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多名敌军骑兵发出一阵得意的怪叫,从南路援军中纵马而出,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向李啸军那些正在奋力拖运火炮的军兵疾驰而去。
领头的敌军骑兵将领何飞远,心下兴奋莫名,他看到远处那些李啸军火炮部队军兵已是惊慌不已,纷纷扔下火炮向小丘陵逃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
“兄弟们,散开阵型,加快速度,冲上去把他们都宰了!”何飞远挥刀大吼,狠狠地磕击了一下马肚。
骑兵队发出一迭声欢快的鸣叫,500人的骑兵阵势展开成一条不规则的直线,加快速度向亡命逃跑的李啸军火炮部队追击而去。
何飞远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他有些吃惊地看到,对面那座小丘陵上,有几百人冲下山来,到了山脚后,随即散开成两排。
前面一排,是278名普通火铳兵,21名鲁密铳兵。
后面一排,则是排成一条直线的枪兵甲乙丙三队枪兵,总共295人。
在何飞远的骑兵战队离火铳兵们还有一百五十来步时,那些逃命的火炮部队士兵,已越过那些站好队型的下山部队,顺利地逃上山丘。
火器总头赵杰,与火器副总头顾子发分站火铳兵的两侧,大声喝令手下火铳兵们做好准备。很快,大部分火铳兵们都已点好火绳,装好弹药,枪杆平举,乌黑的枪杆直指那些正加速奔来的敌军骑兵。
在骑兵快要进入一百步时,顾子发喝道:“全体鲁密铳手,射击!”
一阵细密的枪声响起,21杆射程极远的鲁密铳打响了17杆,顾子发遥遥看到,远远地有8名骑兵摇晃着摔下马来。
摔倒的7名骑兵,不论死伤,立刻被后面冲杀的骑兵踩成肉泥。而那些失去控制的马匹,在阵中乱窜,又迟滞了二十多名骑兵的前进。
见到已方骑兵伤亡,敌将何飞远恨得直咬牙,他怒喝道:“全军加快速度,尽快冲上去,把那些火铳兵统统杀光!”
副总头顾子发心下有些遗憾,却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喝令鲁密铳手退回丘陵上去。
很快,隆隆前奔的敌骑,行进至约六十步远,火器总头赵杰脸上一丝冷笑闪过,他大喝道:“全体都有,预备,开火!”
“砰!砰!砰!砰!。。。。。。”
278杆普通火铳中,约有230多杆响起,乌黑的枪口处,炽红的余焰飘飞成一排耀目的火墙,浓密刺鼻的白烟腾腾而起,迅速地被呼啸的寒风吹走。
何飞远惊惧地看到护卫在自已前面的一个骑兵的右脸突然掀飞,鲜血与骨渣甚至飞溅到自已脸上。
很快他看到,自已前面与左右,约有140多名骑兵惨叫着倒地。或是人中枪,或是马中弹,骑兵濒死的哀嚎与战马痛苦的嘶鸣混在一起,闻之心惊胆裂。
倒下的骑兵与战马,严重阻碍了后面骑兵的行进,有相当多的骑兵因猝不及防,被倒下的骑兵与战马绊住,甚至连人带马一起摔倒。
只有300多名骑兵还能继续向前冲击,只是整个骑兵队的突袭速度,在突如其来的死亡与混乱打击下,已是大为减缓。
何飞远大声喝喊,招呼剩下的骑兵不要停顿,继续向前冲。
毕竟,离那些火铳兵只有不到三十步远了。
只是,这些只打放了一轮枪弹的火铳兵,却在火器总头赵杰一声令下后,迅速转身向后撤去。
迎接重新加速前奔的何飞远骑兵队的,只有那一长排锋利冰冷的4米精钢长枪枪尖。
李啸的枪兵战队齐发了一声喊,295名枪兵手中紧持4米长枪,向迎面奔来的敌军骑兵对冲而去!
仿佛只在瞬间,一杆杆凌厉凶狠的4米长枪疾速冲来,将那些还未来得及充分加速的敌军骑兵,扎得人仰马翻,甚至有敌骑被连人带马刺了个对穿。
枪兵乙队队长高小飞,这个身高力大的壮汉,手中的4米长枪简直就是一架高速杀戮的机器,他接连刺杀数名骑兵后,一发狠劲,手中长枪如龙疾刺,一匹敌军战马被他从前胸捅入,竟从马屁股侧面透出!
“你们这几个家伙,看到没有,就是这么用枪!”被溅得一脸马血的枪兵乙队队长高小飞,犹能抓紧时间,向那些新补充入乙队,被他的狂猛吓得目瞪口呆的新兵吼叫着示范。
何飞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现在陷于这些骑兵最怕的长枪森林,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撤退!快撤退!”何飞远向那些与李啸枪兵近战的骑兵大声嘶吼。
来不及了。
消灭完北路敌军的李啸军骑兵,此时已赶回至附近,他们迅速地发现了远处正与自家枪兵狼狈交战的何飞远敌骑。突袭大队长张行猛一声令下后,全体骑兵发出一声欢叫的唿哨,连阵形都顾不上整顿,便急急向自已掩杀过来。
在李啸军骑兵与枪兵的夹击下,何飞远的骑兵立刻崩溃了。
只有30多名敌军骑兵逃出生天,余者皆亡于阵中。
何飞远被突骑队二甲长龙炳一枪刺落马下,他正欲挣扎着爬起来,一个枪兵冲过来,滴血的精钢枪头从他的喉头狞笑透出。
李啸军中爆发的震耳欢呼,让那30多名心胆俱碎的敌骑,逃跑得更加迅速疯狂,虽然在他们的背后,并没有李啸的骑兵前来追击。
站在丘陵上观战的李啸,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舒展的笑意。
此战,徐州卫的骑兵,共470多人阵亡在这无名山丘前,李啸军中,19名枪兵阵亡,30多名枪兵受伤,另有2名火铳兵受伤。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大堆的火炮部队和辅兵快步冲下丘陵。火炮部队继续搬运刚才遗弃的各门火炮,而脸上满是笑容的辅兵们,则在抓紧时间将那一匹匹死马运上丘陵,这几天,看来全军又有马肉可以饱食了。
李啸军没有斩首级,也没有再进一步打扫战场。李啸的时间计算得极精准,在火炮部队拉着火炮顺利上山后,一脸铁青的徐州卫指挥使刘知俊,正好率着大部队匆匆赶了过来。
望着丘陵上严阵以待的李啸军,再看了看遍地的自家骑兵尸体,刘知俊心下有如刀割。
这500多名骑兵是徐州卫多年方得以积累的宝贵军种,没想到,这些曾参加过云南剿灭土司叛乱之战的精悍骑兵,今天竟然这般窝囊地全部战死此地。
胸前与颈上两个可怕血眼大洞的骑兵将领何飞远尸体,被两名士兵默默地从刘知俊身边抬过,刘知俊叫停了搬运的士兵,跳下马来,用力将何飞远睁得老大的双眼合上,又凝视了许久,方让士兵们抬了下去。
刘知俊的三角眼中,隐隐有有泪花闪动。
他咬着牙,低低地喝道:“李啸,老夫一定要用你的狗头,祭奠我徐州卫死去的将士们!”
碑廓百户所的光泽门,又咣地一声,打开了。
大堆大堆的军兵又象腹泻一样,从门口排出。
王铭世率着一众家丁,行在军阵的最前方,马匹得得小跑着向刘知俊而来。
远远地看到刘知俊一脸铁青面无表情的样子,王铭世心下突然一阵发虚。
他一磕马肚,加快前行步伐,快到刘知俊站立之地时,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立刻在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向刘知俊快步走去。
“刘大人,一路辛苦!”王铭世张开臂膀,准备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徐州卫指挥使一个热情的拥抱。
刘知俊却冷冷地避开了他,让王铭世的脸霎时红了,他只得讪讪地放下手臂,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时,那些战死的骑兵尸体皆已搬运完,地上到处都是四处洇开的暗红色鲜血和已冻得梆硬的人或马的内脏组织,寒风吹来,带起一股让人反胃的恶心气味。
“贵军战死之将士,我安东卫定会给予丰厚抚恤和赏赐,请刘指挥放心便是。”被那股气味熏得几乎要呕吐的王铭世,忍着腹中翻涌的恶心,表情真挚地对刘知俊说道。
“王大人,你的另外两路援军呢?”刘知俊刘知俊没有搭理王铭世安慰的话语,而是面无表情地向王铭世冷冷问道。
“哦,可能他们还未能赶到吧。”王铭世的回答言不由衷。
“王大人,依刘某看来,他们怕已遭了李啸的毒手。王大人若不信,可速派人前去探查。”刘知俊的话语,有如冰霜般寒冷。
王铭世面上暗沉下来,心下突然对这个刘知俊有种莫名的恼怒。
其实,王铭世在城墙上已看到了李啸军的来回调动,他凭直觉地猜测到,自家的右千户所与后千户所的两部援军肯定已是前景不妙。但是,作为名义上最高指挥官的他,很想摭掩自已的调度不力指挥不当,却被刘知俊这样硬生生地揭了伤疤,实在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情。
这个与自已平级的刘知俊,不会是仗着他年纪比自已大,才这样对自已出言不逊吧。
王铭世将一口恶气忍了又忍,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依刘大人之见,下一步要如何行动呢?”
“王指挥使,刘某倒想先听听你的看法。”刘知俊将皮球踢回给王铭世。
“这个,依王某看来,接下来,可是要你我两军合力攻山?”王铭世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地说道。
刘知俊冷笑着没有回答。
王铭世心下愈加恼怒,脸上却努力挤出笑容:“王某智识短浅,谋略不足,刘大人如有妙策,但请一述。”
刘知俊凝视着山上的李啸军阵,缓缓而道:“以老夫之见,这李啸既决心当马谡,老夫便成全他了。”
王铭世一愣:“马谡?刘大人是说,那个失街亭的马谡?”
刘知俊冷笑着点头说道:“我观此山,突立兀然,外无所连,乃孤山也。敌军屯于山上死守,乃是势穷无路之状。我军完全可学那司马懿取街亭之策,以重兵围住此山,只围不攻,不过数日,李啸之军必困死于山上。”
王铭世双眼一亮,大喜附合道:“刘大人真真知兵之良将,思得如此妙计!这座小山,无草无水,那李啸之军在用尽山顶之残雪后,定会因为**而不战自溃矣。”
刘知俊脸上闪过一丝冷酷的笑容:“那就依老夫之安排,我军现有这3500多兵将,王大人再派出2500名军士,合计6000军兵,共围此山,严守下山之道,那反贼李啸,定然插翅难逃!”
“好!就按刘大人之计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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