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床铺上,一个衣服裤子皱巴巴的家伙,在一阵微微的颤抖后,忽然翻了个身,他的嘴巴里,在喷出浓烈酒气的同时,也忽然出了一声轻微断续的呻吟。
聂良睁开了眼睛。
用带着惺惺睡意的眼睛往四周相当陌生的环境望了一圈之后,聂良的眼睛继续眨巴眨巴着,里面充满了与“疑惑”、“不解”息息相关的目光。
然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双手猛地撑住床铺,霍地坐了起来。
这个过于激烈的动作,令酒后宿醉的家伙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使聂良用力地皱紧眉头,闭紧眼睛,抬起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了太阳**。
不过,在承受头痛欲裂的痛苦时,聂良并没有因此闲着。他的另一只手,早已放到了身下,在裤兜里来回寻找某样目前非常需要的物品。
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四五次寻找未果后,聂良右手抓着一只钱包,脸上露出了表示着回忆思索的表情,微微地仰起了脑袋。
于是,透过房间的窗户,他看到了右侧阳台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口电子钟。
液晶显示屏上,几跟红色的条条杠杠凑出了当前时间:09:
金啊!”出一串惊叫后,聂良用称得上连爬带滚的方式,哗地爬下床铺,推开房门,刷地冲出了门外。
接着。他所有地动作。倏地停止下来。
门外。空气清新自然。阳光直泄而入。聂良畅快地。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那颗涨痛地脑袋。也一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地所有经历。
“操!”
聂良习惯性地咒骂着。难过、忿忿、迷茫、彷徨……种种难以具体描述地复杂心情。纷纷涌上了心头。这些情绪。使他脸上地肌肉纠结着。露出了同样难以具体描述地复杂表情。
毛。”
吴小雨地声音。它来自前方对面地房间。伴着风扇地嗡嗡鸣响。
立刻,聂良抬起了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庞。当他的手再次放下来时,那张脸上,已换上了平常最熟练的笑容——轻松。自然,稍微带着点吊儿郎当。
轻轻地咽下了几口口水后,聂良道:雨,早上好。”
经过了调整的问候音节自然欢快,任谁也听不出任何的负面情绪。
接下来,聂良整了整衣衫,抬起脚,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小雨,你现在可真是不同了,可真是……”
用稍带点感慨地声音,聂良这么说着。他仰起头,张目四顾,和两个月前来的时候相比,房间里,两侧空着大半的整墙书柜,现在已经被各种规格,各种颜色的书籍塞得满满当当,而正中间,也增添了好几个高高的书架。它们支撑着同样密密麻麻的书籍,令聂良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于是,聂良连连摇头,痛心疾地接着说道:“小雨你可真是了,真是暴户了……这么多书你看得完吗?有没有必要?浪费了多少钱?”
“老子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不过没办法……”
“是的!是的!没办法!”聂良摆摆手,插嘴道:“我理解我理解……暴户嘛,都是这样的,小雨同志也难以免俗。”
“好吧。我暴户。”
聂良略有些惊讶地看到。以前嘴巴老是死硬地吴小雨,居然非常畅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胡扯。
然后。他又想到了吴小雨最近确实变了许多。
这一点,仅仅眼前就可以看到,坐在软椅上,吴小雨那只以前老抓着鼠标,操纵着pc人物砍怪物的右手,现在正轻轻地合上了膝上厚厚地书籍。而书籍的封皮上,涂着几个由圆形饼形弧形构成的图案。
“这是什么鬼东西?”
“。”
“看这个干嘛?”聂良伸出手,从吴小雨手中抢过书本翻了翻。
然后,他的眼皮也翻了翻,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狗屁字……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看得懂?”
“还有一点看不懂,所以才需要学啊。”吴小雨这么回答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无懈可击。
什么好学的?……”聂良无聊地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忽然又在吴小雨面前显示屏中,看到了一副钻石型的地图。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海洛国!海洛国地图!……小雨……”聂良回过头,盯住吴小雨的脸庞还真在研究海洛国啊,打算干嘛呢?”
“赚钱啊。”吴小雨地身体微微后仰,在软椅的靠背上来回摇晃着。
这个姿势,聂良非常地熟悉,以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如果吴小雨在打牌时作出了这个姿势,那么聂良一定不会再跟他继续斗下去。
这个可以用来赚钱的小秘密,聂良一直保留至今。于是,他立刻就相信了吴小雨关于赚钱的说法,也立刻瞪起了眼睛,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兴奋地叫道:“哦耶!小雨你妈的打算去贩毒吗?什么时候去?”
如此良材美质!
一次很惋惜,在他降临的那天晚上,这位先生为什么不从拖尸巷经过。
“当然不会。”
吴小雨平静地回答着,声音中没有半点波澜。老同学的反应正在情理之中,自然也正在他地意料之中。
自从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与华夏西南边境相邻的海洛国,它最主要的特产便是各种类型的毒品,排在它后面的,才是玉石、稻米、内战、尸体,以及从来不管尸体们的大小军阀。
在这种情形下,吴小雨说要去海洛国赚钱,那他就得原谅无知的聂良。把贫穷与毒品当成海洛国唯一的形象。
“不贩毒?不贩毒那还有什么好赚地?”聂良扁扁嘴,很遗憾地放了下鼠标,不再胡乱放缩移动显示屏上地海洛国地图。
“好了好了,那个以后再说……”从聂良地肋下,吴小雨拿开书本,塞回一旁的书架天还是先管管我们地计划书吧。”
聊了不到一分钟,小雨,你妈的现在有这么忙吗?”聂良从裤裆里掏出在那儿呆了一夜地纸包吧,现在你是老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我的吩咐?”吴小雨一边摸出电话拨号,一边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的吩咐就是你赶紧去洗把脸。把眼睛嘴巴鼻子,眼角眼泪眼屎擦干净点,然后再快点到客厅里来报道。”
“操你。”
几分钟后。聂良离开了洗漱间,站到了客厅。在他对面的沙上,聂良看到了吴小雨,以及坐在吴小雨左侧的一名中年男子,以及一名年轻男子。
“这是李辉,烧烤银河系一店店长……”吴小雨朝中年男子指指,然后又朝年轻男子指指是白嘉泉,烧烤银河系二店店长。”
最后。吴小雨朝着聂良指了指是聂良,烧烤银河系连锁店长……”
吴小雨刚刚介绍完毕,两位分店店长立即伸出了热情地双手,跟老板指定的连锁店长握到了一起。
“你们好,你们好。”
毫无疑问,聂良收拾仪容的度确实非常快,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的衣服已经被弄得整整齐齐。脸上也再没有了半点刚刚起床地睡意。
分别和两人握手的时候,聂良所用的力道姿势恰到好处,他地脸上微微笑着,既热情又保持着一定的矜持。
聂良这种恰当的表现,来自于他在保险公司呆过了好几年的经历。
同样由于这份经历,聂良可以很轻松地从两位分店店长的神情动作中,一眼便即看出,中年的李辉以及年轻的,嗓子略有些贵恙的白嘉泉。并不是什么工于心计。胸有城府之人,而且。他们也并没有对他这个新来的,又跃居他们之上地家伙,产生多少敌意。
于是,一股暖流经过了聂良的胸怀。
很明显,在他出来之前,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吴小雨肯定已经跟两位店长私下沟通,做过功课,甚至最有可能的是,还帮他使劲地吹了吹水。
所以,他现在才可以从两位店长的动作中,略微感觉到欢迎,才可以从两位店长的眼中,略微看到些敬佩。
虽然说出于人类某些比较遗憾的天性,这份欢迎与敬佩的成分很是轻微。但是,比起敌意和拆台而言,这一点点敬佩和欢迎,对于开展后面的工作,会令他轻松许多许多。
心念转动间,三人地介绍寒暄,互相吹捧已告结束,店长们重新坐下,听到吴小雨道:“好了,各位,今天麻烦大家过来,主要是最近两个月扩大经营的一些事情,需要大家多多帮忙,一起商量商量。”
说话间,吴小雨已拿出四份全新的文件分别放到了各人面前。
聂良伸出手,将文件摸到手中,感觉到比起昨天看到的那份,现在这一本要薄上许多。他略微翻了翻,立刻知道了这是一份单纯的计划书,其中去掉了所有与贷款相关的部分。
接下来,四人坐到客厅中,在上午阳光的照射下,就计划书文件中的各个环节步骤,一一商谈研究。
在这个过程中,聂良再一次肯定,两位分店店长,确实不具备什么金融经营、市场开拓之类的经验,他们提出问题和建议地方向,仿佛厨子一般,基本上都是从客人喜欢地口味,食物烧烤的分量等等这些小小地细节出。
时间缓缓流逝,过去一两个小时后,温度渐渐上升,经过了窗户过滤的阳光渐渐开始有些刺眼,这个时候,客厅中的谈话,也渐渐地只剩下了吴小雨和聂良之间的对答,另外两位店长早已无奈地坐在侧边,耳朵高高竖起,眉头紧紧拧起,心头细细思索。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四份文件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四人的商讨也终于告一段落。吴小雨走到窗户边,拉起薄薄的纱帘了,差不多就先这样吧,大家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这两天抽点时间好好地把文件再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我们再另外研究研究。”
“最后,请大家注意一下,三天之后,我们就要按照计划书上的步骤,一一开始实行。”
听到这句话,聂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直等到另外两名店长走出楼层,带上房门后,他才小声地问道:“三天,是不是太快了?这么大的规模,这么短的协调时间?会不会和其他餐饮同行闹出什么矛盾?另外……计划会不会外泄?会不会出问题?”就算是有着老朋友这种身份,最后两句话,聂良也说得吞吞吐吐。
“放心吧,不会有矛盾,也不会出问题的。”
窗户边,透过吴小雨微微反射出红光的眼睛深地望着波浪轻轻、波光粼粼的浏阳河水。
很感谢大家以各种方式表达出来的关心,支持,以及鼓励。
太多的感谢了。
我想,我也只能更好地码字,更加认真地构思,才对得起大家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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