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力宇和楼成仅能算是同学,连朋友都称不上,他自有其小圈子,原本打算和死党熊涛坐一起的,结果身边硬生生插下了楼成,被弄得又茫然又疑惑。
等秦锐说完事情,旁边傻愣愣站着的熊涛才拍了拍楼成的肩膀:“诶,楼成,你怎么坐我的位置啊?”
“有点事问杜力宇,等下就还给你,不好意思啊。”楼成坦然直视着熊涛的目光,态度不卑不亢。
熊涛本来有点恼火的,但一接触到楼成的视线,听到他诚恳的话语,感受到他的自信从容,不知为什么就消去了情绪,反倒笑呵呵开口:“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八卦一下。”楼成转头看向杜力宇,微笑道,“请教请教经验。”
杜力宇恍然大悟,指着就坐在后面一排的蒋飞:“蒋胖,说好的保密呢!”
蒋飞一脸惫懒样:“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大嘴巴。”
他旁边的程启力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杜力宇好气又好笑:“难怪宋璃说他们班都有人知道了,都是你这大嘴巴啊,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又被看见了?”
好样的,蒋胖,帮兄弟背锅了!楼成暗赞一句,笑眯眯道:“所以,老实交代吧,不要我们严刑拷打。”
说也奇怪,杜力宇清楚自己和楼成不熟,但他这种自信大方的姿态一摆,幽默风趣的话语一说,双方之间的隔阂似乎就消去了不少,下意识便道:“能有什么好交代的?不就这样那样吗?”
作为他的死党,熊涛倒是早知道他和宋璃交往之事,此时也不另找位置坐下,就站在楼成手旁,一边撑着靠背,一边笑嘻嘻道:“细节!我们要听的是细节!”
这种事情最容易惹来起哄了。
楼成师法蔡小明同学,看着杜力宇,指着熊涛:“听见没有?广大人民群众的呼声!说吧,你和宋璃是怎么开始的?”
他声音不大,在吵嚷嚷的环境里只局限于这两排,杜力宇稍微轻松了一点,挠了挠头道:“我们不是在一个城市吗?刚开学没多久,就有师兄组织我们省的老乡会,你也知道,她当时和严喆珂关系好,经常一起,在整个年级都有点名气,一下遇到熟人,我肯定很惊喜很兴奋嘛,就大着胆子要了手机号和QQ号,她似乎也挺高兴的,没有拒绝。”
“嗯,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妈蛋,你这厮要把他乡遇故知发展成洞房花烛夜啊?”蒋飞支着耳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然后呢?你就开始追求了?”不用楼成发问,熊涛已经代劳,兴致勃勃。
杜力宇瞪着眼睛道:“怎么可能?还不是聊得比较熟了以后,宋璃时不时就找我帮个小忙,去周边旅游差了人也拉上我,你想,她模样不赖,除了有点泼辣,性子还是蛮开朗蛮活泼的,我一个没忍住,才喜欢上的。”
泼辣……楼成默默把他的语言记在了心里小本本上,调侃道:“按照你的说法,其实是她先下的手?”
松城的本省老乡会也有招集,但那时自己和严喆珂已经开始武道特训,课程占据了剩下,老是凑不到合适的时间参加,干脆就不搭理那帮人了。
“我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当时她老找我,我室友都在说,这样的同学关系迟早发展成奸*情。”杜力宇隐含得意地说道。
“我就不信了,宋璃好端端一姑娘,咋就直接看上你了?”熊涛损了一句。
杜力宇含笑开口:“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她见我这个人比较成熟稳重……”
呕!旁边的楼成、蒋飞、熊涛和程启力都在做干呕状。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裘海琳从前方一直寒暄着到了中部,比两个班主任还像老师。
“我们在说杜力宇和三班……三班宋璃的事情。”蒋飞这大嘴巴毫不客气地做了广播,说到一半,杜力宇想站起来捂他嘴巴,被他机智闪开了。
裘海琳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杜力宇和三班宋璃在谈恋爱?”
“对啊,老班,我们正在向他请教经验,你要不要也听听?”楼成一边说着,一边给程启力使眼色,让他主动把刚才的事情复述给裘海琳听。
裘海琳听得饶有兴致,八卦之心大起:“可以啊,杜力宇,你这算是为咱们班争光啊,我听人说,三班那谁,贾什么的,追求过宋璃。”
“我知道,宋璃说过,贾越嘛,喜欢装才子装文青,她半点都不喜欢。”杜力宇笑呵呵说道。
“谈恋爱的感受怎么样?”楼成插了一嘴,尽职做着间谍和叛徒的工作。
杜力宇想了会儿道:“没法用语言描述啊,刚开始的时候真是特别美好,现在也还行,她虽然管的多了点,但其他都很好……”
听着他说完,万年单身狗蒋飞默默冒了一句:“你们到几垒了?”
噗的一声,裘海琳娇红着脸蛋往旁边看去,杜力宇又羞又气,恶狠狠道:
“滚!”
这种事情有大庭广众之下问的吗!
楼成边笑边记着刚才的重点,管的多了点……
大家嘻嘻哈哈之中,时间飞快流逝,大巴车行驶到了春景坪会议山庄的大门前,陶晓飞的宝马早就停在了附近。
下车时,楼成刚好与班主任老吴碰上,忙笑着问好:
“吴老师,好久不见,你越来越精神了。”
“哈哈。”老吴笑了一声,“楼成你倒是学会说话了嘛,以前顶多就说个吴老师好。”
“说得我好像以前才读幼儿园一样,刚学会说话。”楼成幽默了一句。
旁边的几位同学都忍不住笑了出声,老吴也乐呵着道:“不错,看来在松大学到不少啊。”
“嗯,吴老师,我加入松大武道社了。”楼成故意摆出屈肘显示肌肉的姿势。
老吴颇为诧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喜欢武道,但真没想过你会专门跑去学,嗯,强身健体不错,不能跟我一样,瘦巴巴的,手无缚鸡之力。”
说话间,大家进了山庄,暂时没人独自活动,都在茶坊里围着老吴和辛老师团团坐,闲聊着高中时候的趣事,比如陶晓飞这种顽劣分子,当初老是顶嘴,好几次把大学毕业才两年的辛老师给气哭,比如上别的课时,老吴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进来,就那样默默地看着大家,而老吴和辛老师也揭秘了那时候的“心路历程”,真实地讲述自身印象。
回忆以往,总是温馨,只要不是太恶劣的事情,此时道来都别有一番滋味,像是回到了人生中最青春的年华,而且大多数人都没了读书的压力。
直到回不去,才懂得珍贵。
就这样坐一阵聊一阵,楼成便觉得这次的同学聚会没有白来,快一个小时后,才有人约上好友去免费KTV唱歌,去打乒乓球羽毛球,去附近山道转转,呼吸新鲜空气。
而楼成和蒋飞等人一直陪老吴、辛老师说着话,聊着天,很多学生时代不方便讲的事情此时已经能娓娓道来,就像那些病假背后的真相。
师生之间少了份敬畏和害怕,多了点朋友般的自在。
快十二点的时候,同学们重新聚了起来,前往南苑宴会厅,五十多个人,稍微挤一挤,摆了五桌,每桌都有白酒、啤酒、红酒和椰汁、豆奶、橙汁。
看大家全部坐好,裘海琳站了起来,端着有浅浅红酒的杯子,中气十足,很有演讲范地说道:
“大家毕业一学期了,今天聚在这里,为了那永不褪色的青春和同学情谊,而吴老师和辛老师陪伴了我们三年,教导了我们三年,为我们呕心沥血了三年,我们先敬他们一杯。”
所有人先拿杯子碰撞了一下玻璃转盘,然后站起身,各自倒酒,乱哄哄一团。
楼成想都没想,直接拿过椰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诶,楼成,怎么学姑娘家喝饮料?”同一桌的陶晓飞嚷嚷道。
十来个人的目光扫过,楼成不见羞恼,坦然自若道:
“我戒酒了。”
这时,裘海琳举起了酒杯:
“干杯!”
她话音刚落,陶晓飞却起哄道:“等一下,我们这边有人踩假水,又不是女生,还拿饮料代替。”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略一审视,便集中于楼成手里装满椰汁的杯子。
如果是以往,楼成现在肯定已经脸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也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感觉,赶紧把杯子里的饮料换成酒水,但他此时平静从容,真不觉得这算什么事,环顾四周,举着杯子,朗声道:“吴老师,辛老师,各位同学,我现在跟着松大武道社练武,已经戒酒了,就以饮料代酒,敬各位一杯。”
自己那纨绔前桌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从来没有故意欺负同学的事情,只是喜欢开荤腔了一点,也比较自我,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就像刚才。
陶晓飞当即不满道:“大家同学半年没见了,喝点酒怎么了?这点点酒能把你怎么了?就不能为了吴老师,辛老师,还有我们,稍微开个戒,喝一口吗?不够朋友啊!”
楼成直视着他的眼睛,微笑不变,语气里的坚定却透了出来:“吴老师不是教过我们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口子,那就真的戒不了了。”
陶晓飞还要再说,老吴已经端着杯子道:
“好了好了,大家出来同学聚会,开心为主,想喝酒的喝酒,想喝饮料的喝饮料,不要强迫别人,女同学们更是要注意,该拒绝就拒绝。”
他幽默了一句后将杯中浅浅白酒一饮而尽:
“干杯,为我们过去的三年!”
“干杯!”同学也各自喝下了杯中之物。
楼成刚坐好,旁边的蒋飞就凑了过来,佩服道:“刚才那种氛围下,我觉得我是坚持不了,只能喝一口了事,也不算破戒,想不到你真能撑住。”
“也算是磨练我的意志吧,要是这种程度的压力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在武道之路上前行?”楼成并不在意地说道。
饭桌上,陶晓飞摆了脸色,但也没找楼成的茬,只是对他冷淡了下来,不像最初见面时那么亲热。
刚用过餐,秦锐便招呼着大家前往北苑,等待比赛的开始,他兴奋地给楼成和蒋飞等人说,这次的比赛切磋,基金会的负责人要亲自来观看,只要表现得好,年后选拔赛说不定就能得到多一点资源,因此两边都更加重视了。
到了北苑入口,秦锐和古山武馆众人会合了,而常年混迹酒吧的陶晓飞明显对这帮武者不陌生,凑了上去,与为首的青年谈笑风生——黑*道圈子与武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些打手就算之前是野路子,有点钱之后也会想着学习正规武道,提高自身实力,逐步上位,而陶晓飞又有秦锐这层关系,当然和古山武馆出去的打手称兄道弟了。
“你说陶晓飞会不会找古山武馆的人弄你?”蒋飞看着前方,很是挑事天赋地说道。
如果真打起来,他一点都不担心,以橙子的耐力天赋,打不过也能遛死他们!
楼成瞥了他一眼:“至于吗?就是个劝酒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用了凝水桩,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以敏锐的感官偷听陶晓飞在讲些什么。
“风哥,你说好不好笑,一个半路出家的人给我说为了练武要戒酒。”
“你这么厉害,也没见你私下不喝酒啊,意思意思,抿两口怎么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是一壶水不响,半壶水响叮当!”
“呃?不用不用,我就吐槽两句,没其他意思,同学三年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打架嘛,顶多以后不怎么来往了。”
……
楼成听得微微一笑,陶晓飞果然本质还是不错的,就是太自我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有凝固,因为前方迎面走来了位大概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利落的寸头,穿着件短皮衣,脚下踏着光可鉴人的皮鞋,光看外表,他平平常常,似乎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但周身气血的旺盛才是楼成第一眼注意到的东西。
“炼体境”到了极限的时候,气血已经接近当前顶峰又还无法浑然如一,收放自如,因此它们之旺盛几乎能转为某种彪悍凌厉的感觉。
没接触过职业九品的人可能不会察觉这方面的东西,但长期与林缺见面,又和王烨、叶悠婷、周远宁分别打过一场,楼成对此是异常敏锐,甫一看到,就相信来者是位职业九品的强者,就算不如林缺、叶悠婷等人,也不会相差太远。
而且,这位男子双眼异常的锐利和冷漠,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如果说林缺、叶悠婷等职业九品是动物园里的猛虎,能伤人归能伤人,总缺了点野性,那前方男子就是飘荡于荒野里的狼。
“正当年的职业九品……难道是基金会请回来的主将,不是还没启动这件事情吗?”楼成略感疑惑,眼见该位男子与自家队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双方即将擦身而过时,短皮衣男子忽然一个踉跄,与陶晓飞旁边的为首青年撞了一下。
为首青年个高体壮,眉浓眼大,很有精神,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你怎么走路的?”
短皮衣男子双眼一瞪,回视过去: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话音刚落,他气势陡然勃发,化作了狩猎的饿狼,像是等待已久。
楼成顿时恍然,这是来挑事的!
针对古山武馆的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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