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愿把美好留在心底 第六节

  在已是半夜时分的病房里,黑暗充满着整个房间,此刻,除在浓墨般乌黑的空间里,传来一、二个熟睡中的人微弱的鼻息声外,四周是万籁俱寂,甚为宁静,还可觉,有些的幽深。

  然而,何雨莲却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伸手去轻轻撩开床边的窗帘。

  身在大楼的高层,又头枕在叠起的软枕上,能看到的,唯有窗外的一抹夜空。只见,湛蓝而清冷的夜空中,弯弯且又晶亮的残月,紧贴在窗框的一边。而窗框正中,那几颗忽闪忽闪的寒星,好像是冷得发抖似的在瑟缩着。当回忆起,说,这是星星在眨眼睛,这是月船在荡漾,于是,望去间,又引来了童年的故事,童话的世界。于黑暗中,注视着贴满了整个窗框的,这幅晶亮的星月图,何雨莲在这么地纵目着,感觉着,意趣着。

  在她将目光,又去停留在残月与寒星之间的一片深蓝色的夜空里时,跟随,如在远去的心,感到自己的身心,像要完全投入于这浩瀚的蓝色里了,却觉得很空旷,也很清冷,于是生出,要充实,要温情,要想踏在实地上的心情,这样,即又想要挣脱这种的远去。正于此时,突然,不知怎么的,那位护士的斥责声在她耳边响起:

  “哎,这位先生,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必须保持安静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打电话,大声喧哗的呢?”以及,边听电话,边举手向护士打着招呼,快步跑出病房的,那个令人痛恨,却又有点可怜悯的样子,也猛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由此便想到了他——沙力,接着,又一遍地听霁莲刚才所说的话,“用我的眼睛看啊,你啊,从现在开始啊,是更加的不会考虑这位‘前夫’的了哦!”还有,她那向自己意味深长地一笑,和显示出的十分诡秘的神情,这一连串的形象,此刻,也都像自己手腕上的珠子,虽串联在一起,却是颗颗可数地,在自己面前一一的展现开来。如此,便引发雨莲更是深入地思索起来——霁莲她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作出这般的诡秘神情来?是自己已经流露出了一种的心态,被他窥见到了?还是她凭着,对见异思迁的随想,来探究自己是否会另作选择?难道,我真的会要再作选择?那么,再选择不就是真的要抛弃沙力了?那,说抛弃就抛弃了?这是否是薄情?是否是寡义?是否是轻率?是否是自私?是否是三心二意,还是随心所欲?当然,对真爱的选择,与三心二意,与随心所欲来讲,这两者,毕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根本是两码事,爸爸妈妈是不会这么看我,批评我,好友们也决不会是这么认为我,说我的。可是,如果我不会再做选择的了?那么……,那么……。

  这时,在何雨莲的眼前,又出现了沙力,随地丢弃烟蒂,随意吐痰于地,及其,吃饭时悄悄撩起白色餐桌布擦他的皮鞋,还有,其它一连串这样的举动……。

  突然,“哼!男朋友只顾自己逃命去了,丢下你不管了,这种臭男人的东西你还死命的抱着作啥?”,“要怪,去怪你的老公吧,是他把你送给我们的嘛……。”当这两句话在自己头脑里响起时,何雨莲便再次见到了,至今犹令人惊骇、寒心、痛苦与凄凉的情形——自己不仅滑倒在树林里的泥泞地上,还既要保护自己,且要保护他的内有十一万元的钱包,而与三个恶鬼在泥浆中拼命搏斗的景况;随后,还被那个叫吴胖子的肥胖身子,紧压在自己的身上,以至气也喘不过来,再加,那两个也扑上来拉扯已是满身泥浆,几乎衣不遮体的衬衣,可他却被两把刺刀吓跑得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而自己却呼救无应,只能绝望又无奈地哀嚎……。

  “我没有信任过你,有许多事,你都无法叫我相信,这是我最后要让你知道的话……。”当然,何雨莲怎么可能忘记了,自己在惊雷暴雨中,与圆木石块一起翻滚到近两层楼高的陡坡下之前,对沙力所讲的这几句,心头是悲悲切切的话。现在,想起这一切一切的事来,再要决心,去与这样的人定下婚誓?与这样的人同枕共寝?且还须过长长远远的夫妻生活?经冷静,理性地思考,连问自己,这到底行不行时,心里,直觉得是一片的空旷和清冷,毫无充实、温情、踏在实地上的知觉,那——,怎么办才好?如何定为上哦?……。就这样,何雨莲深深切切的心思,在沉痛地拷问着自己迷迷茫茫的情感。

  “用我的眼睛看啊,你啊,从现在开始啊,是更加的不会考虑这位‘前夫’的了哦!”

  不知怎么,霁莲的话,以及她的那一笑与诡秘样,就是不可阻挡地在雨莲的思想里突现出来,实在挥之不去。现在,何雨莲已不愿再思考这件事了,但脑筋要想,也不是意志所能决断得了的,没办法,只得用想别的事来转移一下,想开去,倒是可行的。

  于是,何雨莲就把想事情放到了,捏着《文艺长观察》,别转身,有点气呼呼地闪出病房门外的她的样子上来,而且,那句,“我也必须在名利场上赌一把。我也要是富豪!”的呼声,也响彻在耳边。尤其是,“你不要执迷不悟,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这声叫喊,此时,再想起来,仍还激荡于心胸之中,就更使自己觉得极其的忧心,烦恼,而且还有一些的难过。因为,由此可见到,两人虽是双胞胎姐妹,但心理距离竟是那么的天差地别,而且,在这中间,还充塞着一重重的尖利荆棘……。

  “那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呢?”沉闷中的雨莲,边自问,边移目去看窗外。这时,沙力与霁莲的心思及模样,使她的心头,又感到凝聚起丝丝的苍凉,于是,觉得自己的心,也像窗外的寒星,有点冷得发抖似的在瑟缩着,那一片,由星月唤起的,美丽又可爱的童话故事与童话世界,也都全已消逝殆尽了。

  细细想来,对姐妹俩,为《文艺长观察》这本杂志形成的不愉快之事,雨莲又很后悔刚才与霁莲,为急于明辨是非而争执起来。因为,传道,解惑不是单凭争执所能解决的,也不能寄希望于,谈一次话就可豁然贯通,幡然醒悟,并改弦更张而同心同德起来。看来,今后自己也需要改一改……。

  想着想着,雨莲也进入了论文再如何表述才更好的思考之中。

  “……。我自己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往往是可以在另一处,原本看来是毫无关联的地方,却十分惊讶地找到了,让你惊喜不已,感慨不止。”这句话使雨莲深感到,对她开阔思路,写好古典建筑艺术与生态平衡相联系的探索,是多么有启发,是如此有帮助。随想之间,雨莲竟不禁用手掩着嘴,“噗哧”一声轻笑起来了。

  “……那女的一听,火冒三丈,眼爆金星,跳得八丈高,说,‘你这个人是怎么讲话的?你讲话要当心点呐!我哪里来那么多的老公啊!多得已经需要排起队来数编号啦!’难道你认为我也像武则天?”想到这个笑话,笑过后,雨莲觉得:

  为论文,久有的,一筹莫展而忧郁于胸的感受,此刻,竟已全然释怀,一扫而空,爽朗畅快之情也即由心升起,且在眼前荡漾开去,而心生的庆幸知遇之喜,一下也就洋溢在欢悦的脸颊上了。于是,就很想要好好地感觉感觉高原这个人。以前,在家里时,虽也曾与他见过几次,可都是,因匆匆的照面而随意地一瞥,现在细想起他来,还只是个像在雾中闪动的人影。然而,刚才与他相对而坐,并有相宜的笑谈,如此,他那很生动,很深刻的言谈举止的形象,都已情不自禁地深深印记在自己的心头上了。比起以前,对他,现在仿佛是很有感觉的了,但若真要讲出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却又仍然仅有一个,像在雾中闪动着的人影了,只是影影绰绰的吧……。

  久望着湛蓝的夜天,忽然,雨莲的眼前,虚幻地浮现出——于星月之下的,与湛蓝夜天一样蓝的,一片湖光夜景来,随之,她默诵起自己一直很喜爱读的,《诗经》中的“蒹葭”这一节。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在默吟“蒹葭”之间,雨莲觉得,此刻,自己的心上呵!已幻化出一片苍苍莽莽的湖岸芦苇,晶莹水珠凝为白霜,而想要明察的人,也如在湖水边的芦苇间。同欲逆流而上去追寻他,道路不平又漫长。同欲顺水而下再作探访,他竟,也犹如是在那水中央……。

  就这样,带着心底里,很愿拥有的一种亲切与美好的幻景,何雨莲思虑着,感慨着,感慨着,再思虑着,从中才始觉得,自己想要的充实、想要的温情,想要踏在实地上的心情,好像并不犹怀空虚的了。渐渐的,渐渐的,带着美好的心愿,不知不觉中她也发出了均匀而微弱的鼻息声。

  窗外的夜空,依然湛蓝而清冷,但这样的湛蓝与清冷,是否还会继续展现在何雨莲的梦境中,只能等她醒来再说。也许,醒来也是说不清楚的!因为,常常如有所言:我怎么象是在做梦一样的呢!因此,人的虚幻的感受就如碎乱的梦境;而碎乱的梦境,又全都是虚幻的感受,有时,一时间,真是如何说得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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