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并没有搭话,坊市建在东还是建在西与他无关,现在他脑子里只是在想着怎么找到玄衣道长,如果没猜错的话金人不会就把她关在大牢里,那太没水平了
正走着,苏三忽然低声说道:“那衙役不简单。”
徐子桢一怔,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可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苏三说道:“那人下盘很稳,眼光也锐利,应当是个高手。”
徐子桢顿时明白了,苏三的身手不差,眼光也高,她说是高手那绝对不会低到哪儿去,可要真是个和苏三比肩的高手又这么会当个衙役?就算在府衙当个校尉都不值。
想到这里徐子桢开始留心了起来,果然,他发现那衙役虽然神情懒散,但视线却不时掠过他们这些人,似乎在察看着什么,徐子桢心中一动,他难道在察看这六十个人里有没有混进来的义军?看样子有可能!
苏三只是单纯爽直,却并不笨,早在发现那衙役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装作一副饥饿虚弱的样子了,徐子桢打架厉害,可没有正经练过,寻常人还真看不出他的深浅来,至于徐沫就不用担心了,他就是一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本来就没什么身手可言,不怕穿帮。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地头,徐子桢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发愣,这里原先应该是片热闹的地区,可是现在却是一片残破,说是街,但已经看不出有街的样子了,两边的屋子毁了大半,甚至不少都只剩下了个光秃秃的地基和一堆砖石瓦砾。
那个领头的衙役停了下来,站到前头吆喝了几句,大致意思这里要建个新的坊市,呆会有工匠过来,他们这六十号人要做的就是把这里清理干净,并且从这一大堆废墟中挑出能用的石料木料,用作建造新坊市。
所谓坊市就是商住两用街区,沿街开店铺,楼上住人,在坊市的另一头有片空地,要搭个高台,平时只是空着,只有朔望之期才有用,也就是初一和十五的行刑日,说白了这里就是个刑台。
徐子桢从没见过正儿八经的邢台,今天算是长知识了,坊市是一个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而行刑之日死囚就会从坊市口进入,一路押到底,也就是所谓的游街示众,然后在邢台上开斩,在这里观刑的人是最多的,远不是别的地方可比的。
那衙役交代完后就坐到了一边,算是监工,这六十人也开始忙了起来,现在离天黑还早,徐子桢没别的想法,只能混在人堆里清理着废墟,一边磨着洋工一边转着脑子。
这一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救人,毕竟这次过来连玄衣道长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耗子拖王八,没下嘴的地儿,而且他这边只有苏三陪着,徐沫纯属酱油党,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河间府驻守的金人据说不下五万人,真要是自己被发现行踪的话插上翅膀也逃不掉。
他想来想去也没辙,心中暗叹一声,只能等天黑之后跟徐沫去他老宅里看看,希望能从占他家的金将那里偷听到些机密。
河北路的民宅都以木料灰砖砌成,砖块不大,但是清理起来麻烦,得一趟趟装筐运出,徐子桢也不急,心里默念着权当给金人在刨坟了。
忽然间他的手一顿,动作停了下来,他刚扒开一堆砖瓦,却发现里边赫然有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只是皮肉早已泛了灰白,要不是天太冷恐怕已经开始腐烂了。
徐子桢的发愣只在瞬间,很快就眼珠一转,脸上堆满了惊恐之色,大声惊叫:“啊!”
那衙役一惊,刚转头看来就见徐子桢叫完后仓皇后退了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地,脸色被吓得惨白无血色,他三两步窜了过来,发现不过是条断臂,忍不住一脚踢去,骂道:“嚎什么?只是条胳膊,又不是死人,赶紧的,别惹爷抽你。”
徐子桢象是快哭出来了:“差爷恕罪差爷恕罪,小人这就收拾。”说着挣扎着爬起身来,侧着身子挪了过去,象是害怕到了极点,将那条段臂拣进筐中。
那衙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了开来,徐子桢却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刚才的这番作派就是为了让那王八蛋放松警惕,别再关注自己就好,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而在他身边的徐沫虽然没叫出声来,但同样吓得不轻,脸上的神色一样无懈可击。
而苏三更是没被关注过,在那衙役看来这只是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中年婆娘,完全可以被忽略。
人多力量大,只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就已经有小半条街道被清理了出来,只是太阳渐渐西沉,今天看来是干不下去了,月亮升了起来,那衙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叫道:“都收拾了,回去吃饭睡觉,明天早些开工。”
众人稀稀拉拉地应声,收起扁担箩筐聚到一块,还由那衙役带路领到不远处一座宅子里。
宅子里空空如也早已什么都没了,那六十人先聚在院子里等着,不多时来了几个民夫,挑着一桶热汤和两筐馒头,在场的每人发一份,就这么席地吃了起来。
徐子桢和苏三徐沫就象真的民夫一样,埋头吃着,看起来老实怯懦毫无破绽,过不多时等众人吃喝完毕,那衙役又带他们到了后院,这里有东西两溜厢房,总共有十来间,徐子桢有些讶异,金人居然这么亲民?晚上还能让他们睡屋里?
那衙役站在院子里随手分配着众人,徐子桢和徐沫分到了一屋,苏三和另几个婆娘分到了一屋,其他人三三两两的也各自安排了,那衙役安排完毕后拍拍手走了,一句话都没再说。
徐子桢心中一动,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些古怪,可是屋里还有别人,这时候不方便和徐沫说什么,两人互望一眼,衣服也不脱就这么睡倒在了地铺上。
这一晚徐子桢没有睡实在,一直警醒着,就这么直到了约莫三更时分,徐子桢终于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开始慢慢打起了架。
忽然,屋外猛的传来一声低喝,紧接着是一连串尖锐的破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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