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萼的事,或多或少给杨邺带来了一些影响。
不得不说杨邺还做不到漠视生命的地步,换做别人,如果一个不相干的死了,心中肯定没什么想法。
其实杨邺也能够做到这点,但是一旦他牵扯进去就不同。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让他心中内疚。
更重要的是,是杨邺的骄矜才让杜萼身死,杨邺已经走在了轻视低阶修士的边缘。
但曾经,杨邺却是最看不得这种情况,甚至为此捣毁冰宫。
杜萼的事也让杨邺警醒,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无形间堕入深渊。
同时,无情关的影响也展现出来,七百多岁的杨邺,已经感应到了无情关的威力。
长时间的孤寂,人愈发冰冷,又怎么会生出一颗温热的心,无情关就是修士自己逐渐剥离这颗温热的心。
温热的心也并非不能保持,但寿命一久,就无法天天保持,长此以往,依旧会变的冰冷。
不得不承认之前杨邺已经有了一丝无情关的迹象,杜萼死在眼前,心中却一丝触动也无。
如果不是心中警觉,恐怕就直接一只脚踩进了无情关。
现在千岁左右的修士并不多,南海的竹叶先生,还有齐州齐州几人,都让杨邺亲眼目睹了无情关的威力。
要想化解无情关,现阶段也只能通过闭关这种冷冰冰的行为,来驱走冷冰冰的无情。
“冰宫建好后叫我。”杨邺道。
赛天风应下,其实杨邺不说也会有人来叫他,甚至冰宫本身也不敢不来叫他。
赛天风自己也有事在身,杨邺也没说什么话,拉下闸门就不见了。
赛天风行了片刻,取出一物,正是芳心引。
“再不用来不及了。”赛天风道。
殷红的芳心引是正常情况,但是现在芳心引的一角,殷红之色变成了血污。
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杜萼身死,元神外壳也不能长久,从在金官回来后不久就消失了。
而跟杨邺一样,金官也选择了闭关,出人意料的是爱穿淡绿衫的方长老,竟然换上了绛红袍。
赛天风也没时间想太多,为杜萼之死感慨片刻,便到了他的实验室。
不少的修士都会有实验室,当然应该把实验室叫做丹室,但赛天风的丹室跟别人丹室不同,他的的确就是实验室。
许多透明器皿井井有条地摆在桌上,两边墙壁也悬挂了不少透明器皿,屋顶也吊着一些透明器皿。
这些器皿当中,就装着色泽各异的液体材料,但大多数赛天风都无法知道这些液体材料的效果,所以只能挂着。
常用的器皿放在丹室……实验室一角,随手就能拿到。
岳青青就坐在丹室中,左手撑在桌上,右手拿着前几天买的簪子,目光则望着那些透明的器皿。
但目光却没焦距,又在想杜萼的事情了。
为此,赛天风开导过多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岳青青有一个特点,就是平时畏畏缩缩,但是到了她认为对的地方,她一定会坚持下去。
这在岳青青的身上看到很难得,或许也是岳青青能够这么快就度过修复灵根这一关的原因。
开玩笑,修复灵根点数就是足够痛苦的一件事,不亚于切割大脑。
修复灵根更加痛苦,不断地割断神经,并且不断地接合,持续数十次数百次才能成功。
常人如果来一次修复灵根,精神大概会涣散几个月,但是岳青青只是几天就好了。
毅力惊人不说,更有着难得的坚持,这就是岳青青。
岳青青现在脑中想的,赛天风已经能背来。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修复灵根杜前辈就不会死……”
“你不修复灵根,杜萼一样会死。”
杜萼早在几天前就出事了,太过劳累对花修而言只是件小事,她们馈赠百花,百花也会馈赠她们活力。
心脏衰竭才是杜萼身死的主要原因,劳累只是加快了这一过程。
杜萼为何会心脏衰竭,这点几乎不用想就能得出。
“都是我的错,不然杜前辈不会死……”
“不是你的错,杜萼只是死在我们面前。”
这是巧合所酿造的悲剧,跟岳青青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芳心引在杜萼那里,杜萼依然会死。
赛天风忽然又想到,有可能是杜萼冥冥中感觉到金官要来,才不去救治的。
反正跟岳青青搭不上边,别的灵引也一样能用,只是效果不好。
但当赛天风望向手上的芳心引,又望一眼岳青青,才发觉并非没有关系。
芳心引就算是杜萼的心,所以心血在杨邺手上留下印记,杜萼就被引去。
现在芳心引安置在岳青青心脏当中,那么岳青青继承了杜萼的心,怎么可能跟杜萼没关系。
岳青青却没想这么多,杜萼的死被她归结到自己身上,这又是脆弱的体现。
群芳楼长大的岳青青,虽然有着自己的坚持,却是脆弱的坚持。
“真的跟你无关,你以后多去玉屏山逛逛就行。”
“杜前辈死了……”
无论如何,杜萼身死是事实。
赛天风语塞,岳青青并不知道自己即将继承杜萼的心,却为杜萼的死而伤心。
或许也是这样,芳心引才会由金官带回,交给岳青青。
如果不是这样,也说不通为何不埋葬芳心引,反而将芳心引交给岳青青。
赛天风一叹,关系虽然简单,但思考的方向不同,得出的东西也不同。
如同杜萼身死,赛天风能理智地剖析原因。
岳青青却只知道,杜萼死了。
两者虽然想的是同一件事,却又不同。
岳青青想的是本质上的情感,直接宣泄出来,没有一丝伪装。
赛天风想的是独立于情感之外的理智,将情感藏在心底,一丝也不外泄。
又因为两者都是思考同一件事,所以就无高下之分,赛天风这样想是对的,岳青青这样想也是对的。
一念及此,赛天风又叹了口气。
最初的赛天风,也跟岳青青现在一向,会为他人的生死而缅怀。
到了如今,却不起一丝波澜,顶多是雁过留痕,但是痕迹也不知道将去哪里。
“开始吧。”赛天风道。
岳青青回神,抬头之时不经意间落下一滴泪,这滴泪出现的非常突然,却滴在了杜萼的芳心引上。
“芳心有灵。”赛天风道。
泪滴滴落后,芳心引上血污竟消失不见,莫不成是感应到了岳青青的情感?
太乙山上一角,波臣悄然出现。
“芳心是什么,不就是师兄曾说过的爱字?”
“好像是说过。”靖元道。
“那为何还会这样?”
“是巧合吧。”
除了巧合之外,靖元真的找不到词语来解释这件事。
“是吗?”波臣不置可否,任何一件事都有千千万万个答案。
又或者说,有的事注定没有答案,注定没有结局。
所以,巧合也可能是必然,甚至就没有巧合这个词。
因为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情况下的产物,这些必然情况碰到了一起,巧合就成了必然。
“这是谬论。”靖元摇头否定,波臣的这个理论他无法接受。
“那什么是正论?”波臣反问道。
“也没有正论。”靖元道,靖元的道就是虚实相间,这让靖元看的很远。
“既然没有正论,那为何说我是谬论?”波臣哂笑一声,要论智力,他才是太乙山上最强的人。
“知道你会狡辩。”靖元早已习惯,好像天外来客都很奇怪。
比如秘境之灵,名字很奇怪。
比如天降虫豸,体态很奇怪。
比如波臣,说话方式很奇怪,
“这不是狡辩,这叫雄辩。”波臣纠正道,狡辩是小孩子,雄辩是枭雄。
波臣,他要成为绝世枭雄。
“得了吧,都是歪理。”靖元知道自己很难说过波臣,干脆就闭口不言。
波臣也不会自言自语,其实波臣不说话才是波臣,一说话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再过片刻,靖元回头望一眼山峰,道:“我去找芳心了。”
“芳什么心,直接说爱不得了。”波臣的嘴很毒。
靖元默不作声,如是以往绝对会跟波臣辩上三百回合。
“早去早回。”波臣挥挥手,独自回山。
靖元点头,一跃投向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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