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莫名其妙

  4莫名其妙

  州府正堂,潘岳问令狐约:“他们想杀王氏灭口,你不看紧点,悠闲自得坐这翘什么二郎腿?”

  令狐约捧着茶道:“犬子年少识浅,才带着众人当场击毙了刺客。依我看来,王氏已是弃子,她打死也不会再吐半字。而那刺客是对方送上门来给我们杀的,他杀了王氏固然好,而无论他得手与否,最后都得死。”

  潘岳恍然明白了对方借刀杀人,刺客即便杀了王氏,也逃不出州府,州府的守备空虚仅只那短暂片刻。

  “我估计粱王殿下已经安全。现在要复局了。”

  应着令狐约的话,侍卫来报,邻郡的信路开始恢复。

  潘岳吁出一口气,坐他身旁道:“殿下安全了,可我家的潘迟,你家的立秋什么时候回来啊?”

  令狐约黯然地放下了茶碗。从无缺一句话怂恿黑衣武圣杀了洪甫仁开始,无缺就缺失了冷静。他那功夫能轻易示人吗?

  “一桩谋杀案,扯上了风化案又牵出了谋逆案,令狐族长,你如何看呢?后两案案情大体清楚了,可这花爽之死依然悬而未解着!”

  令狐约却反问:“粱王殿下不是结案了吗?”

  潘岳一怔,立刻又神色如常。

  这日傍晚,桐山城城外突然入驻了三千军士。他们来自杲南最大的州府南屏,由南屏知州王咏春派出,领军的王参军王柏云正是花爽的大舅子。

  王柏云来到州府,首先说明了来意。杲南的江边水势已控,所以王咏春派他来桐山支援。王柏云得知花爽的死讯,似震惊而后悲痛。潘岳宽慰了几句。

  他问起花辰和王氏,潘岳就说了粱王。王柏云大骇失色:“贼子竟胆大至此?”潘岳道:“这不王大人你来了,可解了这个局!”王柏云当即表示,杲南王氏以花王氏为耻,会协助桐山城将乱党一网打尽,杲南军士听从潘岳吩咐。

  令狐约一旁听着两人像模像样的对白,并不吭声。王柏云的到来桐山,意味着王氏抢先复局,化被动为主动,顺便还可以将一些暴露的瑕疵修理掉。

  “花参军回来了!”侍卫突然来报。

  王柏云神色微变,嘴上却道:“好啊,他回来得正好!这次水祸甚猛,有他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坐镇,水事可了!”

  “潘迟执事也回来了!”又一侍卫来报。

  不久花野与潘迟两人前后步入正堂。花野见到王柏云呆了呆,后者立时上前,用力地一抱他,悲伤地道:“花贤弟节哀顺便啊!桐山城还需靠你暂为管辖!”

  花野回过神来,移开他的手,黯然道:“王大哥来得巧,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咱们齐心合力,先把眼门前的水事料理干净!”

  两人一阵寒暄。花野一路回州府,却不见叛党踪影,此刻他身在正堂,也没稳妥的法子定下杲南王氏的叛逆之罪。杲南的私兵一半在他手里,另一半分布各郡。对于万福的嘱咐,花野很无奈,他有心杀贼却无力振臂。

  令狐约凝神望着两人,微妙的滋味油然而生。另一边潘岳与潘迟攀谈起来。潘迟没有费腾祥那么倒霉,虽然一身狼狈,好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无缺站在正厅前静静的瞧着。这是一场角力后的荒谬结局,死倒是死了不少人,可除了花爽,没有一个重要角色真正浮出水面。这也是一场储君之争的序幕,只在蛮申江区域爆发,还未到盛京血拼,已步步杀机荼毒生灵。

  无缺的目光最后投在其父身上,他是没有父亲老道,也没有父亲看得远,但他却再次看明了令狐约的秘密,那同样也是令狐团圆的秘密。

  公子优渥转身,红影恰如夜光下最神秘的火焰。

  翌日午后,万福护送粱王回到了州府。一到府前,万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粱王两人心知,他不想见庞杂人等。平镇与顾侍卫等人见到粱王,一番激动不在话下。

  令狐团圆被其父喊去,她这才知道立秋至今未归,但时不待他,潘与令狐两家必须尽快赴京。

  按下不表,桐山城暂替知州的花野如何与王柏云周旋,王氏的下场又如何。蛮申江过了最猛的水洪期,粱王携南越两大氏族的重要人员及家眷,继续北上。

  平镇忍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粱王道:“殿下,明摆着杲南王氏谋逆,殿下为何没有责难?这不像殿下平日的行事啊,就算没有确凿实据,好歹也要敲山震虎一番!”

  西日玄浩摸着肩上伤口道:“经此一事,本王学到了不少。那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合才连下猛手,可本王现在依仗什么?若非碰上潘家与令狐,本王就险些命丧桐山!”

  平镇惊愕之极。他的头脑运转起来,秦王长期与杲南封地的土豪氏族过从甚密,笼络地方势力结党营私,而粱王远在盛京,一直与南越氏族不通音讯,也不在朝野交朋结友,相比秦王,粱王确实势弱。

  “起先以为父皇是委我打压氏族势力,而今方知,父皇更深的意图还是为我好……”粱王不再往下说,平镇也听明白了。

  另一驾马车内,令狐团圆被戚夫人缠了半日,光是手背上几道狰狞的伤口,就叫令狐主母心痛不已。

  过了蛮申江,车行至南屏境内,一行人宿于南江郡治。

  令狐团圆下马车后,潘微之捧着一只檀木匣上前来,喊住了她道:“令狐小姐,这个给你。”

  令狐团圆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

  潘微之垂首道:“这是大白的骨灰匣,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装好了!”

  令狐团圆顿时伤感起来,她紧紧地抱着木匣,仿佛抱着自个的少年时光。

  “我先走了!”潘微之没再看她一眼,就走了。

  无缺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却是笑若春风。阿文在边上看呆了,公子很少这样笑。阿文跟着无缺书读得也不少,他觉着公子笑得很好看,搜索枯肠却没寻着词。当无缺转面瞟他,他一下子想到了。

  此刻的优渥公子正如令狐氏族的名酒,火烧云。一身红衣,明丽容光不可方物。时逢夕阳西下,漫天的云朵霞边闪闪,而优渥恰似那最红的一朵。

  令狐团圆搂着木匣而归,她走到无缺身旁,低头没见着其兄在笑,只闻他道一句:“我们往后再不养猫!”

  情绪低落的令狐团圆没应声,与他擦肩而过。

  “听到没有?”无缺问。

  令狐团圆停下脚步,这才觉着无缺有异。她回头只见红衣背影在漫天红光之下,透出了一份孤寂,纵然他们附近族人行走路人不绝,可无缺却是格格不入无法融入。

  “我听到了!”令狐团圆越发伤感,她举步,一只手被无缺反手拉住。

  “团圆……”

  “什么?”令狐团圆转过身,依然只见他的背影。

  这时候,令狐约使人来叫两人。无缺应了声后,令狐团圆再问他,他却道:“没什么了!我们先去用饭。”

  无缺转回身,嘴角一抹浅笑,令狐团圆睇着那笑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一起走吧!”令狐团圆道。

  用晚膳时,令狐团圆不时打量无缺,优渥公子风度如常,可这如常的风度却更令她狐疑。他多半没回应她的目光,这便是不寻常,所以用完晚膳,戚夫人等女眷都安睡后,她又推窗而出。

  南江的驿站已与江南不同,风格更接近大杲的粗放宽敞。令狐团圆沿着屋檐飞走时,与底下巡视的顾侍卫对视了一眼。过了粱王的房间,又度一矮墙,她窜入了无缺的房间。

  “我今儿可没喊你,你怎么来了?”无缺带着一抹笑而问。

  “不能来吗?”

  令狐团圆盯看他,他的眼眸更朦胧了。

  “既然来了,那就吃个茶再走!”无缺斟茶,可是令狐团圆却见茶壶旁有酒盅。暗红陶瓷的瓶,瓶纹是云,正是令狐氏族名酒,红烧云。

  “你吃酒我吃茶?”

  “是啊!”无缺微笑道,“你是女儿家,不宜饮酒!”

  “你吃得,我便不能?”令狐团圆吃过果酒,她也不管火烧云乃烈酒,夺了酒盅,并不盛器,直接咕嘟一口,辛辣的液体跟着呛出了鼻子,“咳咳……”

  无缺取回酒盅,浅酌一口,等她咳完了,他叹道:“其实我是有话想与你说。只有一句,很早就想说了……”

  令狐团圆倒茶,道:“你说!”

  无缺摇头:“他们都不说,我也不说。”

  令狐团圆吃了口茶,斜乜他。

  “我还是说了吧……”过了一会,无缺才慢慢地正视她的眼,她立时觉着他想说的话,对她很重要。

  “你不像个女儿家。”

  令狐团圆一怔:“就这句?没别的了?”

  “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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