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一个粑粑来咬了口,果然还是那股问道,嘴上说着:“为了买这个,你还特意去了趟大理啊,唉,多麻烦,我当初就是那么一说。”
冯师兄:“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干,从这到大理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暖。
鬼娃吃了一阵子,问我冯师兄:“冯师伯,你买的粑粑,怎么和我以前吃的不一样呢。”
冯师兄从后视镜里看了鬼娃一眼,笑着说:“粑粑也有很多种啊,这只能说明,你以前吃的粑粑和现在吃的粑粑不是一个品种的。”
说话间,冯师兄已经将车开到了公路上。
在我小的时候,不管遇到了什么事,身边总是有师父和冯师兄护着我,刚刚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心里还乱糟糟的,上了冯师兄的车以后,我竟然意外地安心下来,靠在车椅上,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车子走上山路的时候,我就被剧烈的颠簸给折腾醒了,这时候的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冯师兄见我醒了,一边用力把控着方向盘,一边对我说:“你是打算一回去就给鬼娃入师族谱,还是等明天白天再说。”
我说:“还是尽早让鬼娃入师族谱吧,现在几点了,夏师伯和赵师伯应该还没睡吧?”
冯师兄:“没呢,师父一早就说了,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回来,肯定有事要找他们商量,他们等不到你,是不会提前就寝的。”
我点了点头,长吐一口浊气。
冯师兄将车子开到了山口附近,我立即下车,带着鬼娃和厚载来到了寄魂庄山门外的那片竹林前。
我拉着鬼娃,一边在竹林里穿梭,一边嘱咐他留意身后那座“刀山”,每走几步转身看看,只要看见刀山,就说明路走对了,如果看不见,就要依照奇门遁甲的易理来调整步子的大小和行走的方向。
鬼娃问我什么是奇门遁甲,我就告诉他那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他要过阵子才能接触到。
梁厚载看着我和鬼娃一言一语地交谈,突然笑了:“道哥,看到你和鬼娃现在这样,我又想起了当初柴爷爷第一次带咱们来的那次了,那时候,你和鬼娃一样,也是问个不停,柴爷爷都快不想理你了。”
我也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行了,快走吧,别在这感慨了,搞得咱们俩跟两个老头子似的。”
梁厚载:“嗯,我是神似,你是形神皆备。”
我白他一眼:“滚!”
带着鬼娃离开竹林以后,寄魂庄的门楼就出现在了鬼娃的面前。
鬼娃一看到那座门楼,立即瞪大了眼睛:“师父,这就是寄魂庄啊,好气派,太让人惊叹了。”
梁厚载笑着说:“现在的孩子,词汇真丰富。”
我冲梁厚载笑了笑,又揉了揉鬼娃的头,对鬼娃说:“鬼娃你记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根。”
鬼娃撇了撇嘴,似懂非懂地冲我点点头。
我拉着鬼娃的手,领着他一起进了寄魂庄的大门,他看到寄魂庄里的迷雾,看到那永远不变的天色,看到那一座座殿宇,就又开始问东问西,我就一一帮他解答着,有些我解答不了的,就让他以后自己去了解。
说起来,在教徒弟这一环上,我自认为是比当年的师父更有耐心的。
我带着鬼娃来到大堂的时候,夏师伯和赵师伯都在里面等着,他们一见我来,也都立刻迎了出来。
鬼娃见到他们,很乖巧地叫着:“夏师伯祖,赵师伯祖。”
赵师伯看到鬼娃就直乐:“嘿嘿嘿,好好好,在壬字辈的小屁孩里头,还就是鬼娃和壬雅最招人疼了。”
这边赵师伯正说着话,夏师伯就朝梁厚载摆了摆手:“小梁啊,你带着鬼娃在寄魂庄到处转转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对有道说。”
梁厚载也不啰嗦,拉着鬼娃就走了。
直到他们两个走远了,我才问夏师伯:“夏师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厚载和鬼娃的面说吗?”
夏师伯:“厚载是无所谓,但有些事,现在最好不要让鬼娃知道。”
听夏师伯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即问他:“怎么了?什么事不能让鬼娃知道?”
夏师伯踌躇了一下,看向了赵师伯,赵师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话头来对我说:“是这么个事,你这次回来,不是要让鬼娃入师族谱嘛。你也是知道的,寄魂庄门人的姓名入谱时,需要由夏师兄推算出配偶的名字,一并写在师族谱上,当初你不就是这样么?”
我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夏师伯开口了:“我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思给鬼娃算了一下,可算出来却是……一生无偶。”
一生无偶?难道说,鬼娃和师父一样,这辈子注定是个鳏夫?
赵师伯接着对我说:“鬼娃和赵宗典一样,都是天生的阴体,身上阴气太重,是绝对不能婚育的。一旦婚育,就会害了配偶,孩子因为阴德不全,也活不过二十岁。”
我说:“当初不是说,刘尚昂也是个鳏夫么,可他现在还不是跟壬雅好上了。夏师伯,你可别告诉我,当初壬雅入师族谱的时候,名字旁边写得就是‘刘尚昂’。”
夏师伯摇了摇头,道:“其实这种东西吧,也不是定死的。就拿刘尚昂和壬雅那丫头来说,他们本来都是单身的命,可刘尚昂因为你改了运,壬雅的命理也因为仙儿和罗菲出了变数,两个人就是这样才走到一块去的。可鬼娃和刘尚昂不一样啊,他是天生阴体,这可是谁也改不了的。这是天命。”
靠,又是天命!
听夏师伯说起这些,我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和王大富见面的时候,王大富说“九星连珠”是必然的,罗中行一顶能集齐阴玉,因为这也是天命。
一想起这件事来我心里就格外焦躁,挠了挠头皮,不停地踱来踱去。
赵师伯大概是觉得我状态不对,就朝我这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地问我:“有道,你没事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王大富之前说的那些话尽量详细地复述给了夏师伯和赵师伯。
没想到夏师伯在听完我的话之后,竟然十分赞同王大富的说法:“嗯,的确是这样,就算咱们现在能将阴玉保存起来,可不出三年,阴玉一样会遗失。这的确是天命所归,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我有些不耐烦了:“不就是几颗玉嘛,怎么还改变不了了呢?”
夏师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对我说:“这是天下大运,靠着几个人的力量,真的改变不了啊。不过……九星虽然注定连珠,但人间却未必大乱。九星连珠是天下大运,可人间的这场劫难,却是人祸,只要是人祸,就有被阻止的可能。”
我也跟着叹气道:“说实在话,我现在特别反感‘天命’这个词。”
夏师伯:“其实对它最反感的人,应该是我,我们这些算命的,几乎每天都要和天命这东西打交道。”
在夏师伯和我之后,赵师伯也长叹了一口气,但没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段长时间的冷场,我不想说话,夏师伯陷入了沉思,赵师伯的眼神一直在夏师伯和我的身上游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师伯才开口对我说:“有道啊,你这次急慌慌的回来,除了给鬼娃入师族谱,还有别的事找我们吧?”
我点了点头:“确实有事想找两位师伯商量。”
夏师伯就问我:“什么事啊?”
我说:“眼下,我有两件事要做,其一是去青海小天山,将敏度带出那个封闭的小世界,顺便调查一下小天山里究竟有什么;其二,就是去寻找当初从二龙湾销声匿迹的假王大富,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可我一时间没想好该先做哪件事,我有种预感,如果这两件事的次序颠倒了,事态很可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夏师伯又问我:“你知道假王大富现在在哪吗?”
我摇头:“需要联络王大富,他知道假王大富在哪里。”
赵师伯瞪大了眼睛:“真王大富知道假王大富在哪?这话是怎么说的呢,难道这些年,王大富就没有找过假扮自己的人,不对,应该说,没找过那个复制体?”
我说:“还是假王大富主动找到他的。唉,赵师伯,这里头的事说起来很麻烦,咱们还是有时间再详聊吧。”
赵师伯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行,知道你忙,有闲暇的时候再聊也行。”
在我和赵师伯说话的时候,夏师伯快速折回了大堂,从里面拿了一个罗盘出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屯蒙一脉的人也会有用到罗盘的时候。
粗略地看,夏师伯手中的罗盘很像豫咸那一脉的风水盘,但等他走近一些之后,我才发现两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虽说夏师伯的罗盘和风水盘一样,也是中间镶嵌一个指南针,罗盘周围有一些刻度,但夏师伯的风水盘上却没有类似于“生死休景”这样的文字,只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圆孔,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罗盘上,我无法计算它们的数量。
夏师伯大概是看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罗盘,就笑了笑,对我说:“这是星盘,说起来,我也有二十年没有用过它了。”
说完,夏师伯就抬头望向了夜穹,同时微微举起那个星盘,一会看看天,一会看看星盘。
我对观天望星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了解,只能静静地站在夏师伯身边,等着他开口说话。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以后,夏师伯放下星盘,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之后才转过脸来对我说:“你还是先去找那个假的王大富吧。”
赵师伯在一旁问:“夏师兄,你刚才看出什么来了?”
“利在南方,”夏师伯先是简短地说了这么四个字,随后又补充道:“小天山在寄魂庄的西北方位,从星象上看,长庚星的星运浮动不止,不是稳定之相,现在贸然进入西北的话,会导致西北局势大变,西北一变,东南、正东方向的两处风水大运都会出现波动,有道今年的运在东方,东方一乱,有道的运也就破了。正相反,南天的星宿都是十分稳固的星象,在那个方向,有一颗小幸星能和有道的八字吻合,到那里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结果。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假王大富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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