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回到倒下的那具尸体旁。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亮,厚重的面具显得死气沉沉。
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没穿衣服,露出十分标准的肌肉群。好像教科书上画的图。我对这个十分敏感是因为我也有这样的肌肉群,而且是天生的,没经过任何专业锻炼。
他下身穿一条厚布裤子和一双黑皮靴,宽阔的腰带上有很多挂钩和插孔,但都是空的。腰带后面,有一个金属罐子,防毒面具的管子插在金属罐子里。
我第一个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家伙长什么样,伸手去扒他的面具。
疯子按住我说:“我试了,面具长在他们脸上,一狠劲,鼻子眼睛全被薅下来了。”
我咽了口吐沫,松开手。
疯子挽起怪人的右胳膊袖子,露出一个精致的铁环,“就这玩意儿,这上面有一个包儿,正对着枪托的一个孔。像把钥匙,不过我试了,不好使。”
我摸向他说的凸起和钥匙孔,等到闪电亮起,尽快看过去。两者轮廓相对,但很显然,铁环还大有文章。
我说:“这铁环里面有东西,估计是个智能产品。”
疯子点头,说:“我也觉着是,这些玩意儿不是人,肯定有人控制他们。手段八成就是这铁环。”
“能拿下来就好了。”
“拿不下来,”疯子道,“我试了,上一个我把他手腕割断了,露出的骨头居然是钢的,我没掰断。”
“钢骨头?”
“嗯,”疯子点头,“不信我再给你弄一次。”
“不用。”我赶紧拉住他,试着弄了几下那铁环,确定无法打开后,问疯子,“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等天亮算吗?”疯子反问。
“你等不等天也得亮,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夜里出来的,那就证明天亮之前他们会回到什么地方去。”
“咱跟着他们?”
“嗯,”我点头,“刘叔倍儿聪明,肯定也能跟着他们。所以这能保证咱们仨先见面。”
“成,你跟着我,我跟着他们。”
之后,我们俩选定一个目标,一路尾随。这是疯子老本行,跟了半宿,愣是没被现。
半宿时间我现这片草原真的像我设想的那样,被沟渠分割出均匀的方格子,水在沟渠里流动,流向大山的方向。
疯子站在沟渠边上撒尿时问我:“作家,你说会不会有傻逼在下雨之前睡在沟里,最后淹死了。”
我十分尴尬,道:“有是能有,不过雨下大肯定就醒了,淹不死。”
到了后半宿,天边开始亮起时,他忽然像是断了电一样定在原地,十几分钟以后,又突然活过来,打了鸡血似的顺着水流狂奔。
我俩跑步跟随,一路越过沟沟坎坎,直奔大山而去。
断断续续地前进了二十分钟,目标跑远,但马上我们又现一个目标,加跟上,半个多小时后,他也丢了,这时我意识到,所有的怪人都在朝这个方向跑步前进。
雨不知不觉停了,闪电远去,清新的风从我们身旁掠过,掀起连绵不绝的“海浪”。乌云渐开,天地微光。
来到大山前方时最后一个目标也丢了。
我坐在疯子的肩膀上向周围望去,模糊的天地间,怪人们正三五成群地排成队伍,向大山中间汇聚。
前方有一面突兀的黑色断崖。
同时我也注意到,沟渠在草原上勾勒出来的痕迹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棋盘。
我下来,锁定目标,跟疯子加前进。
天更亮了,雨彻底停了,大山的轮廓变得清晰。
草渐渐稀疏,开始出现灌木,不多时,前方出现一片古老的树林。
目标方向上,树林有一个缺口,正对着黑色断崖。
怪人们正在断崖前的空地上集结成方队。我们钻进树林,小心翼翼地来到队伍附近躲起来。
我惊讶地现,这些怪人的数量至少有一百。站队十分整齐。
他们面朝着断崖,一动不动,后来的找准位置后也定住。队伍前方有一个着装不太一样的怪人来回巡视。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支紧急集合有什么重要任务要办的连队。
疯子忽然拍了拍我,“作家,你看那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断崖,在树木掩映间,赫然现一扇金属巨门。大门紧闭,门前两边各有一尊石像,其中一尊倒塌,另一尊站立,棱角被磨平,依稀可见那是一个造型独特的人像。
金属门高度至少有八米,石像的高度有三四米。
对比下来,这些高大的怪人倒是渺小了很多。
我正看着,大门出一声闷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个漆黑空旷的洞穴。
等门完全打开,一阵沉闷的号声从洞穴深处传来。
怪人们闻声而动,从方阵左边那一列开始向前行进,然后第二列接上,以此类推,纷纷走进洞穴。
这个过程中我注意到,这是一支有着明确组织体系的队伍。除了站在方阵之前那个主要的人物之外,每一个小队的排头也都不一样,估计是队长之类的。
我不禁想问:有组织分工,他们有思维吗?
整支方队进入山洞用了大概十分钟时间,之后又有一声号声,大门缓缓关闭。
我立刻跳出树林,冲到巨门前。
门缝很紧,没有半点缝隙。它的材质跟沟渠一样,都是那种会生长的金属。
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疯子说:“作家,咱甭跟这较劲了,生堆火暖和暖和,顺便给刘叔他们信号。”
“你有火儿吗?”我问。
“昨天那些丑鬼身上有子弹。”疯子眨了眨眼睛说。
回到树林里,我们找到一片碎石滩,几块巨大的石头组建了一个天然的避风场所,恰巧它又是制高点,距离树林边缘并不远,可以看见外面过往的动静,是个理想的庇护所。
我们在周围找来些干燥木材,不多时便升起一堆火。待火烧旺之后,移走一堆,加上一些湿树枝,升起浓烟。
准备好以后,天已经亮了,温度渐渐回升,但我没能看见太阳升起来。
这里的天气和土地一样怪异。
我们脱下衣服,在火堆旁烘烤。奔波一夜,困倦不已。我盯着火堆,恹恹欲睡。
过了一会儿,天空大亮,太阳还是没升起来。疯子等不及,到周围查看。
火堆周围的石头被烤热,我仰面朝天躺在上面。透过树冠看到天空,我忽然现,光亮是从大山后面照过来的。
昨晚我明明看到太阳落在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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