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对于七星别院的每个人都是,每个人都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众人的心情就如这夜幕笼罩下的长安,昏暗而寂闷。
除了各自的心事,众人还有一件相同的心事,确切的说是相同的疑问,那就是南风年关之前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过什么。
细节不可揣度,只能猜到个大概,那就是南风离开的这段时间很可能对己方出战人选进行了补充和完善,除此之外应该还对天庭和阴间的动向进行了了解和观察。
但是对于补充和观察的结果,南风并没有详细讲说,这也是众人担心的主要原因。
不过担心之余,众人也有少许心安,这少许的心安来自于南风对斗法结果有着五成胜算的前瞻和判断,五成胜算不算多,但五成胜算也不算少了。
除夕之夜,冬春交接,夜里还是很冷,五更时分,南风拉开了房门,冲站在远处的侯书林招了招手。
侯书林一直站在那里,自南风散席回房之后就站在那里,他没什么事情要冲南风禀报,之所以站在那里只是他想站在那里,或许南风会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去做,便是没有,至少南风也知道他站在那里。
见南风招手,侯书林快步走了过来,躬身低头,“少侠。”
南风没有接话,转身回到房中,侯书林弯腰跟进,反手关上了房门,待得转身过来,见南风正在给他倒茶,急忙惶恐的跑上前去,抢夺南风手里的茶壶,先与南风倒。
“这些时日你回过家没有?”南风问道。
侯书林急忙答道,“来此之前回去了一趟,之前与少侠办差得了些金银好处,送回去了。”
“诸葛婵娟戴的松石手环是你送的吧?”南风笑问。
“聊表寸心,聊表寸心。”侯书林连连点头。
“别站着了,坐吧。”南风指了指对方的座位。
“不敢,不敢。”侯书林谦辞。
南风没有再劝,只是微微皱眉。
见南风皱眉,侯书林惶恐,急忙坐了,但他也不敢正坐,歪身斜坐座椅边缘。
“老侯啊,你感觉你是个好人吗?”南风平静的问道。
一句老侯喊的侯书林感动非常,几乎掉下泪来,但后半句又令他心惊忐忑,不知南风为何有此一问,“我,我,我可能算不得好人。”
“不要妄自菲薄,我看的比你清楚,你是个好人。”南风说道。
在侯书林眼中,南风比皇帝的地位还要尊崇,而今听他如此评价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少侠别这么说,我惭愧呀。”
“世人都有阴暗之心,每个人都有,你自然也不能例外,但你忠诚,”南风说到此处,见侯书林想要插嘴,便抬手示意他不要插话,“我不管你为什么忠诚,但你真的做到了忠诚,忠孝仁义乃为人之本,不管一个人有怎样的缺点,只要忠孝仁义占据其一,就是个好人。”
侯书林原本是真心惭愧,听得南风如此公允宽容,心中越发感动,抬手擦泪,“愧对少侠的赞誉,我之所以愿意追随少侠,只是因为知道少侠待人甚厚,跟着少侠能得到好处。”
“你还真说实话,”南风笑了笑,“不日我就要往云华山去,你不要与我同行,天亮之后就离开这里。”
说到此处,侯书林面露疑惑,又想插嘴,南风再度抬手阻止,“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咱们早晚都要分别,云华山你就不要去了,我若落败,己方在场之人怕是会受到血洗清算,我不想连累你。”
侯书林刚想说话,南风已然落槌定音,“我还有些琐事要烦劳你去做,你去拿了纸笔过来,书写记录。”
循着南风所指,侯书林往书桌拿了文房过来,铺好纸张,研墨提笔。
南风伸手,自其手中拿了毛笔过来,自写自画,毕了,还笔于侯书林,“这是三四两卷天书及其纹路。”
“少侠这是作甚?”侯书林不解。
南风没有回答,而是开始闭目讲说,“往太清宗,寻灵喜子,此人早年对我很是友善,当赠与美酒两坛。”
侯书林快速书写,写完之后看向南风,见南风闭着眼,便说了声“是。”
“同是太清宗,寻俗务殿孙职事,此人当年对我亦很友善,赠银十两。”
侯书林书写,“既是对少侠友善,当多与……”
“不必,照我说的做。”南风继续说道,“仍是太清宗,寻曹猛,此人是我的贫贱之交,此前我曾有馈赠,此番再加赠天书一卷。”
“第三卷还是第四卷?”侯书林问道。
“第四卷。”南风说道。
“是。”侯书林记录。
“往建康寻郑娴,赠与天书第四卷。”南风又道。
见南风没有说明答谢的缘由,侯书林隐约猜到二人可能有点滴男女瓜葛,识趣不问。
“往玉清宗寻凌云子,我早年曾自玉清宗学艺一年,有些香火情分,后来尽诛玉清紫气高手,此时想来太过辣手,赠与天书第四卷和第九卷,助其延续香火,立命安身。”
侯书林记录称是,第九卷天书的内容他知道,故不需多问。
“往墨门去,毁其公输要术第三卷。”南风又道。
见侯书林面带疑惑却不敢追问,南风便主动解释,“公输要术共分土工,器械,杂项三卷,前两卷有利民生,予以保留,最后一卷多是阴狠毒辣的暗器火器,留之有伤天和。”
“是。”
南风无中生有,凝变丹丸一枚,“你还要往吐浑去,寻到一位呼延江军,将这枚丹药送给他,此人早年曾经冒犯诸葛婵娟,哑了这些年,也算受到了惩罚。”
“是。”
“早年李朝宗自长安有处别院,其中豢养有多名女子,其中一人名为高迎春,事后此人下落不明,你设法寻到她,赠以黄金百两。”
“是。”
南风闭目沉吟,自心中回忆细碎琐事,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只要力所能及都会尽快报偿他人的恩情,故此所欠人情并不多。而他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能今天下手绝不过夜,所以伤害过他却被姑息的人几乎没有。
良久过后,南风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床边,拿过之前的那个口袋递给侯书林,“我刚从天界回返,还没来得及往锦屏镇去,你帮我跑一趟吧,将这口袋送给一个叫张洛云的人,告诉他,正月初八往云华山去。”
“是。”侯书林急忙接过,通过口袋的轮廓来看,里面装的不止有桃子,还有枣李一类的小果子。
见侯书林要收拾笔墨,南风抬了抬手,“别忙,之前提供线索并被我采用的那些武人,我曾许诺要奖以天书,做人不可言而无信,我现在口述给你,待得初八之后,由你前往分发传送。”
“是。”侯书林放好口袋,重新研墨,另铺纸张。
南风逐一口述,侯书林一一记录。
待得尽数写完,东方天际已经泛白,侯书林收好纸张,出言问道,“这些酬以第几卷天书?”
南风想了想,说道,“我将第二卷口述于你,你记录下来,分赠他们。”
侯书林闻言,再度拿起毛笔,待得写罢搁笔,问道,“那第三卷赠与何人?”
“这是给你的,”南风说道,“这一卷除了我,只有你自己知道。”
侯书林闻言骇然大惊,愕然瞠目。
“天书曾被我尽数拥有,但我不能将其带走,而今我已经将九卷天书尽数分赠世人,若有流传必要,天道自会让其流传下去,若是注定消失,天道亦会安排左右。”南风说道。
南风言罢,侯书林方才反应过来,匍匐在地,感激流涕。
“好啦,天也亮了,你早些去吧。”南风说道。
侯书林悲伤莫名,感激肺腑,痛哭难止,长跪不起,实则每个人都是可以被感化的,只看对方所做的事情能不能真正的打动他。
南风离座起身,将侯书林搀起,安抚良久,侯书林方才止住悲伤,流连出门。
在侯书林走下台阶时,南风忽然想起一事,“这布袋里的仙桃还有多余,你取一枚出来,去往锦屏镇之后,继续往西北方向去,约莫六七百里,能见到一处松林孤峰,在那阳面有处洞府,洞外有只月熊,你莫要现身,待其外出觅食时,将那仙桃置于洞口,然后悄然退走。”
侯书林不明所以,疑惑看他。
南风叹了口气,“与它一丝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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