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六月八月

  8六月八月

  西日玄浩的肩伤已不碍事,又骑上他的红玉骝,带着顾侍卫和平镇等一干随从,前往盛京城中最繁华的街市。秦王西日玄烁在隆德坊设午宴,邀他与另两位皇子小聚一酌。

  粱王即便排场再小,皇家的气焰却令所过街道人气一凉。西日玄浩走得远了,一两句路人的闲话才冒了出声。说的却是时下汇集盛京的四公子如何如何,不及粱王的一马绝尘。

  无聊!

  其实粱王走得远也听得见。他往后冷冷的一扫眼,路面便一片寂静。平镇见情扯起了秦王不在王府设宴的诸多不是。

  西日玄浩道:“那是他脑子想多了!”

  平镇当即缄口。如今的粱王心似明镜,他多嘴倒惹嫌了。

  西日玄浩一行停马在隆德坊前,忽闻身后街巷骤然人声沸腾,他回头一望,街尾出现了耀眼的红车。不用他吩咐,平镇已遣侍卫前去探查。

  粱王将马缰递给侍从,径自昂首入店。酒坊内外顿成一冷一热的两重天,外头人声喧嚣,内里食客噤若寒蝉。能上隆德坊的食客都有身价,而在盛京的地头谁人不知,一袭玄衣面冷貌俊的年轻贵胄正是粱王。

  直到粱王上了二楼,楼下还是静幽幽的。一名异乡来的贵族小声问他的同桌:“好大的气势,他是何人?”他的同伴压声道:“那就是粱王!早年有人多看了他几眼,就被他一鞭抽烂了脸!”异乡贵族再不出声。不多久,一楼的食客纷纷结帐走人。

  西日玄浩步入晟木阁,秦王、郑王和九皇子都已到了。秦王西日玄烁肤白色润五官周正,是一位英俊富贵的王爷,可惜与粱王一比,俊就褪了色,富贵就怯了场。

  “四哥,就差你了!你到了我们就齐了!”

  西日玄浩应了声。一旁的郑王招呼:“四弟的伤看来大好了,哥哥我的这颗心啊,总算放下来了!”只有眉清目秀的九皇子起身见礼,他的三位皇兄都已封王,而他还是皇子。

  西日玄浩入席,平镇与顾侍卫在阁外与众随从守侯在外。平镇派出的侍卫此时赶回,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秦王的侍卫。后者请示入阁后,报道:“启禀殿下,坊外喧哗乃令狐氏族送酒往太医府邸!”

  侍卫详细的说了一通,众人听的明白,令狐约出了大手笔,车队运载百坛陈年火烧云,由优渥公子领队前往太医府。

  郑王喟叹:“即便名门望族出嫁闺女的陪嫁,也不及这百坛子酒。火烧云的陈年老酒,那是有价无市。南越之地的富庶,可见一斑。”

  西日玄浩心知,浑球要接回令狐府邸了,却听秦王揶揄:“听说令狐小姐为救四哥而受伤,四哥也该去送送!”

  西日玄浩冷哼一声:“在你地头上的事,你最清楚!”

  秦王干笑着起身作揖:“五弟这不给四哥赔罪来了!”他亲自斟酒,一旁的郑王搭腔为他说话。

  西日玄浩的酒还没吃上,喧嚣的街面又掀起一波高潮。他放下了酒盅,径自走到窗前,只见红车前并驾齐驱两匹骏马,马上两位年轻男子一人略长一人年少,一人橙裳一人红衣,一人爽朗一人优雅,同样容光逼人同样风liu倜傥,自然也是同样的惹人眼目。年长的橙裳男子西日玄浩再熟悉不过,盛京的不羁颂歌宋家的宋歌公子,年少的他也认识,那个胆敢与他说话不客气的令狐优渥。

  秦王等人也走近窗口,郑王摇头道:“两个花哨的纨绔子弟!”

  秦王明知故问:“那红衣的就是令狐家的优渥?”郑王答是。

  无缺是时抬头,目光与粱王相撞。无缺看得仔细,粱王薄唇一启,无音却有字:

  嫩!

  无缺浅浅一笑,再不看他。

  始终关注粱王的秦王,觉着此刻的粱王他已看不懂。粱王面无表情地走回了座位。

  一路尾随令狐车队的众人,在太医府前再次掀起新一轮浪潮。太医府前率众出迎的,竟是一袭银衣的玉公子。潘微之伫立于青石阶上,他身后的众人便如众星拱月,毫无光彩。

  “微之你在这里啊?”宋歌先行下马。无缺紧跟其后道:“他早在这儿了!”

  潘微之微笑着引两人入府。三人并肩的那一刻,周围的人群已鸦雀无声,当他们走入太医府后,一片窃窃私语又卷土重来。除了纳兰公子不在,氏族四大公子聚了仨,只是不知他们跑来太医府究竟为何?

  半个时辰后答案揭晓,一位红衣少女笑逐言开的跟着优渥出来了。

  “三哥,我都以为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你亲自来接我啊,还带了那么多人!”

  无缺只是笑,听她把憋了半月的废话都倒了。

  宋歌走在两人身后,神情有些疑惑。他本是个外向的人,优渥的妹子外向他没在意,他在意的是令狐小姐除了初见面时看了他,之后竟没再投过他一眼。寻常少女难道不该像潘太医家的那位小姑娘,不是偷着瞄他就是羞得不敢看了?为何令狐小姐大大咧咧的,却当他不存在?原本优渥大力邀他同往前来接妹子,宋歌的兴致很高。他没有纳兰那么清高,与南越的两位公子都很投缘。现在宋歌的兴致换了好奇,听优渥说他妹子与别家女儿不同,如今看来,还真的大不同。

  走过回廊时,宋歌不经意瞟到了一旁潘微之的神情。玉公子一路微垂眼睑,面带极浅的笑容,仿佛令狐兄妹的对话很有趣。令狐团圆的话有趣吗?太医很严肃,侍女很有礼,侍卫很沉默……

  宋歌得出结论,南越的氏族公子都少点爷们气概!换了他宋家,哪轮得令狐团圆一路废话!但看着红衣少女嬉笑的模样,最后他还是笑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人生不过几十年,欢欢快快的过一辈子,才最要紧!

  令狐团圆走出太医府,眼前黑压压的全是人,叫她小吃一惊,看来无缺凑桌凑火了。她一出场,人声就鼎沸到至高,等她上车后还听到周围碎语。“那红衣的小姐应该是优渥的妹子!”一男子道。“优渥的妹子没优渥好看!”一女子道。“没啊,优渥的妹子好看着呢!”两人各执一词,听得车内的令狐团圆乐了。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如是而已。

  无数闲言碎语,片片抛洒沸沸扬扬。

  潘微之在门前拱手与无缺等人告别:“我不远送了,空暇来找我便是!”

  无缺道:“不与你见外,我先走了!”

  宋歌也道别后,潘微之一笑转身,直到银衣背影消失了很久,门外仍有人在张望。

  阿文带着侍女将令狐团圆的行装搬上了车,而那载酒的车另走库门。

  车队返回。令狐团圆见无缺与那宋歌骑马在她车前谈笑风生,与同她说话的应声虫模样大不一样,她心底暗暗记下了,回府得好好审他。他定是躲着她,不想与她说她娘亲的事儿!

  当车队再次路过隆德坊的时候,无心与秦王等闲谈的粱王刚好迈出店门。令狐团圆在车内瞅见了他,粱王同时也察觉到了她的注目,两道冰冷的目光刺去,令狐团圆不禁嘴一抽,这恶人怪“动”人的。

  宋歌与粱王还算有交情,在马上向粱王微微施礼。一众随从纷纷行礼,只有无缺懒洋洋的看着,无动于衷。现下不是望舒那会,粱王卸了御旨,又非正式官场,何况他见到他就不舒服。

  秦王在楼上看得分明,粱王依然没有动怒。郑王道:“令狐家的小子太放肆了,粱王看在他妹子的份上竟不计较,怪哉怪矣!”

  秦王叹了声:“这六月的天呐,说变就变。我们还是早些回府!”

  郑王与九皇子都接不了他的话,眼下已是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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