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阴差阳错(盟主“亲爱的好吗”加更,求票!)

  长孙无忌心中已是怒火滔天,不过他城府深沉,面上也只是微微抽搐一下,再看不出什么恼火的表情。

  咬着牙冷笑道:“令尊与老夫相逢与微末,披荆斩棘携手风雨,虽然说不上知己,但数十年来相知相得,老夫对其人品敬佩有加。尔小小年纪便才华横溢诗才天授,本是难得之天赋,却伶牙俐齿咄咄逼人,老夫当真为令尊汗颜!”

  房俊呵呵一笑,若是放在以往,当即便是一句“关你屁事”怼回去,不过这会儿正有感于昨夜老爹之教诲,便笑眯眯的回道:“赵国公这倒是冤枉下官了,岂不闻‘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虽是同朝为官,然则形同陌路,彼此看不顺眼也是应当,又岂能要求下官与那些心思龌蹉蝇营狗苟之辈一般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一旁一直冷笑不语的刘洎叹服道:“妙!当真是妙!先前一句‘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充满哲理发人反思,这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更是鞭辟入里酣畅淋漓,世人皆赞房二乃百年不出之奇才,老夫叹服矣!”

  即便是长孙无忌听了这句,心里的恼怒都不禁减了三分。

  这等言语可不是光有文采有能说得出来的,相比于辞藻的堆砌,两句看似粗俗的短句之中那种处世至理浅显易懂,若没有逆天的禀赋、超常的悟性,如何参的透、道得出?

  长孙无忌看着房俊的眼神惊疑不定,这特娘的是个妖孽不成……

  此时车马辚辚,上朝的官员陆续赶到,远远的见到长孙无忌、刘洎、房俊这三个毫不搭界的人站在一处说话,尽皆露出惊异之色。

  长孙无忌再不搭理房俊,意味深长的瞅了刘洎一眼,转身回到马车上。

  换来的却是刘洎的怒目而视……

  回到车上,长孙无忌有些糊涂,刘洎那个愤怒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隐隐有些不安,原本已经与刘洎达成了私下的协议,可是现在刘洎先是与房俊有说有笑,继而对自己表示出愤怒……事有反常。长孙无忌对这个刘洎也是极为头痛,此人权力欲望极大,可以以此作为条件或是要挟,但是此人性情执拗、反复无常,脑子里就好像有一只虫子搅来搅去不断左右他的思维,谁也猜不到他何时就变了想法,极其难以控制。

  可是长孙无忌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那房俊昨晚烧了你的房子,你特么今早就跟房俊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了?

  这也太扯了……

  此时天色已然渐渐透亮,朱雀门外的官员越来越多,便有身着紫袍绯袍的官员三三两两的围聚过来,先是在车外施礼问安,继而低声询问今日到底是何章程。

  早晨坊门一开,消息便开始传递,大家这才知道昨夜东市那边的情形超乎原本的预料,事态已经扩大,不由得都暗暗的捏了把汗。

  这等啸聚闹事之举措实乃帝王之大忌,若是换了一个心狠手辣的皇帝,因此而杀得人头滚滚都不意外。即便李二陛下坐稳江山之后对待臣民一向仁恕宽厚,即便世家门阀此时势大足可自保,可到底那也是手执乾坤至高无上的帝王,圣心难测,谁知道会有何等反应?

  一些边缘人物此刻依然顾不得房俊的下场终究如何,只求神拜佛的祈望着李二陛下不要丧失理智举起屠刀……

  长孙无忌端坐车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诸人的神色,心内微微一哂,一群酒囊饭袋之徒啊!天下这才承平了几年?这些昔日跟随陛下冲锋陷阵从不可能之地杀出一条血路的官员们,便丧失了以往锐意进取的锋芒,变得患得患失毫无骨气。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李二陛下打压门阀扶持寒门的策略是极其正确的。

  以寒门士子的锐意进取来打破世家门阀的暮气沉沉,避免世家门阀相互勾连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是帝王的平衡之道。

  长孙无忌能够辅佐李二陛下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直至逆尔夺取登基为皇,才智又岂非等闲?他自然看得出李二陛下的用意,也认同这才是平稳之道,只是可惜……

  立场决定意志。

  他是世家门阀的代表,他所有的一切都有赖于世家门阀的支持。正因为身后站在以关陇集团为核心的门阀力量,他才能够在群贤毕集的贞观一朝占据超然的地位。

  而若是他长孙无忌倒台,整个长孙家都将会为他陪葬……

  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世人皆说他之所以得李二陛下之重用,一则是身为外戚,一则是多年的君臣情谊。

  长孙无忌嗤之以鼻……

  外戚的确能够更得皇帝信任,但是同时却也更糟猜忌,自古以来,有几个权倾天下威风赫赫的外戚有个好下场?

  至于君臣情谊……的确是有的,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岂能没有情分在?只是长孙无忌比谁都清楚,在帝王的立场上,什么情谊、什么兄弟、什么父子……都是虚妄!

  还是那句话,立场决定意志!

  世间事便是如此,身在朝堂身不由己,若是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长孙无忌倒是宁愿自己亦是一介寒门,拼却这一条命辅佐李二陛下,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能如何?

  只图一个快意恩仇、只图一个忠肝义胆!

  然而他不能……

  长孙无忌微微阖上双目,喟然一叹。

  不过他到底是心志坚定之人杰,只是一瞬间的黯然落寞,旋即便打起精神,掀开车帘下车,今日朝堂之上,还有一场未知凶险的斗争在等着。

  上朝的时间到了……

  *****

  神龙殿。

  李二陛下端坐椅上,长乐公主站在伸手,素手纤纤为他梳理头发,戴上冠冕,两侧自有宫女侍候,不时的地上手帕、梳子等物。

  李二陛下自面前的镜子里看着身后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女儿,便笑道:“何必这般折腾?这些事情自有女官去做,你还是多睡一会儿的好,最近气候咋暖还寒,切莫染了风寒才是。”

  长乐公主手里忙着,清丽绝美的俏脸温婉一笑:“女儿整日待在宫里无所事事,正闲得发慌呢。每日里能给父皇梳梳头,倒是一件悠闲的差事,父皇您可不能将这点差事都给女儿剥夺了去。不然混吃等死,这腰身都粗了一圈儿……”

  说道此处,方才醒悟这个“混吃等死”乃是房俊的言语,自己居然下意识的便说了出来,心里微微一跳,脸颊有些发热。

  李二陛下倒是未曾察觉,哈哈笑道:“别说粗了一圈儿,便是腰身如水桶,那也是朕放女儿,谁敢嫌弃朕就治他一个藐视皇族之罪,抓来打板子,打到他不敢嫌弃为止!”

  打板子……

  李二陛下微微一愣,自己只是随意说说而已,可是为何说到“打板子”,下意识的就想起房俊那个棒槌?

  娘咧!

  看样子那混蛋就是一副贱骨头,天生就要成天打板子才能老实……

  王德踩着猫儿步一点声息都没有的走进来,低声道:“陛下,上朝的时辰到了。”

  李二陛下“嗯”了一声。

  长乐公主将李二陛下头顶的冠冕整理一下,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李二陛下何等人物?只是一看长乐公主的神情,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何事……

  “这件事情你不必多管,父皇心中有数,那小子行事越来越肆意妄为,不敲打敲打,迟早惹出大祸。”

  长乐公主顿时心中一紧……

  将女儿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李二陛下蹙起眉头,心中有些堵得慌。

  难不成……长乐当真对房俊那棒槌有心思?

  娘咧!

  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娶了朕的一个女儿,居然还敢引诱另一个?

  李二陛下心中怒火凝聚,身为父亲,他不管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心思,天然的便将黑锅甩到房俊头上,哪怕当真是长乐对房俊起了爱慕之心,那也是房俊引诱长乐在先。

  不然自己乖巧伶俐贤良淑德的女儿岂会起了这等不伦之孽情?

  李二陛下阴沉着脸,背着手大步离开神龙殿,心里琢磨着今日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房俊那个混蛋!

  正如李二陛下了解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又怎能不了解自己的父皇?一见到李二陛下阴沉的脸色,心里便暗暗叫苦。自己本是想要替房俊求情,毕竟昨晚的事情闹得太大,可是那里成想好似帮了倒忙?

  长乐公主以手抚额,无奈叹气。

  不是本宫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房二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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