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有各家的烦恼。杨延璋、李守瞳揪心不已,辽军统帅萧绍同样也焦头烂额。
他带着两万匹马招摇南下,本身目的就不纯正。辽国文武群臣,对十万铁骑在关中面临的困难局面探讨良久,却因山高水长,缺少有较的支援办法,最终定下妙计:用一万马匹引发北汉、南唐和后周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在河东之地打个你死我活,减轻他们对关中的压力!
借道送马,必然吸引洛阳周军出动,如果萧绍在晋州一带将马匹“损失”给兴唐军,周军一定会与兴唐军发生火并。萧绍再逐步引他们北上慈州、阴地关等地,截断兴唐军退路,引起北汉军参战。
萧绍在阴地关换了不少粮草,目的就是准备与周军、兴唐军打一场持久战,减轻关内辽军的压力。
但是再好的计策在实施过程中都会出现意外。萧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刚一出阴地关,就被“乌合之众”的兴唐军借助水攻打了一个埋伏并且损失惨重。随后出现的周军虽然未进攻辽军,却也极不友好!
被大水淹了所有辎重的辽军,本应该和周军配合“同仇敌忾”,与兴唐军死磕一场,但萧绍不甘心自己如此被动。他借助辽骑速度快的优势,准备派两千人夺****地关,然后与周军、兴唐军长期作战,争夺河东之地。
和萧绍想的一样,北汉军疏于防范,军队战斗**不强,偷袭几乎得手。但是,他却料到,北汉军卒竟然在刘韬的指挥下死战不退,更没想到,周军发现了他的意图,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阴地关三千多匹战马跑了出来,军纪森严的周军混乱起来,不少人开始聚拢马匹,逃跑的速度一下子都慢了下来。
萧绍带领辽军压到了阴地关前,却因为周军威胁后路而不敢强行攻进阴地关,本就十分恼火,见周军在五千铁骑面前还敢如此放肆,于是恶向胆边生。
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辽人铁骑,终于开始发威。他们以骑对步,将两千余周军冲得七零八落,很快溃不成军,向山林中奔逃。
虽然天色大亮,但萧绍却不敢继续追击周军:山势连绵,万一再中了周军的奸计,自己仅剩下的五千精锐骑军恐怕都得交待。
他一面组织人马将周军尸体上的衣甲、兵器、粮食等收拢,一面派出侦骑,四处查看周围村庄,准备劫掠一番,以补充粮草缺口。
瀤河谷一战,他从阴地关换来的粮草损失殆尽,不要说长期在河东之地与周军、兴唐军缠战,就算他现在快马奔去潼关,也难以为继!
毕竟沿途的晋州、解州、绛州等地都在别人控制之下,周围的村庄又被抢过多次,能不能供应五千多辽军,他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看着萧绍满面愁容,手下的一名千人长轻声道:“萧将军,胜败是兵家常事,不必太挂怀!想当初肖老相爷不也在小小的雁门关吃过大亏?当下咱们要赶紧离开河东之地。这里有周军活动,兴唐军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萧绍心底暗骂:我难道想没事找事?还不是辽帝有密旨吗?现在自己损失惨重却没有取得预想效果,如果拍拍屁股走人,辽国君臣上下一定会追究他的责任!
就在他犹豫之时,远方探马回报:周军大队似乎向晋州城方向而去!
萧绍不敢再耽误时间,将周围哨骑收回,杀了数十匹伤马,加上手中存粮简单填饱肚子,立即向晋州城方向而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晋州城下的紧张局势:倚城左立的是土木结构的营寨,上面飘扬一面“李”字大旗,兴唐军士兵衣衫破烂却精神抖擞,正嬉笑怒骂对面的周军。
而晋州城右侧,则在挖出一条壕沟,上千根大木正在被砸入地下,尖头朝上,显然是防骑军冲营。一排排简易营寨已经立起,“杨”字大旗下,周军黑衣黑甲,军纪严明,一点声音都没有。
萧绍皱起眉头:两个大寨,将绕过晋州通向潼关的路阻塞住了,除非辽军再走几十里绕山而过,否则只能呆在这儿看两军对战!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兴唐军和周军达成了协议,要共同阻止自己带人增援关中?萧绍心底虽然觉得这不可能,但摆在面前的阵势又让他心惊肉跳。
如果单独一方,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兴唐军抢了八千匹马,就算兴唐军人数是他几倍,也不过一群农人,开阔地带打起来绝不是他手下五千铁骑的对手!
事实正是如此!如果没有地形之利,步军想战胜骑军,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周军的数量现在只有六千多人,怎么看都是最弱的一方,他们敢挑衅辽军?
萧绍马鞭一指前方:“何人去周军营寨问话?我们想去潼关,他们何意阻滞此路?”
那个千人长快马飞出,声音如惊雷,三军瞬间都没了声息,静听着杨延璋的答复。
“杨”字大旗下的中年文人,正是杨延璋。他虽然是节度使,武技强悍,但一向自诩文武全才,如非必要,根本不会穿铠负甲!
轻轻挥着纸扇,杨延璋冷冷地看了一眼辽军的千人长,又斜瞟了一眼兴唐军,然后长啸一声:“晋州是杨某人的地盘,我前段时间去洛阳一趟,回来竟然发现有虎狼之辈巧取豪夺占了我的城池,杨某不才,今天就要取回晋州城!”
那个辽人千人将很实在,一摸脑袋,憨厚道:“你取晋州城和我们辽军何干?难道还想让我们帮忙不成?”
哄堂大笑!不仅周军笑,兴唐军笑,连一脸严肃的萧绍都差一点笑出声来:自己手下的将领怎么就不多长些心眼呢!
他快骑冲出,对着杨延璋一抱拳:“杨将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不让我绕过此地去关中?”
杨延璋冷笑一声:“去关中帮忙吗?等我将晋州城夺回来就放你们过去!请萧将军稍安勿躁,不过三五天的事情……”
城头上的李守瞳正要说话,身后的“参谋长”柴克宏一扯他的衣襟:“周人有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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