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没多久太阳就出来了,太阳升起之后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有骑马出城的江湖中人,也有挑着担子进城的菜农和樵夫。
南风本来还想问问天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人一多说话就不方便了,他就暂时把这念头压了下来,扛着蟠旗引着瞎子低头赶路。
此时在官道上行走有个规矩,男人靠右,女人靠左,中间走车马,这是官家定下的规矩,不过规矩都是定给平民百姓的,那些江湖中人根本就不管这一套,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闷头儿走路也无聊,隐秘的事情不能说,说点儿别的总可以,由于路上多有江湖中人,南风问的就是江湖的事情。
瞎子见闻广博,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说起来如数家珍,江湖上门派众多,单是二人眼下所在的魏国就有好几百个,来参加法会的门派只是其中一部分。
一个门派要想在江湖上立足,就必须有生存之道,靠人数取胜是最简单的方法,但这个方法有个毛病,那就是朝廷不允许,因为人一多就容易造反,所以目前的门派人数都不是很多,人数最多的三清本宗也不过几千人,很多小的门派甚至只有一两个人。
无法以人数取胜,武功绝学就成了一个门派安身立命之本,大部分门派都有一门或者几门武功绝学,这些武功绝学的来处各不相同,大部分是自道家衍生出来的,也有古代传下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天赋过人的门派掌门自创的,这些武功绝学大致可以分为五大类,分别为灵气内功,兵器技法,暗器机关,岐黄毒术,旁门杂学。
这五类武功绝学每一类又分出很多分支,以内功为例,根据修炼经络和练气方法的不同,又可分为固本,刚猛,阴柔,横练等很多小类。
再以兵器技法为例,十八般兵器皆有不同的攻防套路,包含了各种剑法,刀法,枪法,棍法,种类非常繁杂。
暗器机关顾名思义就是擅长制造和使用暗器,布置机关,这些门派虽然自身功夫较弱,但其他门派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门派制造的机关暗器诡异危险,令人防不胜防。
岐黄就是百姓所说的医术,岐伯和黄帝是医术先祖,所以医术又叫歧黄之术。不过医术并不是只能用来救人,还可以用来杀人,学医之人通晓各种药理,配制毒药轻而易举,这些门派在江湖上地位很高,江湖中人成天打打杀杀,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哪一天就不挨上几刀,一旦受了伤总要找人医治,万一被人毒的口吐白沫总得找人解,所以江湖中人通常不会去招惹以岐黄毒术立足的门派
旁门杂学包含的种类就更多了,小偷飞贼算是旁门,挖坟赶尸也是旁门,连开窑子卖笑的也归为此类,这些门派徘徊在正邪之间,渗透于市井庙堂,多为道门中人所不齿,视为下流。
所有这些门派彼此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瞎子的说法,这些看似复杂的江湖关系和恩怨情仇,归根结底都是由利益引起的,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声,钱财,地盘儿,门徒,甚至是女人,都可以归为利益。
瞎子虽然了解江湖却看不起江湖,在他看来江湖就是个恩怨场,江湖就是个大染缸,争的都是小利,夺的都是俗物,在他看来,参天悟道方为正途,济世救苦才是上品。
目前江湖上名声比较响亮的那些门派,所用的技艺大部分来自道家,由道法衍生而来,要练内功就要了解经络灵气,要学习岐黄之术就不能撇开阴阳五行,连那飞贼所用的轻身之术也是借鉴了道家的练气法门。
灵气的修行不但可以强健自身,还能够增强武功招数的威力,正因如此,各大门派都对灵气的修行非常看重,而最上乘的练气法门都掌握在玉清,太清,上清这三宗的手里,要想获得上乘的练气法门,他们就要通过各种途径,使用各种方法自三清各宗获取。
但三清各宗对自身所拥有的修行方法,也就是那九部真经都异常重视,尤其是居山部,洞渊部,太玄部这三部真经一直以来都密不外传,哪怕是本宗弟子也不能尽数得授,除非是掌教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参习,而那最为上乘的太玄真经,更是只有掌教选定的下一任掌门弟子才能得授。
三清各宗的这种做法不无藏私守本的私心,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上乘的修行方法能够让修行之人获得巨大的能力,他们必须确保这种能力不被心术不正的人拥有,若是心术不正之人修行了高深的法术,势必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轻者杀生害命,为害一方,重者反逆阴阳,改朝换代。
在这种情况下,江湖上的门派与三清各宗的关系就比较微妙,一方面有求于人,希望与三清各宗搞好关系,得到指点。另外一方面则是心存怨恨,怨恨三清各宗秘守不授。
“师父,这九部真经的前六部是不是已经被那些门派知道了?”南风插嘴问道。
瞎子点了点头,“虽不尽知其详,却也算不得秘密了。”
“怪不得龙云子讲高玄真经没人听呢。”南风笑道,当日龙云子讲经,除了那蛇精变化的道姑在听,与会的那些江湖中人都听得寡然无味。
话到此处,南风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师父,为什么三清宗前六部经书一样,后三部就不一样了呢?”
“三清祖师参悟天书各有领悟,所传下的修真经文也就不尽相同。”瞎子答道。
“天书是不是……”
瞎子点了点头,“九片龟甲本为一体,藏宇宙之妙,罗天地之理,乃万法之源。”
南风愣住了,愕然良久方才出言提议,“师父,歇会儿吧。”
瞎子点头同意,南风拉着他走向路边,找了块比较平坦的青石扶他坐下。
“师父,既然那几部经文算不上秘密,那个道姑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听?”南风问道。
“外人所知经文虽知其要却不晓其详,多有混杂,远不如龙云子讲说之精纯。”瞎子说道。
南风正要再问,两匹高头大马自北面扬尘驰来,待得近了,跑在前面的那匹马慢了下来,勒马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身穿短打劲装,梳了几条小辫儿。
“嘿,瞎子爷爷,你算命准不准啊?”女孩用马鞭指着算命的蟠旗笑问。
“信便准,不信便不准。”瞎子平静的说道。
女孩貌似第一次听到算命的说出这类言语,有些意外,就在她愣神之际,后面的那匹马跟了上来,这匹马上坐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
“师妹,怎么停下了?”年轻男子问道。
“师兄,我想算卦。”女孩儿说道。
男子接口道,“这种游方的瞎子多是骗人,回山之后我找师叔帮你算。”
“你他娘的说谁是骗子?”南风立刻回骂。
那男子没想到南风敢骂他,女伴在旁,他脸上挂不住,抖起马鞭就去抽打南风。
此人练过功夫,准头很好,马鞭抖的笔直,直取面门。
眼瞅着就要抽到南风,瞎子出手抓住了鞭梢儿,手腕微抖将那马鞭夺了过来。
“哎呀,老瞎子。”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想要拔剑。
“你想干嘛?”南风抓着瞎子的木杖站了起来。
眼见二人要打架,女孩急忙下马劝和,那年轻男子知道瞎子是高手,不过是装装样子,听得劝,也就算了,自瞎子手里接回马鞭,跟着那女孩上了马,骂骂咧咧的去了。
“师父,您刚才不该出手。”南风说道,瞎子改头换面自然是为了隐藏身份,使用武功并不是明智之举。
“我总不能让他打你。”瞎子说道。
南风一听内心大暖,但他说不出感激的话,只是心中感动。
“师父,以后我尽量不惹祸,你也不要轻易出手。”南风扶着瞎子再度坐下。
瞎子坐下之后叹了口气,“你虽然天资平平,却心思聪慧,品性贤良,若非贫道乃戴罪之身,定然收你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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