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命难测

  16天命难测

  令狐立秋出现于雅间门口。

  令狐团圆心中一喜,转身时才发现她的手依然被人攥着。西日玄浩冷哼一声,丢手。令狐团圆顾不上他,对立秋道:“秋叔,你终于回来了!”

  立秋心下一暖,四小姐以往在望舒目中无人,除了老爷夫人和无缺公子谁都不认,现在也跟无缺一样喊他秋叔了。

  “我与此人交手,不敌而退,在桐西郡养了好一阵伤。也亏得与此人交手,养伤期间我倒明白了不少。”立秋言下之意,他养伤倒助长了他的修为,以此来警告四月。

  令狐团圆欢喜地道:“回来就好!”

  西日玄浩一旁冷言冷语:“左一个武圣,右一个武圣,遍地的武圣。”

  顾侍卫汗颜,他乃粱王的贴身护卫,却不是武圣。

  令狐团圆蹙眉,但西日玄浩说得对,就她所见,还真的是武圣遍地。

  立秋沉吟道:“殿下有所不知,请听在下转述我家老爷的话。”

  众人都竖耳聆听,不想立秋先讲起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头老虎占山为王,在虎王的淫威之下,山上的猛兽死的死逃的逃。等到虎王老死,山上已然再没有一头猛兽。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结果猴子就当上了新的山大王。”

  潘静初嘟囔:“一点都没意思。”

  立秋一笑后又道:“在那样的年代,会舞刀弄剑的自诩为侠客,刚学会站马步的就能当少侠。有一位名为古言的古大侠,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武林岂是这般模样?到处都是跳梁小丑,满街的侠客遍地的武者。不象话,太不象话了!古言就定了标准,初学武,练就出一条气脉就是武者,之后两条、四条、十二条直到打通任、督二脉的,分别是武士、大武士、武师、大武师。如果能做到和古言一般,在十四条主脉全通的基础上,融通周身所有大小脉络,就是武圣。这便是武圣的由来。”

  这下潘静初听懂了,她点头道:“也就是说,这个古言的修为一般,很多人都能达到他的水准,所以现在才有那么多武圣?”

  令狐团圆心下感叹,“圣”是个多么高的字眼,竟被如此乱用,难怪她的师傅从来不自称武圣,在传授她武学的时候,也只称谓武者如何如何。至于什么武士、武师,梨迦穆甚至都没提过。

  西日玄浩等人,特别是顾侍卫都玩味出了前头那个故事的真正意义,难怪当日令狐约不与他说个明白,原来是虎大王不好说。

  昌帝一统三国的前前后后,有多少武林人士饮恨于天一诀?多少名门正派一蹶不振?甚至在驾崩前,昌帝还不忘替儿子清除隐患,又杀戮了一批隐世高手。武林就此青黄不接,这样到了古言的时代,古言看别人如同井底之蛙,却不知他自己也只是一只大蛤蟆。

  四月接话道:“你说得对,但是早些年前,确实有武圣,那时候的武圣才是真正的武圣。像你我这样的修为,根本不配称为武圣,武圣的修为起码得达到万福公公那样的级数!”

  西日玄浩冷冷地道:“前些时日,万福亲口与我道,当世只有一人堪称武圣,纵然那人的修为还逊他一筹!圣者,天下与之,得其所谓,謷然不顾;天下非之,失其所谓,傥然不受。只有这样的武者才配称武圣。”

  雅间内一片沉默。

  令狐团圆的双眼发亮,万福说的那人一定是她的师傅!如果梨迦穆不配为武圣,那么世间就没有武圣!梨迦穆才拥有一颗真正的武圣之心!天下之非与,无益损于梨迦穆!

  众人之中,只有潘微之没被武圣之说迷惑。武圣,距离他太远,他也不期盼。他见粱王分别打击完两位武圣,场内气氛又冷,连忙起身举杯:“今日难得与诸君会面,又是族妹生辰,大家来吃杯酒,坐下再聊岂不快哉?”

  平镇一笑,首先响应。令狐团圆重又入座,见四月还单膝跪着,便对他招了招手。四月迟疑而起,坐到了立秋和顾侍卫中间。这样一来,西日玄浩又不高兴了。潘静初给他敬酒,令狐团圆也起身,大大方方地敬他酒,他便勉强按下了不悦,端起了酒盅。

  令狐团圆为那句“一人堪称武圣”,敬了西日玄浩一杯酒。她一口饮尽后并无不适,潘静初只吃一口,就被呛住,咳了几声后她问:“你怎么能吃,我就不行?”

  令狐团圆笑道:“只要不是‘火烧云’那样的烈酒,我都能吃点。”

  由此,席上话题转为令狐氏族的酒,潘家的医药。粱王听着,似若有所思,他没再发调头,后半场便和气一团。

  这场酒吃完,两少女彼此心心相印,互看对方顺眼之极,至于对方的那些小毛病,都不放心上了。高兴的潘静初又邀粱王同往北源寺,同样高兴的令狐团圆也眨巴着眼望粱王。粱王“哼”一声,算应下了。平镇方才放下了心。南越本就是粱王的封地,粱王却从不与南越氏族走动,就算身在盛京,但派个得力手下去交往他也不愿。粱王得与南越两氏族打好关系,这是迫在眉睫的。

  一行人出了隆德坊,胖掌柜率所有店员恭送。

  抵达北源寺前的一路少女笑语,按下不提。进入大杲最著名的寺庙后,众人或虔诚、或敬畏或权宜,都安静的烧了香,奉上了香油钱。

  潘静初惦记着求签问姻缘,主持却合掌道:“潘小姐来的不巧,如梦大师三日前云游四海去了。”

  “那如何是好?”潘静初久仰如梦大师的签卦盛名,特意来北源寺就想求他问一签。

  主持向她推荐了怀梦大师,说是乃如梦的师兄。潘静初未闻怀梦之名,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次。

  一行人被主持引入寺后的一座冷院,潘静初就打了退堂鼓。怀梦住得这般冷僻,想来没什么本事。粱王压根无心问卦求签,站在房门口就不走了。

  这时候,房内传来一声清吟:“既然来了,空手而归何趣之有?”

  令狐团圆听得头皮发麻,这话叫她想起当日西门玎诱她的开场词。

  门口走出一位清瘦矮小的老僧,正是怀梦。怀梦与主持见礼后,众人才觉到他在北源寺中地位颇高。

  “请进!”

  潘静初率先而入,但见房内乱糟糟的,到处是书卷。怀梦丝毫不尴尬,不亢不卑地请众人自寻座位。令狐团圆便觉着他有趣,房内无椅,只一个蒲团,还被他坐了,难道要叫他们坐书堆上?

  西日玄浩也觉出了怀梦的不同,他默不作声,只看怀梦为潘静初解签。

  潘静初依着步骤,虔诚地摇出一支签。签落到桌案上,却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样式。古朴的黄木签细长,上书优美小楷,乃是一词:

  “花落水漂流,逐梦清幽。新凉骤促醒南楼。忽忆昔时来去路,年少浮游。往事意闲忧,似水空流。独斟把酒释心秋。一任凭风吹醉尽,事事终休。”

  潘静初端详半日,等候半日,不见怀梦解签,便问:“大师,此签何解?”

  怀梦合掌曰:“小姐豁达,怀梦却要拘泥。”

  潘静初恍然了悟,她求姻缘,当着众人的面,怀梦如何会与她说明白。她谢过怀梦后,记下了词,寻思隔日再求他作解。

  潘静初的签既已求到,众人便告辞,怀梦却笑问:“还有几位不想问签吗?”

  平镇替众人婉拒。怀梦突兀的将签牌尽数取出,抛至地上。哗啦啦的一片声响,众人一怔。只听怀梦笑道:“此乃老僧生平最后的一次卜签,诸位请走好!”

  粱王当即拂袖而去。旁人多面带愠色,惟独令狐团圆出房前还回望怀梦。老僧坐于满房的书卷,遍地的木签之间,面带满足的笑容,端的极其古怪。

  令狐团圆恍惚地走了,她走后怀梦的笑容消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他起身,拾起地上三支木签,其中一支竟是无字签,而这支无字签落下的地方,正朝向适才令狐团圆所站的位置。

  怀梦的心底浮起一句话。

  天命不可测,却是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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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词作者:大布丁(逝水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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