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溪摸了摸怀中熟睡的胡苏,说:“难怪它毛是金色的,佛爷最爱这颜色了。”
“旃檀兽。”何天泷说,“就是这东西的名字,你看。”说着,他不知从哪取出一幅长卷来,将其缓缓摊开。花九溪见卷首画着的金色兽物,虽然体格大了一些,但其外形则跟胡苏一模一样。
“传说当年大梵天王想用天下诸香来供养佛祖,于是特地用神力造出了这种叫‘旃檀兽’的妖怪来。它们一声都在搜集香花香草,并且将之吞食。虽然花叶消化了,但其中香气却想内丹一样积累下来了——如此持续数百年,就做出来四大部洲的第一神香。”
花九溪听完,忙问:“那么,取出这香丹是否要杀死它们?”
何天泷忙摇摇头:“杀戒为佛家第一戒,怎么会?”
“哦哦,也是。”花九溪皱眉想着,“那敌人只是单纯地不想留活口走漏风声罢了。但是,为什么要杀取这香丹呢?——先生,旃檀兽的香气有什么功用没有?”
“这个却是不知,只是知道这香气的效力极强极远,能召来护法诸天,这算不算一种大用?”何天泷说。
“倒是能破人坐禅。”嘉钦突然说,“我自觉禅定功夫不错了,却被那香气扰乱——就此看来,这旃檀兽更像是魔王用来蛊惑佛子的。”
众人莫衷一是,花九溪先把这争议搁置下来,又对何天泷说:“案子肯定不止这一桩,何先生,我们还需要你提供一些旃檀兽的生活习性。最重要的,目前我们这一带还有多少旃檀兽在活动——敌人很可能继续对他们下手!”
“好,好。”何天泷说,“这在卷子中都有记载,旃檀兽是极为高级的妖怪。自一出生后,三五月就能变成人类孩童的模样,而且天资都极高。他们会自发地四处游历搜集香花香草,因而早年的旃檀兽多化身为大商人。”
“那看来我们遇见的那位死者,算是比较失败的一位了。”花九溪说。
“不然,虽然旃檀兽本性好香——但总有个别的不是?”何天泷说,“我记得目前隐藏在人类社会的旃檀兽,还有那么几位,但一时检索不到了。如若我找到名单,便亲自送到府上。”
花九溪虽然心中焦急,但也只能应一声“好”,又问旃檀兽所化之人有什么特征。
“你们不是有这只小兽么?”何天泷说,“旃檀兽之间能通过香气辨认,且好好培育它成人。那时就是一个活罗盘了。”
花九溪点点头,又询问了几句旃檀兽吃喝习性的相关,何天泷耐心地做了解答。
三人回来的路上,湘灵见花九溪神色忧虑,便问:“觉得收获不大?”
花九溪一摊手:“聊胜于无!目前已经定下了一个任务——保护旃檀兽,不管敌人求取香丹的目的何在,凡是他们坚持的,就是我们反对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是天上、地下、水里,都要跟他们玩到底。”他这几句话坚决中又透着倦意。
力微任重久神疲啊!
花九溪止住牢骚,因为实在不想大家担心。就故意说些轻松愉快的故事,本想这样直接走下雪山——不成想三人遇到了鬼打墙,绕了几个圈子方能走出——其时已入夜了。
嘉钦本身是雪山上的妖怪,竟也找了道儿,花九溪心想没这可能,却又看不出什么蹊跷。只得寻觅一处半山腰的佛寺暂住,这寺唤作喜洲寺,是一座不大的密宗子孙庙。
住持的老僧带着几个师弟和十多个徒弟,连夜清出一间客房让三人住下。半夜睡不着,花九溪见四下并无杂人,便问嘉钦看那一众僧人有什么古怪没有。
“据我所知,此处确实有一处这样的小庙,那老僧的姓名也与传闻对应得上。”嘉钦说。
“那他们言语举止中有没有不合本地的样子?”花九溪又问。
嘉钦仰面思忖了片刻,才说:“好像也没有——即便是微微有口音,那也可能是方言罢了。先生是怀疑这寺中老小僧众都是敌人假扮的?”
花九溪摇摇头,说:“这回迷路迷得实在奇怪——虽然没看到妖气,但实实在在是撞见鬼打墙了。又在我们迷路的时候,刚巧有一座僧寺——我不得不有些怀疑。”
“反正明日风雪就挺了,先生如果信得过我,那就安卧一番——我来为你们守夜。”嘉钦说。
花九溪也是毫不客气,说:“有劳了。”
这寺庙年久失修,外面的冷风总能找到缝隙灌入。花九溪体质又不如同行的二位,只得在被子里蜷着腿,忍一忍就过去了。
因为在外冒险的大忌就是分兵,所以湘灵虽然是个女孩子,也随着他们下榻在同一个卧室。好在这房间并不拥挤,湘灵的寝具离他们远远的。
一夜风声雪声,花九溪做了两三个噩梦,醒了。起来便看见嘉钦结趺坐在门口,轻轻说:“天亮了。”
花九溪见状,立马起来说:“早走也好——免得徒生变故。”
嘉钦见花九溪打算不辞而别,心中虽想这不是为客之礼,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也顾不得许多了。湘灵听到二人说话,也赞同急行——所以胡乱扎靠一番,翻山到了平地。
“从来到走,我跟这群和尚一共说了三十五句话,其中没有一句透露咱们的信息,做的不错吧。”花九溪顶着明晃晃的太阳说。
“那您也是说话最多的。”湘灵说,“我说了七句。”
“五句。”嘉钦应道,“当然不包括我代为翻译的那些。”
“啧啧,你们俩是闷葫芦,当然不能和你们比。”花九溪说,“不过我总感觉日后肯定会再来这座寺庙的……”
马上要回到花九溪府邸,他见嘉钦并未中途离开,便说:“大哥你要随我们一同回家么?”
嘉钦点点头,说:“嗯,如果敌人在山城活动——我从雪山上赶来恐怕来不及。所以就打算在此处随便寻一处山岩栖止。”
“那这样……”花九溪捏了捏下巴,说,“你可以去我师哥那里——距离我们的房子和蜾蠃会都不算遥远,而且那里就他一个老头子,清净的很。你们也两不相扰,多好。”
嘉钦在山城是个没根脚的人,花九溪能提供住处他自然是接受的。
花九溪见嘉钦止口不提房租一类的事,心想他是没这个概念,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是住山洞。
另外想到眼前杂事太多,无心照顾胡苏这只年幼的旃檀兽,就也想打发到虫天子那里去。虫天子的山中香花香草多的不能再多了,正好充当旃檀兽的食物。
就这样花九溪三人骑蝗马来到虫天子处,虫天子见这阵仗不小,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赤着脚就来了。
花九溪就将嘉钦暂住之事对虫天子提了一提,虫天子见这人器宇轩昂,格调高古——当然没有拒绝。随即又把小兽托福给他,虫天子啐了一声,道:“你当我这是你的育婴堂么?况且这东西是从死人身上分出来的,不吉。”
花九溪知道这老汉刀子嘴豆腐心,把自己扣下的那些珍惜香草都扔给虫天子当烟叶儿抽了。虫天子吃人嘴短,再说这本来就是怀中旃檀兽的遗物,也不发牢骚了。
“那何典的何天泷何朝奉说旃檀兽养一阵,三五月就能修成人形,也不知真的假的。”花九溪说。
“我找找法子,让他一个月就能变成小童子,身边也好有个说话的——你小子忒狠,把咱们派的新人都拉走了,我这个掌门的尊严何在?”虫天子越说越气,止不住地咳嗽。
“这不是人手不够嘛。”花九溪说,“有能力又信得过的人就更少了……”
湘灵听到这里眉毛一扬。
花九溪即刻补上一句:“像湘灵姑娘这样有能力又信得过的。”
虫天子将肚子里牢骚吐净,不再说什么。当即就调制了百花蜜浆兑水给旃檀兽服下,那小兽像人类幼儿一样笑了起来。
安置好一些,花九溪与湘灵回到府邸,先写信将目前所获讯息告知蜾蠃会众人,然后是拆看这两日蜾蠃会上传的信件。
罗越侦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百分百是敌人的行为。
“这字怎么歪歪斜斜的?”花九溪见到一种大大小小又有些丑陋的“板桥体”堆满了信笺——这信笺的纸料倒是价格不菲,白瞎了。
“罗越文化水平不高,写出来的字就这样。”湘灵说,“如果认不全,我可以为先生代读。”
花九溪尝试了一下,最终放弃,就让湘灵代劳了:“湘灵你打过罗越,不过好像姐妹关系又很好的样子?”
“我们总是时战时和的,习惯了。”湘灵就用那种冷漠的声音读完了全篇——但罗越的语言没什么逻辑性——就是在反复强调敌人放出了很多空中的妖怪,被姑获鸟大军截获了,需要花九溪来确认一下。
事不宜迟,花九溪又得出门了。但他并不知道罗越的据点在哪里,这才问湘灵。
“天上。”湘灵指了指天花板。
“你的意思是……悬浮在天上?”花九溪吃了一惊,少广城好像都没有这样的技术。
“没错,悬浮在高空,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接近的一处所在。”湘灵说,“除了天神,没有谁有消灭她们的能力。所以向来只有她们攻击别人,没有别人反攻她们的事情。”
“有多高呢?”花九溪问。
“人类发明飞机之后,才稍稍能靠近的程度吧。”湘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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