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与迈德诺人战端万不可开,一旦真要是与其开战,我等必将大败。”礼部尚书连忙说道,“在下每年在迈德诺人送来的交易名录中都能看到至少有六座海上城市的货物。分别在不同的国度远涉重洋而来,并且货物量相当巨大,从武朝日本运来的货物都算是近的,其他的例如说什么亚宁国的玻璃器皿一类的产品则是更远。其能将如此大量的货物漂洋过海运过来,要送成千上万的迈德诺水手上岸更是简单。”
“是啊,更何况不久前他们刚刚假手土蛮北上劫掠,南蛮哪次人数低于一万过啊?”兵部尚书简直急了,“我安南军队就连这些蛮子都打不过,用什么去跟比他们厉害百倍的迈德诺人开战啊?要知道迈德诺人有大炮,有火铳,其兵士除了上岸时可能会脚软,之后作战简直是生龙活虎。”
“对啊,还有迈德诺人的大炮,”兵部尚书说着都有点语无伦次,“占城港就有两门岸防炮,射程可达两里,几乎是我安南威力最大之火器,但是这两门炮还是一艘沉在占城港附近的一条迈德诺货船上的啊!当时那条货船上总共被打捞起六门炮,其中两门就被安放在占城港,另外的公主送到顺化。”
“我们还有四门炮?”吏部尚书一愣,“那南蛮围城时为何不用?”
“哪里啊?”兵部尚书一脸苦笑,“北逆与我朝一直于河对峙,那帮逆贼们早就从武朝边军手中秘密购得了一些大炮,这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
“但是武朝之大炮铸造水平一般,炸膛等事故屡有发生,因此北逆一直也只是将这些走私的火炮安置在河边防止我等渡河而已。听闻那边逃过来的兵士说北逆的神机营因为容易炸膛,因而很少进行操练。”说到这里,兵部尚书突然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这次北逆听闻神机营在战斗之中能够发挥出威力来,故此从武朝请来了武军教习教授神机武备之操练方法,既然是容易发生炸膛而不时常操练,那么他们在战斗中必然会因为疏于练习而无法发挥威力,我安南大军精锐一出,定能将其一扫而空!”
“谁让你说这个了?”左相有些无语,“那四门炮呢?我们要是有那四门炮,何至于被南蛮堵在顺化城里?”
“炮啊?”兵部尚书一愣,连忙解释道,“四门炮都在北面的前锋营,用来震慑北逆了,要知道这四门炮不仅射程比北逆的那些武朝炮要远,精度也远高于他们。自从那四门炮就位之后,北逆就一直不敢过河挑衅了。”
“就不能调两门回来守顺化吗?”礼部尚书问道,“顺化乃天子之城,不容有失啊!”
“先不说炮了,”左相也发现跑题了,连忙摆了摆手制止道,“先说迈德诺人的事情,我等与迈德诺人之战端定然不能开,但是此时迈德诺人已经咄咄逼人,就连舰队都已经在文山港外游弋了,如果我等不赶快找出解决办法来,定然要面临迈德诺人之进犯。”
“跟迈德诺人开战,”户部尚书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等几乎是必败无疑,左相大人找我等来此总不至于是让我等担惊受怕的吧?”
“自然不是。”左相一副你们总算上路了的表情。“老夫这里还有一份迈德诺人的密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封信,又交给身边的诸位大臣传阅了一遍。
“还有这事?”户部尚书不由有些没有梦醒的感觉,如梦呓一般喃喃道,“这迈德诺人怎么肯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一旁的几个大臣表情也差不多,一脸神往地状态,他们脑海里还在回忆着刚才的那封由左相传阅的迈德诺密函,里面的内容简直堪称不可思议。
“由迈德诺运输船队运送六万各种武器和护具装备安南军队,安南必须派出一支不少于一万人的军队,对东方港进行清剿,与武朝的外交冲突将有迈德诺人进行处理。”左相得意地说着,“这就是说迈德诺人将给我们提供六万人的武器和护甲什么的,我们只需要派出一万人即可。就密侦司传来的情报,东方港里总人数不会超过两万人,至于从军者数量在两千以下。髡贼……迈德诺人称东方港那些自称中国人的家伙为髡贼,髡贼此时正在进行剿匪等一系列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安南,我等如果此时派兵袭击东方港,定然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迈德诺人给出的情报说东方港此时在城内的守军不会超过三百人,三百人驻守偌大的一个东方港,根本防不过来的。”
“髡贼不可能自己看不到这点吧?假如是髡贼故意要引起我们或者迈德诺人的注意而故意上演这样一出戏呢?”
“断然不会,”有人说道,“密侦司几天前送来情报,说从东方港南下的商人说每天都能看到髡贼的乡勇押送大量的土匪俘虏回东方港,更是在十多天前,髡贼还送了几十个土匪头目的脑袋以及俘虏到安允县城里。假如说这是演戏给我们看,未免代价也太高了。”
“每天都抓回俘虏,那么东方港的人数岂不是每天都在上升?”
“是的,每天都在上升。”
“那么东方港的粮食又是从何而来?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秋粮已经收获了,剩下的又是才播种下去。就算是髡贼能够马上播种,也至少要三四个月才能收获,当然,就是现在收获。”户部尚书一脸的疑惑,“在此之前,他们的粮食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左相说话间略带一点叹气,“他们刚到安允时,粮食大概是为了他们自己而准备的,但是后来大概是人慢慢多了起来,于是就南下占城港,在占城港购买了大量的粮食。”
“大量?有多大?”户部尚书一愣。
“能够为此从东方港修筑一条道路另外在界河上搭一座桥。”左相继续说道,“就密侦司的人反映,在公主离开占城港之前,几乎每天都有髡贼的大车在南北疾驰,运输粮食和货物。要知道髡贼的大车可不是如同我们安南的大车一般,他们的大车是首尾相连的,多的十多辆,少得也有七八辆,一次就能运走相当大数量之货物。依次推断,髡贼当时储存之粮食应当是能够够三万人半年食用吧?”
“但是随后不久南蛮就北犯了啊!”兵部尚书立刻问道,“南蛮北犯之后,占城港附近全部坚壁清野,所有房子焚毁,运不走的粮食焚毁,带不走的牲畜全部屠杀。在这个时候占城港已经不可能还有粮食运给东方港了啊。另外我记得占城港的战报中还提到髡贼大量运输粮食反哺占城港,他们用大量的粮食救助受灾流离失所之安南民众,然后全部带走到东方港去了,人数似乎在一万上下。”
“那这就有问题了,他们如果从南蛮北犯开始就无法从占城港得到粮食的话,那么他们现在的粮食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户部尚书立刻问道,“难道是劫掠安允附近的大户获得的?”
“这我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记得在南蛮北犯之时有段时间粮价上涨我安南境内一些人逃到安允去避难,回来的时候都说髡贼仁义,高价收粮,低价卖给他们裹挟的百姓。”
“高价收粮?难道他们的粮食都是在安允境内收的?”
“这又如何可能?”有人一脸怪异,“这群髡贼明明是贼啊,占据武朝土地,虽然没有进攻安允县城,但是还是贼啊,怎么能够售卖粮食给髡贼呢?”
“说的轻巧,”户部尚书笑了一声,“就我安南国内稻子一年都要成熟三季,没有遭兵灾的地方粮食多到来不及吃完就要坏掉。但是这些富商都宁可把粮食放在自己家里坏掉,也不拿出来卖,要把粮价抬高。他们如此这般分明就是不顾百姓死活,可是我们谁又有办法处理这等富商?如果运粮食过去出售很快就会被抢购一空,然后继续卖高价,经常会出现明明丰收却还要饿死人的境地。这些富商就是吃准了皇家不会管这些小民之死活,他们手中存有多少粮食又有多少人知晓?就算是当地父母官也不清楚的。他们偷偷将这些粮食卖给髡贼,到了以后只要说一句粮食坏掉了,烧掉几座空谷仓,就能够蒙混过关,根本没人能拿出证据说他们资贼。更何况他们只是出售自己的粮食,于情于理都并非说不过去,当地官员怕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概是如此,并且根据逃难的人的回报,在东方港附近的丛林已经被一扫而空,此时已经被开发成了万顷良田,而且髡贼似乎善于种植,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灌溉水渠,还有水车洒水,不用多少人即可管理大片田地。他们将主要的人力放在北面和西面的一些工坊,另外还在北面的海边挖坑。”
“挖坑?挖坑意欲何为?”
“不知,不过根据迈德诺人的推断,说是挖掘和修筑干船坞。”
“干船坞?”兵部尚书一愣,“难道是要造船?”
“怕不是造船,”左相掂着胡子说道,“应该是修船,有人说在东方港看到了迈德诺形制的战船四艘,其中两艘在海滩边,应该是受了伤,另外两艘已经更换了船帆,开始在东方港近海进行巡航了。听有从贼的人说他们是要把受损的船上坞维修,听说还要安装大炮什么的。”
兵部尚书顿时笑了起来,“安装大炮?这迈德诺人海军之战船上一般都是有数十门大炮,其中半数以上都要高于我安南国现在拥有之炮,这群髡贼真是井底之蛙,难道还以为他们的炮能比迈德诺人的还好吗?荒唐!”
“就是,迈德诺人的大炮乃军国利器,就算是武朝大炮也比不上,如今就连在武国北长城戍边的大炮都是迈德诺人卖给他们的,武国大炮虽然有威力,可是还是远远不及迈德诺人啊。”
“且不说这个,”左相再次笑了笑,“迈德诺人最好的一条建议就是,为了弥补安南国国库之空虚,迈德诺人提供一笔国家低息贷款给安南国,包括十五万两银子作为军费,另外提供迈德诺参谋,为我安南军队的行进和战斗提供军事指导,另外在必要时还可以提供一千五百人的迈德诺水兵上岸提供支援。迈德诺的运输船队将负责从安南国南面运输粮食到占城港作为军粮使用,只是粮食必须由我等自行筹备。”
“这解决了大问题啊!咱们现在缺的就是钱,今天在朝堂之上右相一句没钱就把我们压得死死的,根本就说不动。眼下既然解决了钱的问题,又解决了粮食的运输渠道,我们只需要抽调兵力即可啊!”礼部尚书笑了起来,话音未落,又有人幽幽地说了一句,“调动兵马是需要皇帝的旨意的,没有皇上的圣旨,怎么调动兵马?哪个将领敢动?抓到就是犯上作乱,要满门抄斩的啊!”
“是啊,今天皇上还发了脾气,说东方港之事到此为止盖棺定论了,我们眼下又要调兵去攻打东方港,这算是犯上欺君啊!”
“对啊,对啊!犯上欺君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搞不好,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要我说,我们何不干脆把皇帝拉下马?”不知道谁在角落里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房间里的嘈杂声顿时清静下来,落针可闻。
把皇帝拉下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发动叛乱,直接推翻皇帝,彼可取而代之,这句话一出来,顿时让所有人背上冒出了寒意,目光望去,说话的却是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刑部尚书。
“这天下原本就不是他阮福源的!”刑部尚书说着小饮了一口杯中清酒,“大家可别忘了,他阮福源原本是安南一员大将,自从郑逆杀了安南国皇帝后,他就举起黎朝的旗子反郑家而已,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有过黎家天下的想法?自己当皇帝当上瘾了,要我说,不如我们找到黎家的后裔,发动兵变,把阮福源给弄死,以后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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