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4章走私,究竟是什么私

  ,诡三国

  上郡左近。

  如今已经是了临近了夏日,各地气温回暖,草木鲜活青葱,山林茂密繁盛,原本这一路来应该是比较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可是随着离开了凋阴,进入了山道当中的时候,在山间盘旋而上的时候,就难免的有些气温降低了下来。

  随着山间的气温微降,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也随之笼罩住了整个车队。

  山道不算是太难行,毕竟这一条路,经过了数次的修整,如今也算是基本通畅。当然也仅仅是通畅而已,毕竟周边的山林灌木什么的,还是很多,有时候风一吹,便是哗啦啦满山都响,难免会让人有些神经紧张。

  谁都清楚,如果说谁想要设伏的话,那么在山道之上,就是最好的场所了。

  在紧张的警惕与搜寻中,结果并没有遇到什么埋伏,车队走了三四天,总算是走出了山道,抵达了北屈县城附近,暂时停下来修整,大概在走一天,就能进入北屈县城之中了,车队里面的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王英的脸上也多了些轻松的神色。

  甄宓以她自己为例,讲述了不能退让的道理。甄宓表示这世界,想要这也好,那也好,是不成的,但凡是自己退一步,旁人就想要进十步!

  抓住一个,就要打到服,彻底将其打趴下,省的所有人都想要骑上来!

  走私什么,其实罪名最为灵活。若是走私的东西对于国家有益,那么就叫『引进』,若是从谁的兜里面抢了钱,即便是对于百姓有益,那也叫做走私。

  王英其实不是很懂,但是她依旧是出发了,从长安到太原,而且还不走河东那条比较顺畅的道路,而是选择了容易被埋伏的凋阴至北屈,然后再到蒲子,前往太原的路线。

  没错,王英就是以自身为饵,想要钓出些人来。

  为此王英还特别找骠骑申请了一些护卫。

  王英心中多少有些害怕,可是依旧咬着牙过来了。

  不过从凋阴出发,到了临近北屈,一路上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王英也不太清楚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北屈县么,当然可以补给一番。

  然后再从北屈往蒲子县,又是一段可能有问题的道路,但是只要到了蒲子县城之后,就基本上问题不大了,毕竟王凌是在蒲子县城里面当县令。

  王英也派人前往蒲子县城里面先给王凌通了气,

  至于王凌这个人会不会和走私之事相关,甄宓和王英表示说,其可能性不大。

  按照甄宓的说法,当官其实和经商是一样的。

  别听商人的嘴上说什么,而是要看商人具体卖得是什么货。

  王凌买卖的是学识,是他个人的能力,而不是钱财,所以王凌基本上不可能去搞什么走私。

  当然,王英所不知道的,是甄宓觉得,即便是王凌万一有参与走私,也不会是明面上的,而暗中搞的么,王英也肯定是玩不来的,还不如就是走明面上的路子,直来直去,如此一来,王凌也就不敢乱来,除非是王凌不想要脑袋了……

  甄宓也不是很看好王英真的能做一些什么,主要还是让王英表示一个态度。所以甄宓嘱咐王英,不懂的事情就不要乱开口说什么,只需要记下来,然后等回去详细禀报给骠骑大将军就可以了。

  这些事情,王英都不是很懂,但是王英在努力去理解和学习。

  就像是王英当下在观察着骠骑护卫在如何扎营。

  王英下了车,坐在一旁。她不懂这些扎营的事情,所以她也就没有去瞎指挥,只是注意看着,并且暗中记下来,就像是甄宓交待她要做的那样。

  营地周边是要有水,活水。

  还需要相对平坦,没有落叶腐朽的平地。

  然后先放一把火,烧一烧地面,然后等火熄灭,土地干燥之后,然后再放帐篷睡具。

  车辆挡板朝外,用铁链勾连起来,牲口卸下缰绳,围在内侧。

  如此等等……

  虽然说王英不知道这只是小营地,而且还是临时性营地的扎营方式,和大营地,半永久营寨的扎营方法完全不同,但是并不妨碍王英如饥食渴的学着,就像是她在学着怎样才能做好一个大汉的女侯爵。

  王英离开太原,也有一段时间了。

  太原的印象,在王英脑海里面渐渐的都有些澹化了,就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那些亲戚,族人的面容似乎都模湖了,使得王英都有些想不起来。

  骠骑大将军派遣给王英的护卫都是老手,很麻利的就将营地扎好了。

  天色微微有些昏暗的时候,临时营地之外,来了些人。

  『主上,大理寺从事张,前来拜访。』

  护卫到了王英面前,禀报道。

  『大理寺从事?』王英皱眉,『北屈此地怎么会有大理寺的人?』

  汉代有一点不好,单名,极容易重复。

  西汉时最着名的同名同姓的人就是韩信,这两个韩信还是同时存在,他们都是跟随刘邦征战天下的大将,最后都死于刘邦的手下。这要是不考究一下,谁都以为是个笑话。

  还有两个杀了儿子的王莽,当然这一次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了,前一个杀了自己儿子,后一个么,就是名气更大的那个,也杀了自己儿子,而且还杀了三。

  刘秀出名的也有两,当然等刘秀做了皇帝之后就没有新刘秀了。还有像是普通一些的,比如什么王匡的,也是好几个……

  所以汉代当下的人一般都是要挂上职务,或者干脆称呼别号,否则真的容易认错人。

  大理寺从事张时笑呵呵的走到了王英面前,『见过王侯!』

  王英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感觉略微有些别扭,但是也说不上来具体别扭在什么地方。

  叫职称的时候,总是有几个姓氏比较尴尬。

  比如姓付的,比如姓贾的什么,如今姓王的原本不尴尬,碰见了个王英的职位就尴尬了。

  王英这样的,原本应该叫侯爷,君侯什么的,亦或是正儿八经的称之为渔阳亭侯,可问题是王英是女的。大汉已经有一百多年没出过了女侯爵位了,若是按照之前的说法叫女君什么的,似乎也有些别扭。毕竟之前『女君』是真的有手握权柄,生杀一言之间,而王英这个侯么……

  叫『女侯』那就更不妥了,感觉就像是叫一只母猴子似的。

  结果现在就变成了『王侯』,就像是一群人的统称。

  似乎也可以,但是……

  尴尬的远远不只是称呼。

  『王侯欲往太原?』张时笑着,但是笑容里面充满了冷酷的味道,『太原可是多事之地啊,王侯……太原之内繁杂纷乱,稍有不妥,恐生祸事……王侯身躯尊贵,又何必亲自处理这些烦恼之事呢?不如将这等琐碎杂事交于在下……毕竟,处置奸猾,审判定罪这等事务,也是在下职责……王侯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不如何。

  甄宓在王英出发之前就再三强调,这件事,不可假于他人之手。没错,就是『他』人。在权柄面前,就算是父母兄弟都会翻脸,更何况是『他』人?

  『多谢张从事费心……』王英在长安多少混了一段时间,也渐渐有了点成长,『此乃王氏家族内务,就不赶烦劳张从事了……』

  王英从胆怯,见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变成了当下多少还能说一些外交辞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进展了,可这个进展对于王英来说或许是巨大的,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么……

  至少张时看来,王英没有做好什么准备,甚至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都没有。这还谈个屁?

  另外一边,王英并没有意识到当下她的言语和表情有什么问题。

  张时目光微微一凝,稍微在王英的脸上落了一下,便是立刻拱手,笑容可掬,『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搅王侯了,告辞,告辞……』

  王英点了点头,让人送一下张时。

  张时笑着,拱手离开。

  等离开了王英的临时营地,张时才将笑容收了,转头看了看,冷笑了一声。

  『主上,方才怎么不劝说一番?』张时的心腹随从说道,『不是听说有山贼出没么?』

  『山贼,呵呵,山贼……』张时冷笑了一声,『去,给马都喂些吃食……今天我们就回去……』

  『回北屈么?』心腹问道,『那不用现在喂食,等进城再喂也不迟……要是路上耽搁了,说不得就进不了城了……』

  张时冷笑道:『谁还去北屈?直接去平阳!』

  『啊?』心腹抬头看了看天,『这都快天黑了……』

  『少废话,』张时沉声说道,『快点去安排!』

  见鬼的山贼,这里平日里面都没山贼,连蟊贼都没有,眼下王英才出发没几天,北屈这里就有山贼传言了?然后北屈县城之内的守军,就不得不派遣人员前往北屈工房之处,加强戒备……

  没错,不是护卫王英,而是去保护工房了。

  平阳,以及周边的郡县都有兵卒,但是并不代表这些兵卒就可以随意调动。

  就像是平阳有骑兵,但是没有荀谌的手令,便不可随意离开平阳地界。

  其他郡县也是一样。

  北屈也有兵卒,但是北屈的兵卒主要都是用来防备北屈县城和北屈军械工房城的,一般也不外调。

  张时原本是咬着河东裴氏的,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后来跟着斐潜一路回了长安,在长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张时又重新到了平阳北屈一带,一方面处理河东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务的后续,另外一方面张时觉得,自己只要盯住了北屈这个庞大的兵器器械工房,就肯定能再立新功……

  果不其然,张时的『守株待兔』并没有白费,他也同样察觉到了走私活动,只不过这一次的走私不是发生在河东,而是在太原。

  随着调查的深入,张时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些比较微妙的问题。

  这些问题,张时原本想要和王英做个交易,结果么,这话题都还没展开,就被王英硬生生的堵了回来。

  没想到这个王英,竟然什么都不懂!

  张时可没有什么心思去教……

  都在江湖飘,又不是有什么血缘亲戚,自家孩儿,有几个会详细教导,悉心传授?

  而且按照这个情况,王英这些人还不知道山贼的事情,甚至还不知道太原局势的微妙,这要是不离王英等人远一点,万一接下来的路程里面真出了什么事,怎么避嫌?

  心腹不明就里,挠着后脑勺,去给马匹喂食一些精料去了。

  张时眯着眼看着心腹的背影,啧了一声,没办法,忠诚和机灵往往不可两全。机灵的么,不怎么能让人放心,但是忠诚的么,有时候又显得太笨……

  王英还是蛮诱人的,倒不是王英这个人多美,而是她身上的爵位很香甜。

  可是为了那点事,就要张时不管不顾上去舔,甚至有可能还会搭上一条命,显然不值得。

  于是乎,在张时发现王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张时隐晦的交易暗示都听不明白,那么还有什么合作的价值?

  『要知道,我可是拼了命,豁出脸去,才在这个世道中活下来……』张时轻声自语道,『既然如此,凭什么你就这么好命?嘿嘿……真要是你倒霉,那也活该,哈哈……』

  『主上!』张时心腹重新回来了,『马备好了!』

  『走!』张时一挥手,『即可启程,连夜赶路,明天要到平阳!』到了平阳,找荀谌汇报就是,至于其他的么,就看王英自己的气运了!

  老子可不趟太原这浑水!

  关键是还没好处,那还去个屁?

  ……σ……

  做贼心虚。

  其实这个词语很多人都用,然后都用习惯了,也没有特意去深究一下,为什么做贼,就会心虚?又是什么人做贼,会心虚?什么人即便是做贼了,心也未必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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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时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走,导致有些人就心虚了。

  这些人,就是『山贼』。

  张时盯着旁人,旁人也盯着张时。

  这一发现张时出了北屈,然后和王英匆匆一碰面,立刻掉头不仅是没有进北屈,甚至是直接往平阳去了,这自然不免让人心生疑虑。

  一群人聚集于一处,叽叽咕咕,窸窸窣窣。

  『张狗为什么急急跑了?』

  『不知道,难不成是什么紧急事务?』

  『什么是他在见了那女人之后的紧急事务?』

  『莫非是张狗和那女人勾搭上了?』

  『有这个可能,张狗往那边去了?』

  『平阳?为什么是去平阳?』

  『平阳,平阳有兵啊!骑兵!』

  『对啊!只有平阳相有权发兵,张狗一定是去请调兵去了!那……那我们怎么办?』

  『……』

  『要不,咱们撤?』

  『撤个屁!就这么回去,那什么回复主上?就说被吓到了,然后就回来了?嗯?』

  『呃……那你说,怎么办!』

  『还怎么办,就别等她们启程了,干脆就明天一早……』

  第二天,清晨。

  王英的营地在道口之侧,没有密林遮蔽,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之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些庄重和肃穆。

  有风穿行于林间,呼啸低鸣,树木摇曳,枝叶抖动。

  王英营地之中,一行人也都是起来了,正在收拾的收拾,烹煮的烹煮,准备着当天的早脯,也在整理着那些器皿用物,等吃完了早脯,便是重新启程前往太原。

  篝火的烟气渐渐蔓延出来。

  怎么看都是一片烟火气息……

  下一刻,一枝羽箭闪电般自林间袭来,带着呜呜的凄啸,直接射向车阵中那辆华贵的马车!

  『敌袭!』

  『有弓箭手!』

  『保护主上!』

  『盾牌!快快立盾!』

  侍卫们暴怒震惊的吼叫声急促响起。

  接二连三的箭失从林中射出,嗖嗖乱响,瞬间将营地之内的烟火气撕扯得七零八落。

  有人被乱箭射中,顿时扑倒在地。

  血腥味弥漫而开,混杂在了原本早脯的米粥味道之中,形成了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复合气味。

  王英躲在几名护卫的重盾之下,不由得有些发抖。她抱着自己的双臂,透过盾牌和人影晃动的间隙,看见营地之中有人在跑动,有人摔倒,有人中箭惨叫……

  噗!

  这是箭失射中了人体之后发出的愉悦欢畅。

  咄!

  这是箭失扎在木板或是盾牌上发出的闷哼。

  嗖!

  这个是箭失啥也没碰到,空射而过的无奈叹息……

  箭失破空声、木盾中箭声、人的闷哼声、马的悲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先前还被欢歌笑语温暖晨光笼罩的营地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骠骑派遣给王英的护卫基本上都是老手,所以即便是有受伤,也都问题不大,倒是那些四下乱跑的仆从在这样的突袭之中,死伤惨重。

  一根羽箭狠狠射进王英前方不到半尺的泥地上,箭头恶狠狠的扎进土中,细碎的石砾溅起,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有些疼痛。

  『稳住!正面稳住!』护卫头领高呼着,『两侧!包上去!』

  护卫头领经验老到,他不敢全数压上,因为他首先是必须保证王英的安全,所以他只是派遣出了侧翼的少数几名护卫,进行试探的反击。如果说对方还有伏兵,那么即便是两翼的这几名护卫损失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同时,两翼包上去的时候,也是掩护传令兵突围的时刻。

  清晨被偷袭,王英护卫这一方确实是有些松懈,可是同样的,这里被袭击的消息,就算是没有被过往的行人车队看到,也会随着突围的护卫很快的就会传递到北屈县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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