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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无尽浓烟,远处炮火震天。
一个龙袍美人呆立在山巅,怔怔地望着曾经那片至高无上的皇土一朝被践踏无存——城破,国亡。
大明,这就算完了。
没有泪,也没有恐惧,有的只剩下麻木。
“陛下啊——!!”唯一留在身边的奴婢无比悲伤地痛哭着,可也只能被迫听从她的吩咐将丝绦系在树上,只等她引颈自缢。
“朕意已决,汝勿多劝……”她深吸了口冷气,摘掉头上的冠冕,并扯下身上的龙袍,再慢慢踮起脚尖,僵硬地将自己的脑袋套进丝绦圈里,凉意不断从脖子处滋生,只要再松手,便能一命呜呼。
命数便是如此,任君如何勤勉也不敌世道不公二字。
可倘若能再来一次——
此刻,紫禁城的天际,朝阳徐徐升起。
杀声喊也愈发近了。
日出的温煦并不能驱散贼军的暴虐。
那你在奢望什么?
满眼的朝阳光辉渐渐被汹涌燃烧的黑色火焰取代。
一个笼罩在黑火下的金色杯子,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身旁的奴婢仍然跪在地上哭喊着陛下,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此等异象。
抑或只是濒死之际浮现幻觉?
——以绝对绝望否定世界!
——以绝对憎恶不甘一切!
毫无征兆的,宛若厉鬼般的心声钻入了她的耳鼓。
‘如果你和我一样被世界所抛弃,也和我一样想要摆脱这个不公平的该死的命运,那就回应我的召唤!’
她被天命所弃,当然愿意摆脱桎梏!
便是化为厉鬼承负无数代价,也决不可饶恕那不公的运命!
就这样,她徒然松开了手,即将被丝绦勒死的那一刻,她拼命地伸出手,终于握住了那充斥恶欲的杯子——
……
……
天亮了。
一家酒店的客房内。
夏澜、Lancer、赵生财、Berserker正围在一张床旁,床上躺着的正是仍然昏死不醒的苏书,只见他全身肌肤俱裂,不仅彻底失去了左臂,就连右臂也险些被撕扯下来,要不是及时用魔力进行了治愈,恐怕就连唯一的这只手也保不住了。
“恕我无能为力。”Berserker检查过后,无奈地摇摇头道:“眼睛和耳朵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他的耳目受到了永久性创伤,以后就只能做一个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的盲聋残疾。”
圣人都无能为力,则定论已下。
“不过……”Berserker的目光有些微妙地移向了另一张床,上面躺着一具身披龙袍的美人尸体,脸色顿时变得饶有兴致,“这位君上以活躯降世,连心脏都被捣毁,照常理应该是驾崩了,可事实却是,她非但没有消失,而且与苏书之间的主从联系没有被切断,反而比正常的主从联系更加深厚,这就很奇怪了。”
赵生财错愕道:“那就是她生命力顽强,还没有死吧?”
“错,她已经死了。”Berserker立即纠正道:“准确说,现在除了Lancer之外,每个从者都是死人,而我也不例外。”
“那她到底是死是活?”赵生财听得一阵玄乎,“还是说,她原本是活人,现在死了,但没有消失,所以变成真正的英灵了?”
Berserker不置可否,事实上赵生财说得并不符合实际情况,可又很难概括Avenger目前的异常状态,毕竟一开始被召唤出来的是她的活躯,如今她死了却没有回归虚无,这不合常理。
Berserker现在很想刨开Avenger的尸体一探究竟,但身为神州圣人触犯龙体是大忌,而赵生财也不怎么在乎实力平庸的Avenger,研究一事就只能作罢。
总之,Avenger不仅没有死,反而以诡异的趋势逐渐复苏,也只能等她醒来再说。
不一会,赵生财便带着Berserker离开了房间。
Lancer知道夏澜心情不好,也知趣地低头离去,只留下夏澜独自一人坐在床边,轻抚着苏书几乎破相的脸孔,慢慢垂下的眼帘中所透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根本就无法去想象苏书此前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更无法想象等到苏书醒来后,面对的是一个漆黑无声的世界,他又会饱受多大的折磨……
夏澜的萌咒效果是修改,理论上可以将苏书受到的伤害恢复如初,但那只是一时的效果,等到萌咒效果散尽后,他又会再次沦为一个盲聋残疾人,那种失去整个世界的痛苦,不能再让他体会第二次了。
而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结束试炼,那么一切都将恢复原状。
这很难。
试炼本身就很难,虽然不想承认,但苏书现在无疑是一个累赘,要想带着他一同赢得试炼活下来,就是难上加难。
“苏书……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轻抚着那张皮肉外翻的脸庞,夏澜能够感知到苏书此刻已经醒来了,不过他听不见也看不到。
世界对他而言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所以,他只能迫使自己装睡。
可不管是装睡还是真睡,对他又有什么分别?
除了能够感受到夏澜的小手正在安抚自己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光无声,只剩下一点点的微弱触觉。
真沦为了名副其实的废物,就比植物人好上那么一些。
“我渴——”
终于,苏书憋不住像着了火似的喉咙,勉强张开嘴,声音极为沙哑地叫出了声。
脸上的触感消失了。
很快,软软的冰凉触感印了上来。
苏书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夏澜居然在用嘴巴给他喂水,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此时此刻的夏澜那张漂亮的俏脸上一定染满了红晕。
不知道喂了多久,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正常人当然不可能喝这么久,所谓的喂,其实早已脱离本质。
直到苏书有些喘不过气来,夏澜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转而用小手轻抚他的脑袋安慰着他。
事实上,苏书并没有夏澜想得那么脆弱。
虽然沦为盲聋残疾人的事实让他感到无比惊怒,但对于尝过一遍又一遍死亡滋味的他来说,如今能活着,并且被人悉心照料,他就该庆幸了。
当然这也只是自我安慰。
双目失明,双耳失聪,随着人类的基本判断力丧失大半,谁都无法忍受那种身心上被彻底放空的失重感,迫使让他时刻都只能被动地悬着心,这是一种无上的煎熬和折磨。
不过好在还有触觉,感到郁闷时,倒可以抱抱夏澜解愁。
夏澜虽好,可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幽闭的感官活活逼成智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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