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塔般的壮汉押着十几人站在远远的酒楼之上,鬼头大刀摁住的正是周军三个营指挥使和几个都头。
这些人全身是血,唐业认不准都是谁,但却知道,他们是其他三个城门的周军将领。
唐业又挥断几个劈向自己的长枪,猛然一回身,正要独自冲向那酒楼,却听身后苗天煜低喝一声:“唐将军,你再向前一步,他们就人头落地,投降吧!”
唐业刀头垂地,眼睛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
他压低声音:“投降,那是不可能的!我生是周军,死是朝廷的人!你们那是妄想!”
说着,他挥刀抹向自己的脖子!就在他刀锋贴向颈部之时,一声箭鸣,正撞在他的刀身之上,唐来的手一颤抖,刀飞了出去。他身后的两个周军愣了一下,随即冲上前:“唐将军,不可轻生!胜负是兵家常事!况且咱们就算是被俘,杨节度使也会赎回咱们!”
这些周军都明白:如果唐业自杀,他们就算逃出生天,杨延璋也得让他们陪葬!唐业是杨延璋手下铁杆心腹,绝不是他们的命可比!
唐业被俘,意味着整个晋州城战斗结束。苗天煜和王帅顾不得细谈,立即组织人马调动百姓,将除北城门外的三个城门堵塞,准备迎战被李守瞳部纠缠住的周军,甚至还可能包括辽军。
城门还没有完全堵死,远方忽然人喊马嘶,一匹战马飞奔而至,一个兴唐军士兵兴奋地大叫:“周军败了!周军败了!咱们胜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跳下战马。但他明显是生手,骑马不掉下来已属不易,下马太快,立即摔了一个狗啃泥,惹得城门处哄堂大笑。
那小兵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一连串的奇怪数字:这是兴唐军的秘信,每个主要将领的都不相同,也只有他们自己能看得懂对方的意思。
王帅接过来,摇摇头,递给了苗天煜:到目前为止,能破解这些秘码的,整个兴唐军第三军中,只有李守瞳、苗天煜二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苗天煜看后哈哈一笑:“贤弟,你准备接应大哥回城,我还有事情呢!”
说话间,他一挥手,将身后的呼家家将叫过来,叮嘱几句,留下他们帮助王帅,自己则骑着一匹战马,快速向越来越近的兴唐军奔去。
因为他全身浴血,在临近数千米时,已经引起了兴唐军将领们的关注。李守瞳知道是苗天煜,二人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因此李守瞳亲自迎了出来。
“二弟,你忙什么的!时间来得及,咱们回城再说……”
苗天煜跳下马,扑到李守瞳面前:“大哥,时间太紧,我必须长话短说,你何时带兵增援关中?”
李守瞳微微一乐:“柴参谋长都和我说了,不过我现在身边都是敌人。这八千匹战马,还不知道如何送到慈州呢!再说河中府、潼关都被辽人占据,我如何进关中?”
苗天煜一指北方:“六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增援丹州,防止辽人断了咱们后路!”
说话间,兴唐军士兵已经驱动马群,随着士兵步军的前进,向晋州城又行进了数里地,李守瞳和苗天煜等人,渐渐到了中军位置。
青衣中年人柴克宏坐在一顶轿子里,四个士兵抬着,悠闲地和王袍谈着潼关内的情况。
二人看似极为悠闲,但如果细观察,王袍的头上满是汗水——这可不是因为热。天虽然有些晴了,但小雨还在淋淋沥沥,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太阳公公半躲在云彩后,准备如此混过一天的光阴。
柴克宏看到全身是血的苗天煜,他微微一皱眉:“苗将军,城内战斗有这么激烈吗?”
苗天煜听到问话,满脸兴奋:“我亲自带人拦截了唐业并将他生擒……”
“胡闹!苗将军,你是两千人的领头人,是指挥者,怎么抡起袖子亲自上阵?万一哪儿处有不妥,谁来指挥?为将者,要统筹全局,纵观四方,而不是上阵杀敌!”
苗天煜不以为然,他一撇嘴:“你倒是统筹全局了,怎么不想个办法增援关内,六殿下现在火烧眉毛,生怕辽人攻打丹州,阻断壶口黄河渡口,切断丹州和慈州的联系呢!”
柴克宏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李守瞳:“李将军判断,咱们这一仗,灭了多少周军,损失如何?”
李守瞳吧嗒了一下嘴,半天才道:“算晋州城内的,周军损失应该有四千之数,咱们有六千多……”
说到这儿,他有些脸红:他尽量夸大了对方损失,尽量减少自己损失,但事实上,自己队伍中逃跑的士兵就有一千多人!满打满算,能有三万多能战斗的就不错了!与去时的近五万人相比,损失几乎一小半。
“李将军不必气馁!兴唐军第三军成军不久,又没有得力中层将领,说句直白的话,更像是盗匪,而非正规唐军!所以一比三的战力损失,已经值得夸耀!如此算来,周军损失近三分之一,还都是杨延璋手底下最得力的人马,相信他此时连哭得心思都有了!”
李守瞳和苗天煜乐了起来:虽然自己这一仗有些取巧,但毕竟算是大胜仗啊!两仗连胜,绝对是大功一件!
正在众将领洋洋得意之时,柴克宏脸色一沉:“众位不要太得意!此战获胜,意味着咱们的敌人将更强大,前途更加艰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想听个究竟。
清了一下嗓子,柴克宏一指前方的晋州城:“李将军入城主持步军守城,王帅、王袍、林家二位加上我,在城北辽军必经之路上立下大寨,晋州城,绝不能再失!”
人群混乱起来,三万五千多人迅速扎营、入城,一时间整个晋州城北乱成一团。
远远的山头上,数骑战马踏上山巅,一人挥着马鞭,指着晋州城,似乎在向周围之人诉说着什么!
就在那夕阳之下,几人的身影显得孤单而落寞,在血红的阳光渲染下,悲怆中透着一份雄壮,预示着明天的朝阳又是血色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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