和砧板,另一方倒像是随时挨宰的丰肥水鱼。
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富家子弟却要缩手缩脚,所以偶尔有点放纵,就会闹出些千万迎狗,校园飚车之类的勾当,但一出了事也如缩头乌龟般低调。从来只听说过“我爹是某某”的嚣张,却没听说过“我爷是首富”的卖弄。
无怪乎,有钱人都喜欢和有权的人家结亲,一方为了便利庇护,另一方或是为了锦上添花。
李卓新用力的捏着夏末的肩膀:“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难道是遗憾没有被调戏成功。我抛下即将胜利的战局,来英雄救美,难道不应该有些表示吗?”
夏末吸着气,这个禽兽,力道未免也太大了,肯定又是一片通红。“我在思考,当官者需不需要金钱。还有手劲这么大刚刚怎么不亲自动手,我还很期待呢。高尔夫球毕竟离得远,若是打到我怎么办?”
李卓新点点她的鼻子:“调皮,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就这么点距离,我的视力还是可以的。而且,做事总得留三分情面,如果我动手那么后续就不好说了。高尔夫球打到可以说不小心,杀伤力也在,不是更好吗?”
李卓新大老远就看着夏末冲着自己的方向伸手,然后放下。他正高兴的准备继续挥杆,紧接远远的就看见几人围着韩乐乐,看着像是双方起冲突,想都没想他挥杆往夏末的方向来。
其实夏末只是在吸引对方注意,摆脱困局。
他捏捏夏末圆润的耳垂:“至于当官需不需要钱,我只能说需要也不需要。当官的如果蠢得还贪婪钱,那叫腐败。炫耀家世特权好歹算是祖宗老本,炫耀腐败者,那么我只能说自寻死路。当然,我们是很爱护自己的羽毛,轻易不以权压人。”
夏末沉思的一会,转头玩笑的说着:“那么我该谢谢你今天的以权压人咯。果然官字两个口,最不能信的就是当权者。”
李卓新往她耳朵里哈气:“那么,你准备怎么谢我呢?”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开车的球童双耳有些泛红。
夏末看看他拥着她肩膀的手和放在她大腿上的那只手,咒骂:果然和他在一起绝对一刻都不能放松。虽然他的言行举止不会让人觉得很猥琐,但夏末觉得不自在。
轻轻抓起他的爪子,笑着说:“我以为你已经拿走你的谢礼了,吃了我够多豆腐,还想怎样。”
李卓新暧昧的笑着:“你知道的,我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夏末凑近他的耳畔,用轻微的气音说道:“你也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
山顶的会所真的很大很漂亮,也很便利,但是夏末却不喜欢集体行动。
李卓新再一次确认:“你不去泡泡温泉吗?这可是纯天然的,这会所之所以会建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
夏末摇摇头:“嗯,确定不去。”
李卓新点点头:“成,你在这边看看艺术品也不错,许多都是我小舅的私人收藏品。”他很自然的准备轻吻她的唇,被她侧脸躲过,他惩罚性的在她脸颊咬上一口:“下不为例。”
夏末才不管他说什么,等他一离开立马离开自己的位置,如土包子般的逛着这个小型博物馆。各种珍贵古玩、陶瓷、书法,都标上中英文介绍,放在特制的玻璃罩中。另一个房间内的摆设和家具,几乎都是精品。
看来这是不对外人开放的禁区,夏末觉得既然已经欣赏过了就应该避嫌,于是对守在门口的服务人员说:“我能到处逛逛吗?”
甜美的嗓音:“可以的女士,走廊左侧有个露台,可以俯视整个球场;右侧就是汤浴场所,李先生说如果您改变主意让我带您去;若您累了想休息我也可以带您上楼休息。”
夏末笑着摇摇头:“谢谢,我还是去看看风景,然后再到处逛逛。告诉李先生,我会在大厅等他。”
露台区确实能看到远处的风景,布置的非常精巧。露天游泳池,遮阳躺椅,更配有完善的厨房设备与烧烤用具,应该也是作为派对、宴客等社交场合使用。
隐匿林木包围中的建筑,不起眼的灰砖砌成外墙,门口偌大的铜制门环,双层安保把控到访宾客,都说明这栋建筑并非寻常酒店。
她从来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她脑海里存在中的样子,那些自以为的得意在这些人面前其实不值得一提。会所这个相同社会阶层人士的聚会、休闲场所在她的印象中应该再晚一点出现才是。这个财富的象征与身份标签的地方,奢华的让她诧异,毕竟她骨子里只是个小市民。
她的轻叹随风飘散,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她已经很幸运了,看过人生沉浮,更有他人无法得知的世界对她的宽容。
那些不合时宜的感觉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太较真会过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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