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紫锦

  老太太一怔,随即大笑,手指头在永瑜脑门上一点,故意板了脸:“你如今人都住在了祖母这里,祖母那些好东西,你还怕没时间搬空吗?这时候就知道惦记了!”

  永瑜呼痛,摸着脑门道:“以后搬是以后的事,今天的,祖母却不可省了。”

  老太太笑得更狠了,指着永瑜半天说不出话来,永瑜吐吐小舌头,两只小手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直晃。

  “行了行了,祖母的头都被你给晃晕了。”老太太打趣道,“绿萼,还不快把你主子那些东西都搬出来,让我们六小姐好好挑挑,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

  绿萼清脆的应了一声,却不抬脚,丫鬟们都看着祖孙两个捂着嘴笑。

  老太太见永瑜有些疲态,想着她在自己跟前也一整天了,小孩子家家,哪里经得起?忙叫来青鸾,领了她下去歇息。

  永瑜确实累了,却有些担心老太太是否平复了心情,当下便有些犹豫。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心思,心里一暖,笑着逗她道:“怎么,难不成六丫头今儿定要搬空了祖母的好东西才肯睡觉不成?”

  永瑜抿了嘴笑。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了好了,祖母知道你一片孝心。时候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歇息的话,明儿该起不来了。”

  永瑜点点头,这才行了礼,跟着青鸾退了下去。

  老太太一个人坐在了炕脚。

  紫锦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走到老太太跟前,低声道:“老太太,六小姐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向您要东西了。她现在还住在这院子里,要是起了什么心思,这将来……”

  老太太脸色大变,一巴掌拍在炕桌上,一声大响,吓得紫锦忙跪了下去告罪。

  “六丫头是我的亲孙女,她为人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教我!”老太太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震怒了,“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今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这心也大了,我是不敢留你在身边伺候了。”

  话音刚落,高声叫来已经退出去的绿萼,指了跪在地上痛哭求饶的紫锦道:“紫锦年纪大了,你明儿一早就去问了她娘老子,可给紫锦婚配了没?若是没有,紫锦服侍我这些年,我也不会亏待了她。你去问问她娘老子看中了哪家的小子,来禀了我,也算是我赏的恩典了!”

  绿萼大吃一惊!

  她和紫锦都已经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了,只要再熬得两三年,便可以放出去了。到时候求了老太太的恩典,不管是求个自由身嫁与那平民百姓家,还是在官宦之家做个小妾之流,都是将来的出路。可是老太太现在的说法,却是要将紫锦配了人!紫锦还不到放出去的年纪,现在被配了人,那就是犯了错被赶出去,不但连与老太太的情分没了,还要被人低看嘲笑!

  这一转眼的功夫,也不知道紫锦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老太太发这么大的脾气!

  绿萼和紫锦毕竟是一个院里的大丫鬟,当下不禁有些犹豫,向紫锦看去。

  紫锦已经跪爬到了老太太跟前,大哭道:“老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那样的混话来。求老太太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她那凄凄惨惨的样子,老太太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是伺候了自己几年的大丫鬟,不是一般人可比。

  紫锦眼看有门,再接再厉哭诉道:“奴婢在老太太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奴婢是什么样的人,老太太还不清楚吗?奴婢一心一意为老太太着想,老太太千万不要因为六小姐讨喜,就看不清人心……”

  “住口!”老太太勃然大怒,袖子一挥,炕桌上的茶盏茶碟一股脑的落了下来,全砸在了紫锦头上,登时就有血迹冒了出来。

  老太太声色俱厉的道:“你是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了,我竟没看出你是这么个欺主的恶奴!平日我教你们的那些,全当是喂了狗了!绿萼,给我把她拖了出去!把她关在房里,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明儿一早,你就让人叫了她娘老子来领她出去!”

  紫锦被吓得已经忘了头上的剧痛,呆呆的看着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绿萼也反应了过来,紫锦的话里刚刚提到了六小姐,那定是与六小姐有关了。不管怎么说,六小姐是主子,如今又是被老太太捧在手上的,老太太如此震怒,她怎么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的,忙上前去拉紫锦起身。

  紫锦被她一拉,却是清醒了,忙挣脱开来,一下子就抱住了老太太的一条腿,大喊道:“老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老太太饶了奴婢吧!绿萼姐姐,你也帮我求求情啊!”

  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高声道:“院子里的人都死了吗?还不快给我进来!”

  登时就有好几个丫鬟跑了进来。

  老太太眼神一凛,指着抱着她的腿不放的紫锦道:“把她给我拖下去!堵了她的嘴,杖责二十!再给我关起来!”

  绿萼已知事情无法挽回,又怕紫锦口无遮拦的,把自己也给陷了进去,心里一慌,顺手扯过腰间的帕子就堵了紫锦的嘴,叫过门口已经看呆了的丫鬟们来把紫锦给拖了下去。

  老太太看了看自己被紫锦弄得一身狼藉的着装,眉头皱了起来。

  原本休沐的大丫鬟白桃也赶了过来,看着院子里一片慌乱,忙安排她们该干嘛就干嘛,自己则服侍老太太更衣。

  换好衣服的老太太重新安坐了下来,看着在跟前有条不紊做事的白桃,暗暗点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桃点了灯,跪在老太太跟前,拿了美人锤给老太太捶腿,慢慢的道:“老太太别生气了,紫锦年纪轻,犯了错,慢慢教导就是了。您可是府里的顶梁柱,要是气坏了身子,别说老爷太太们了,就是少爷小姐们,也不是饶了奴婢们的。”

  老太太叹道:“你们在身边服侍这么久了,我又何曾是那爱生闲气的人?怪只怪我平时太惯着紫锦了,才会让她养出了这般跋扈的性子。紫锦是不可留的了,你也不必为她说好话。我虽老了,可还没有糊涂!我心里有数着呢,什么是好歹,总归还是分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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