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坦带着谦卑的笑容恭迎辽军进城,辽军多走进去一队,他的笑容就多一分,就像看着自家的牛羊走进了牛圈。在他的身边三千多宋军悄无声息的攀上了战马,隐藏在破烂披风下面的强弩弩机已经张开,就等将军一声令下了。
忽然间,从城池的左面狂奔过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汉子大声喊道:“小心,有诈!”
郎坦愣了一下,果断的挥动了手里的红色小旗子,只见偏关城头的千斤闸轰然落地,将几个正准备进城的辽军砸成了肉泥,同一时间,宋军抛去了身上的披风,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弩箭铺天盖地般的向近在咫尺的辽军覆盖了过去。
葛天方的长刀狠狠地刺进了辽人中军的肋下狞笑道:“爷爷这就把刀子给你。”辽人中军想不到刚才还谦卑的像一团烂泥一样的人准瞬间就变成了猛兽,从战马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看到无数的宋军正在向辽军大队人马中间投掷一种黑色的铁蛋……
城头上的辽人雨点般的掉了下来,那些人就是打算去接手偏关城防的辽军,猝不及防之下,被郎坦的副将谭威给杀了个干净。郎坦见瓮城里火光熊熊。欢喜的大叫一声,率领着三千部下开始向人仰马翻的辽军发动了突袭,雪亮的长刀在敌群中翻飞,很快就变成了红色。
城头的八牛弩,弩炮,投石机疯狂的向辽军倾泻着各种各样的杀人利器,整齐的辽人军伍彻底变成了一锅粥,平坦的城门口变成了一个修罗屠场。
乌骨毒是强忍着贪欲为了自己的面子没有随先头部队进城,如今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只知道大喊大叫。嘴里发出一阵阵没有任何含义的大叫。
“后退。后退!”西京军统军使耶律汉德久经阵战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迅速的带领着自己的部下用弓箭射住阵脚,掩护慌乱的前军退出偏关城头强弩的射击范围。
对军队来说,伤害最大的从来就不是八牛弩这种凶悍的武器。而是强弩。它的射程比不上八牛弩。胜在数量众多,一旦开始发射,就会形成暴雨般的打击。郎坦在弩箭射程最远处停下了脚步,眼见辽军溃军已经在一位辽将的呵斥下稳住了阵脚,知道今日只能如此了,瞅瞅身后尸横遍野的辽军哈哈大笑一声,就带着自己的部下径直投向西门而去。
等辽军整顿好军伍重新冒着密集的箭雨杀到城下的时候,能听到城墙后面传来前军绝望的嘶吼,却无法前进一步,此起彼伏的火药弹爆炸,生生的将他们阻拦在十丈以外。
橹盾挡不住火药弹,也挡不住八牛弩,火药弹一旦在橹盾的前面炸响,那面橹盾就会被炸碎,然后就有八牛弩的弩矢乘机钻进来,在辽人群中形成一道血路。
没有攻城准备的辽军,只得再一次缓缓地退下,萧火儿手握锋利的刀刃,鲜血淅沥沥的淌下来,他朝着城头狂笑的郎坦仰天大吼,一定要屠灭偏关,鸡犬不留!
郎坦不在意萧火儿的毒誓,看着那些浑身冒着烟在火焰里绝望挣扎的辽人,只是叹息进城的辽人不如自己预计的多。
为了修筑这座瓮城,半年以来郎坦可以说殚精竭虑了,没了石材,他连破败的偏关镇守使的宅子都拆掉了,没有粘结砖石的白灰,他只能用粘土和上米汤来代替,如今,两千多辽人骑兵丧生在这里自己无论吃多少苦头都是值得的。
月亮爬上来了,郎坦眼看着瓮城下的大火逐渐熄灭,城下也不再有辽人跑动了,他才打开瓮城的城门准备派人去收拾残局,城门一打开,一大堆烧的乱七八糟的尸体就倒了进来,郎坦自己都吃惊,不大的瓮城城门是如何钻进来如此多的人的。
尸体已经被烧的粘结在一起,恐怖的气味荡漾开来,包括郎坦自己也在第一时间里狂呕不止,从此之后,郎坦从来就没有再碰过自己最喜欢的烧肉……
天明之后,军兵们自己清理着瓮城,板车拖着辽人的尸体从街面上走过的时候,那些藏在木板后面的眼睛多了一些,但是,更多的却小心的把自己藏得更好一些。
“将军英明,今日施计阵斩辽人三千余人……”
军卒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没有收到任何百姓的回音,即便是欢呼声都没有一句,木板缝隙里的眼睛全部消失了,只有车轱辘碾在石板路上的咯噔声,谭威有些愤怒,葛天方却叹息一声道:“一场战斗还不足以挽回民心,该死的华天寿把这里的人心伤透了,听了他做的那些事之后,老子是百姓的话,老子也不相信任何人。”
郎坦一拳砸在城墙上恨恨的道:“老子敢打包票,今日辽人进城的时候,呼唤辽人小心的人必定是华天寿这个贼子无疑,如果不是他喊破老子的计谋,瓮城里最少还能多装一千个辽人。”
谭威摇摇头:“不成,当时即便是你不出手,我也会下令落下千斤闸,当时已经有辽人喝问为何这里会有一座瓮城了,看样子已经起疑心了。”
郎坦道:“说到底还是咱们的瓮城修筑的太小了,如果老子能够在偏关城里修筑一座城中城,定会让萧火儿有来无回。”
葛天方道:“现在麻烦了,辽人的人数太多了,我去见萧火儿的时候看到了投石机和攻城用的云梯这些东西,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们虽然首站得胜,后面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好过的,在那些大型投石机的攻击下,偏关脆弱的城墙挡不了多久的。”
郎坦无所谓的道:“守住十天不成问题吧?萧火儿想要把老子的偏关打残,没有十天的苦战恐怕不成吧?十天,就坚守十天,然后我们就跑路。”
葛天方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好办,坚守十天然后撤退在大帅面前都有交代了,可是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大帅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恐怕不会允许我们把百姓留给辽军泄愤,咱们京西军还没有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谭威怒道:“这些人那里有一点大宋人的自觉,将士们昨日酣战了快两个时辰,来不及打扫战场,那些百姓们能在夜里偷偷的去辽人尸体上寻找财物,天亮的时候却不知道帮我们打扫战场,弟兄们看见他们在偷东西,可怜他们太穷都没有阻止,这些不知感恩的东西不值得怜悯。”
郎坦瞅了谭威一眼道:“老谭,你出身将门,早年间大帅经略岭南的时候你是最早那批拿银子换功绩的主,后来在青塘牛耳山血战一场才真正的成了我京西军的好男儿,京西军的有些事你不明白,大帅容许我们弃城,也从来不认为人死光了把城守住就是胜利,所以啊,咱们弃城不算大事,可是你记住,弃城的先决条件就是先把百姓送走,否则,就算我们弃城之后,再和敌人作战取得了大胜,你我的人头也一定会被大帅拿去号令三军!这一点几乎没得商量。”…
葛天方将手搭在谭威的肩头拍了两下笑道:“你他娘的就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这些人之所以会成这副样子都是拜华天寿所赐,军队把人家坑成这副惨状,难道还不允许他们冷漠一点?”
“两位哥哥所言甚是,谭威孟浪了,如果华天寿落在咱们手里,能不能交于小弟处置?小弟一定会要他生死两难。这狗日的在东京还有些门路,两位哥哥出手一定会惹来麻烦,小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我家妹子好歹也是皇妃,他还惹不起我。”
听谭威这么说郎坦笑道:“就算华天寿手眼通天,他昨日提醒辽人的举动就足够让他夷三族的,不说别人,就你哪位皇帝妹夫就饶不了他,现在我们要趁着辽人还没有渡河围堵我们,最好现在就把百姓送出城,城里没了百姓我们才能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
老葛,这件事你来办,我和老谭干不来这事!”
葛天方笑着点点头转身就去安排,城里的百姓之前之所以不走,是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坛坛罐罐,再加上辽人来偏关早就不稀奇了,只是抢东西不杀人,所以大家都抱着侥幸的心理,如今大宋军队杀了这么多的辽人,接下来的一定是非常恐怖的报复,现在想要劝离百姓并不是一件难事。
谭威瞅着城外林立的辽军军寨不由得心头惴惴,小声的问道:“将军,您说这一次我们能不能战而胜之?”
郎坦笑道:“老子打仗从来没输过!”
p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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