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了,这场战斗从下午4点多一直打到黄昏了。
原本湛蓝的天空,浮现了一片火烧云,像血,涂满了整个天幕。
风依然很大,似乎比下午刚刮起来的时候还要大得多,大风中飞舞着灰烬,粉尘,遮天蔽日,给天空中那片火烧云蒙上了一层污垢,使天空的血色变得灰暗、凝涩,就好像是从刚感染不久的人体内流淌出来的那种充满了刺激性气味的浓稠的污血。
我们已经退到了日化工厂的办公楼里,这栋办公楼只有一个楼梯口,在我们退进来以后,我们就用障碍物把楼道堵住了,我们重复了之前救援的幸存者做过的事情,不同的是他们选择的是宿舍楼,而我们选择的是办公楼。而在办公楼外面,我们用我们的车辆排成了两道钢铁障碍。
丧尸被堵在了这两层钢铁障碍的外面。
枪声停了,不是没有子弹了,而是我们打不动了,比起体力的损耗,这支部队的精神力量也消耗到了极限。现在很多战士都各自找了一块地方摊着,抽烟的抽烟,睡觉的睡觉,哭泣的哭泣,也不去看楼下的丧尸,好像外面那些东西已经和他们无关一样。我没有去训斥他们,他们刚才的战斗表现值得现在的放任。
我没有选择突围,因为我们的援兵已经到了,就在残阳落尽的远天,已经出现了一个直升机群的剪影。但我并没有庆幸,相反的,我的内心感到很沉重。
围在楼下的丧尸密密麻麻的,但并没有我预料的多,在远程炮火以及我们小队密集火力的持续打击中,丧尸的数量已经大大的减少。整个战斗,我可以用层次分明,环环相扣来总结,作为一支像我们这样的杂牌军,没有人能比我们做得更好了,我敢说就是卫戍师来了,也不会比我们做得更好,无非就是他们的枪法更精准一些,爆头的概率更高一些,可相对于一言不合就上万的丧尸而言,爆几个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站在办公楼三楼的阳台上,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和我一起站在阳台上的,有赵陌,有小道士璇玑,有女杀手赵缨络,有赵家林,有边界,还有那个高妹钟璃珂,很忧郁的帅哥杨枭以及在这种情形下绝对不会缺席的小记者周灵洁,我们都默默的站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丧尸,而下面的丧尸也正抬头看着我们。
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丧尸都在看着我们,但那些看着我们的眼睛似乎并不是空洞浑浊毫无意识的,我微微的侧一下头,问:“你们怎么看?”
赵家林嘴里叼着一支烟,不以为然的说:“丧尸就是丧尸,除了动作更快一些,我没有觉得它们比之前的丧尸有什么区别。我一看着它们那乌黑的嘴巴就恶心!”
“我倒不这么认为,”小记者周灵洁的观察力非常的敏锐,这也许是她的职业使然,也或者赵家林未必就没有发现,但他什么都不在意,小记者手里拿着相机,换了一张内存卡,把相机改成了摄像模式,把楼下那些丧尸拍摄下来,说:“以前的丧尸不会拿眼睛看着人,老大你不觉得吗?它们是在和我们对视。”
我觉得,要不然我也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既然是对视,那就不是仅仅昂着头,把眼睛对着我们而已,而是有意识的用它们一直似乎不怎么敏锐的视觉来扫视我们。它们还有意识?那它们这么看着我们是想要干什么?
这时有一只丧尸看着我们,嘴里发出了一声似乎是不耐烦,又似乎是挑衅的吼声,不是原来那种连续的,无意识的嘶吼,而是长短不一,似乎是带着情绪的嘶吼。
“吼什么吼,想死啊?”我们都觉得这个丧尸的嘶吼有些特别,但听起这个声音也格外让人烦躁,我们都有种朝那只丧尸开枪的欲望,但不等我们开枪,高妹钟璃珂一言不合拉开她的弓弦,一支羽箭异常准确的射进了那只丧尸的嘴里,从它的脑袋后面穿了出去,那只丧尸慢慢的就瘫倒下去了。
下面的丧尸静了一下,然后许许多多的丧尸看着我们怒吼了起来,那种呼和呼和的吼声绝对不是一种条件反射,而是真的带着一种怒气的,虽然它们看起来不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智力的样子,但智力没有恢复并不代表就不会愤怒,这要说起来一个傻子发火的时候比普通人更可怕呢。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里面的那个片段,当萨鲁曼的强兽人进攻到圣盔谷的高墙下面的时候,也是一个弓箭手射到了一个强兽人,然后引爆了一场山洪爆发一般的强兽人的集体怒吼,然后,强兽人就开始猛攻圣盔谷,要不是白袍巫师甘道夫带着伊欧墨的罗翰骑兵赶回来救援,圣盔谷就被萨鲁曼的强兽人攻陷了。眼下这个情形像极了圣盔谷一站那个片段,只是强兽人换成了丧尸,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换成了残阳如血的黄昏。
而就像电影里的强兽人那样,楼下的丧尸在一阵怒吼之后,竟然也开始向我们涌动。一直以来丧尸都是不能爬高的,但令我们感到手脚冰冷,心跳都差不多停止的是,这些丧尸竟然会绕开我们用来堵门的装甲车辆,试图从办公楼的其他区域爬进来。马上我们就听到了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这些丧尸倒是没有直接跳到三楼上来,但是它们会冲向一楼其他的房间,试图从那些房间找到上楼的道路。
办公楼一楼也是有不少房间的,但楼梯只有一个,就是楼层正中,楼梯已经被我们堵死了,倒不怕它们找到缺口,但楼房的后面都是窗户,它们该不会变态到还能爬窗户上来吧?
“边界你带正在休息的战时在三楼开枪射击,不能让丧尸太靠近了,其余的人跟我来!”
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喊了一声,招招手就往二楼的楼梯跑。看得出丧尸还是不能直接跳跃到三楼的高度,但如果它们爬到二楼,又从二楼的走廊跑到楼梯来呢?我们可是只堵住了一楼的楼梯的。
边界是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的,在他加入我的阵营以后,老实说很多事我都可以甩手了。我带着赵陌等人冲到了二楼,然后分成两队,沿着楼梯两侧的走廊分散到二楼的办公室。这个办公楼并不大,一楼的房间最大最少,但窗户都有防盗栏,二楼的房间以楼梯为中线,左右两侧各有6到8个大小不等的房间,门上挂着各个职能单位的门牌,有的门是锁着的,也有的门是开着的,办公室里还留下了一地时间久远的狼藉。
我和赵陌、璇玑以及赵缨络四个人最先冲进紧靠楼梯的第一间房,那儿的门上挂着“工会”的牌子,门没锁,我们冲进去之后松了一口气,二楼的窗户外面也是有防盗栏的。不得不说这种中国特色的防盗设施这时候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就算丧尸能爬到二楼,它们也很难撞开不锈钢防盗窗。
当然,这也难说,但我法克,我刚在想“这也难说”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呢,办公室的不锈钢护栏上就跳上来一只丧尸,倒是没有一下就冲进房间来,但它已经跳到了窗台上,两只手一下就伸进了防盗窗里面。
赵陌冷冷的走过去,剩下的一条右臂从背上拔出了龙莽留下的“破晓”,径直走到那只丧尸面前,一刀就插进了丧尸怒吼着的嘴里,当他把刀抽出来之后,那只丧尸也毫无悬念的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我只是觉得浑身漫过一阵一阵的凉意,这只突然跳到防盗窗上的丧尸没有产生什么威胁,但丧尸竟然能跳到二楼的防盗窗上来了,这又是怎样的信息量?如果只是跳到这个高度都还好,如果它是爬上来的呢?
“我留在这里。”赵陌转头对我说了一声,又一只丧尸跳到了防盗窗上,但似乎没有刚才那一只丧尸落脚点好,还没站稳就又摔下去了。
看来它们是跳跃,不是攀爬。
我知道赵陌的意思,点点头,带着赵缨络和璇玑转身出去,璇玑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再隔壁连着几间房都是锁着门的,我和赵缨络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最大的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小会议室,因为会议室里除了一张长桌和几排凳子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间屋子竟然没有装防盗窗!
我日!这么大一个工厂,这点小钱也要省!
三楼的枪声噼噼啪啪的响起来了,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虽然我们不能冲出去,但我们有枪,这是人类智慧走过最近百年的结晶,现代化枪支的出现本身就改变了人类的历史。而远处直升机的马达声也已经很近了,我并不担心我们会被这些丧尸在这里吞噬掉。
但就在我和赵缨络刚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哗啦啦一阵玻璃的碎响,两只丧尸冲破窗户闯了进来,落地还没有站稳,其中的一只就插着满身的玻璃渣朝我怒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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