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了。
除了一些相干紧密的人,似乎林允儿和李怀宇已经被遗忘在了这间昏暗的病房。
李怀宇并不是全无进展。
他更能深入的理解林允儿----某种程度上的灵魂同频。
“允儿……孤独吗?”----对于一个处于,抽象意义梦境的人,周围全无其他人,只能听到窗外的车声,而感知到其他同类存在的林允儿,孤独,是必然的。
“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吧。”李怀宇喃喃着,像是自己和自己对话,自己提出问题自己作答。
但李怀宇知道这是沉睡的林允儿的回答。
“你已经习惯孤独了?”
“或许吧。”在离开李怀宇之后,在宿舍里,林允儿确实是形单影只的存在,在家里,除了那个破旧的娃娃抱枕之外,也再没别的什么东西陪着她。
林允儿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失去。
直到失去了李怀宇,这种情况才停止----因为林允儿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她只剩下李怀宇了。
“不过,孤独的种类,也林林总总,其中很可能有你预想不到的孤独。”
“比如什么样的?”
李怀宇顿了顿,喝了一口床头的威士忌,这一口大约抿掉了杯子里三厘米的高度。“无可奉告,因为孤独因你本身而千变万化。”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外人进来。一定会觉得李怀宇是一个神经病。一个人自问自答,说奇怪的话。
“这种生活无法持续太久的,允儿。”
“你终究还是要醒过来。他们将如贪得无厌的野兽一样对你穷追不舍。他们会进入茂密的森林。他们顽强。执拗,残忍,不知疲劳和失望为何物。就算你现在这样躲在这里,对于事实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你还是这样。”
李怀宇还想说些什么,可所有声音如同流沙一样消失不见。
只剩下沉默。李怀宇突然听见了沉默。
沉默是可以用耳朵听到的,这李怀宇也是知道的。
其实医生已经说过,林允儿不愿意醒。完全是因为她自己不想醒。
她不想离开那个梦境,不想让这种平静被打破。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觉得只有她睡着,李怀宇才能继续爱着她。----就是这样畸形的,扭曲的东西。
但林允儿不知道,有些时候。人是不能闭眼睛的,闭眼睛了,事情也不会消失。反而会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变得更糟糕。
况且。
李怀宇不会了。
李怀宇自己都觉得,如果面对这样的林允儿,再去伤害她,那他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会成为,他最不想成为的那种男人----虽然他已经在朝那条路上走了。
可林允儿不知道,李怀宇此刻的心。
李怀宇需要沟通到林允儿。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有多对不起她。
自己和她的灵魂有多么契合。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他们注定要成为恋人。
……
除了自言自语,在这七天,李怀宇也不是毫无作为。
他在尽他所有的努力。
譬如用口琴,吹几支,他们曾经听过的曲子。
搬来了读片器。放起了。
又譬如一首歌。
……
李怀宇唱歌……
按理来说懂乐器的人,应该音感都不错。
可李怀宇唱出来的东西。虽然都在调子上,可就是难听的一塌糊涂。
可这首歌,他现在,提笔,一笔一笔写的东西。
他准备自己唱。
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讲。这首歌,都要李怀宇自己来唱。
……
如果开始就没开始,那么结局就没结局。
想写……这种感情的歌。
可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讲,李怀宇都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歌而已。
从什么意义上讲,都更像是诗。
像是某种宗教仪式。
:
当倾盆大雨开始降落的时候,
你要去远方。
要去找开始的开始。
离开这悲哀的街市去远航。
当我抱紧你。
抱紧你濡湿的肩膀,
带有腥味的海风吹过街巷。
我蓦地想起海港。
想起渔家的灯火一盏盏的点燃着,
就像低沉的圣歌一样忧伤。
巨大的黑影蹲在码头旁。
他说
远航。
远航去吧。
我背着你出海,
就像,背着行囊。
……
等我们的黎明一到来,
疾走的钢铁之船,
将载着我们的命运,
飘洋在蓝色之海之上。
可是我们,
哪也不去。
我从廉价旅店的窗口,
对着拂晓的大街吐痰。
疲倦沉重的眼帘垂下,
就像那黑色的墙垣。
你我短暂的希望和梦境,
在玻璃花瓶中密封,
破旧的码头的末端,
在花瓶的腐水中糜烂。
然而昨天的雨,降临在我们撕裂的*。
和滚烫的心。
在流浪的峡谷中。
……
我慢慢系上邋遢的领带,
你把妆化的像是小猫似的脸蛋,
架在我满是灰尘的肩膀。
当所有的泪随着海潮退去,
理想的岛屿才浮现,
请你覆盖我累累伤痕的长眠。
……
后来我在漫天的飞雪里,
失去了你的脚步,
因为我相信命运,
你怀疑生活。
……
可很久之后,
我们才明白。
让我们相恋的,
并不是狂欢。
而是与有荣焉的孤独苦痛。
……
可我最终会……
记得你,
原谅你,
再一次,
爱上你,
以,
每一只首尔天空的鸟的名字起誓。
每一条仁川北海的鱼的名字起誓。
是,
一生啊。
………………
仿佛是一气呵成。
顺着一切的故事,按照一切的发展。
自然而然的写了下来。
曲子更是快的惊人。
好像已经在李怀宇脑子里,被唱过无数遍一样。
……
李怀宇轻轻唱了起来----调子也不同于,。
少了几分伤感,多了几分淡然。
这就是爱情,本来的样子,不对吗?
第一次。
李怀宇唱歌,那么好听。
可林允儿,依然没有醒。
……
李怀宇没有放弃。
继续哼唱着,口干了,就轻轻抿一口床头的威士忌。
李怀宇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林允儿已经坐在了那辆,他也曾坐过的列车。
林允儿正在踏足,他的感情曾经流淌过的干枯的河床。
终有一天,林允儿会背上行囊,带着……很多东西,奔赴远方陌生的街市。
……
歌的名字,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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