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个头不高,也就170左右的样子,看起来比梁铮铮和江渺云都要矮一截,这身高和我几乎一致,而我对身高不超过我的男人普遍都抱有好感,如果比我矮我会更有好感……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睛,我看人首先看眼睛,之前那个大个子的眼神是空洞的、呆板的、畏怯的,所以他个子再高大在我看来都是个脓包,而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睛是沉静的、深邃的、目光是清晰的,这眼睛并不大,还是单眼皮,而他的鼻子则是很明显的鹰钩鼻,两腮上是硬麻麻的络腮胡,嘴唇厚,皮肤黝黑,头发有点自然卷而且长,在脑袋后面扎了一条小辫,最特别的,是他左耳上戴着一个应该是银质的大圆圈耳环。他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看不出质地,但有很多兜,脚上则穿着一双战斗靴,上身只有一件紧身的黑背心,露出的胳膊上满是结实的肌肉。
年轻男人看起来也有些虚弱,几天没吃东西的人都是这样,但他的精气神还算不错,他知道我在打量他,就自我介绍说:“我叫龙莽。”很简单,这让我想起了赵陌,不过他的普通话很不好,带着明显的口音,而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并不以为意的说:“我是贵州人,我是苗族人,我不喜欢说客气话,如果有酒,我会和你好好喝几杯。”不过他这种口音听起来倒并不像贵州人,反而跟李索那种口音很像,像外国人,我勒个去。
我呵呵一笑,好吧,至少在这个瞬间,我觉得认识这个龙莽比见到梁铮铮还要让我高兴。当然,我扭头再看到梁铮铮的侧脸的时候,我又有些心潮澎湃了。
她是我的偶像,然而我救了我的偶像,这是特么的多么引人遐想的戏码啊……
我们把这6个人带回了洗浴中心的休息区,并且林卓然把他们已经剩下不多的方便面都拿了出来,而这几乎掏空了他们的库存。
不过就在从健身房里被救出来的这6个人狼吞虎咽的吃着泡面,甚至对其实还很烫的泡面浑然不觉的时候,龙远图校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指着跟我站在一起的林卓然怒目圆睁的说:“林老师!谁允许你把我们为数不多的食物一下子全部给这些人吃了?谁给你这样权利对我们的食物擅作处理?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过分吗?他们每个人吃了4盒!甚至是5盒!你知不知道你是断送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我瞥了林卓然一眼,觉得这种时候还是我出头比较好,林卓然太温文尔雅,尤其面对女上司的时候,不管对方有理或者无理,他总是微笑着面对,就算林卓然自己不介意,我是有点看不下去的。不过林卓然也猜到我要做什么,他一抬手挡住了准备往前一步的我,看着怒不可遏的龙校长,平静的反问:“龙校,这些方便面是我们的吗?”
林卓然看了看那几个因为龙远图的斥责而停止了进食的动作,一脸尴尬的获救者,转头对龙远图说:“如果您觉得这些方便面真的就是我们的,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支配,那么也请您不要指责餐厅里的那些家伙将厨房里的资源占为己有是什么罪过,更不要理直气壮的说我们要把资源从他们手上夺回来……因为这些东西既不是他们的,也不是我们的。”
林卓然说话的时候依然是风平浪静的,可是这一次,却轮到龙校长哑口无言了。
而始终都紧紧的跟在龙远图身边的那个女教师忍不住说:“就算给他们吃,也不用一次性让他们吃光了吧?这也太……舍己为人了……”
这时我忍不住嘿嘿一笑,说:“本来就那么点,还藏着掖着干嘛?让他们敞开了吃是我说的,要吵架我奉陪,别总欺负这个太过于绅士的林老师。不过话说回来,龙校长,您这么大的领导,也就这么点眼界?”
龙远图憋着一口气没有说话,其实在我到来以前,她还一直以领导的身份自居,林卓然脾气好,女教师亦步亦趋的跟随她,学生们也依然听话,虽然在餐厅那两个外来人那里受到了挫折,但她还是很自信的认为自己可以领导和控制这里的局面。
但是当我来了以后,她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变化,首先是林卓然不再沉默的听她安排了,其次我和林卓然经过健身房救人的行动,这些大学生们已经认可了我。虽然我自己很清楚他们一厢情愿的把我想像成了一个高手,但我也并不反对他们那种认可和信服的态度,毕竟我也可以很自豪的说,至少我比他们有胆气多了。
但是在无形之中,龙远图发现她似乎被、边、缘、化、了。
我看得出来,这个感觉让龙远图很不高兴,在这里她的行政级别最高,学历最高,职称最高,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能保证她有足够的话语权,可现在,我这个外来的竟然带着嘲笑的口吻质问她是不是只有这么点眼界?
可更让她不高兴的是,她似乎无法反驳我。
我在憋着气不说话的龙远图校长面前一笑而过,转过身面对着其余的人,尤其是那几个嘴里还包着泡面,尴尬的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吞咽动作的被救者,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这点泡面吃完了,大家也不要再抱什么侥幸心理,不想饿死的话,我们就只有齐心协力的夺下餐厅厨房的话语权。他们总共也就6个人,而我们现在有37人了,37是6的多少倍?只要我们鼓起勇气来,就像叶丹丹说的,那边有肉,有主食,还有水果,这些东西既不是他们的,当然也不是我们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讲道理神马的都是浮云,用实力抢过来就是了。但如果我们还是不敢去抢,还是害怕他们手上的土抢,那我们就活该被饿死,活该被他们欺负,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又轻车熟路的,好像这样的事情我经常都在做一样。虽然我有点装,可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们已经发展到要去抢东西了吗?
难道还不是吗?
那原有的社会秩序呢?
这些学生毕竟都是三观端正的大好青年,不然也不会考上这个学校,这个学校虽然在全国范围内名气不大,但毕竟也是一所211,在天南省还是排名第三的。听了我说的话,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小激动,但是又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说:“如果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变成抢劫犯的话,那等待你们的,也只有死亡而已,不是饿死,就是被别人扔出去给丧尸咬死。我倒很高兴直到现在你们的内心底限还没有沦落,我们依然是需要有秩序的,但这个秩序和过去肯定不一样了。首先我们要有实力,有实力才有话语权,只有在我们有了话语权之后,你们习惯的秩序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而要维护和增加这个实力,要靠我们所有人的团队协作,靠铁一般的纪律来维护。现在东西吃完了,不想饿死的,就跟着我干,大家自己选吧,愿意的,就站在我这边,不愿的,我也不勉强,但是记住,你不分担风险,就绝对不会获得利益。”
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就像在分配一个游戏的组队规则而已,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很没底,因为我的外形既不是高大英武的型男,又不是温柔体贴的安心暖男,用林鹿的话来说,我就是个猥琐大叔,而这帮学生女生太多,她们对我这种猥琐大叔肯定是不如对他们的林老师那么感冒的。但是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不管他们怎么选择,我都必须要有一种强硬的态度。尤其是,如果他们不选我的话,我就要投靠餐厅里的那几个人,自古以来,墙头草都没有好下场!
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呢?我并没有想好,只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我觉得我要这么做。
如果放在平时,我的首选绝对是把林卓然顶出来,我从来就不喜欢出风头。我一向认为,当队长并没有那么好玩,噢漏,如果我有那么勤奋,我或者也能像林卓然一样,在高校里带着一个科研团队,天南地北的到处开会搞调研做报告;也或者像我熟悉的那些社会精英,那些政途新秀那样,行走在人前人后风光无限。
可那都不是我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我向来最喜欢的就是一种没有约束,随心所欲的自由自在。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但很多时候,我觉得也借口也是事实。
可现在我们面临的不是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而是生存和死亡的问题。
所以我不想啰嗦,当仁不让而又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我在生活中一向力图简单,现在不是选择生活而是面临生死的时候,需要更加的简单。
我对自己现在这个表现很满意,这有点像世界杯决赛的时候比分落后时获得了一个点球的机会,这时候敢于站出来踢点球的人不是他有多么强烈的进球欲望和个人的表现欲望,而是他比旁人更多一份责任和勇气。
尤其是勇气。
但我心里还是相当的没底,这毕竟是个靠脸吃饭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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