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尼布楚方面军这边来了五六十号人,身上带的违禁品价值不知几何,要是狮子大开口说不定一艘现代级也给他们报了出来。四〇四特工只得灰头土脸地回去又找了不少证物袋,一个个地收缴,一个个地登记,生怕丢了一件便给人家抄家灭门的接口。光是让他们安静坐下来就用了接近一刻钟,尼布楚方面军的跋扈可见一斑。霍书湘不住向我使出愤恨不平的眼色,我只当作看不懂,用迷茫无知的眼神回复过去,把霍大专员看得没奈何。
折腾了半天,听证会终于开始。霍书湘宣读和出示了十八项证据材料,证明沈伍杀害江旭的图谋确属无可辩驳的事实。谭康和台上那几个全球议会议员倒热心,把材料和证物一一看过了,却没发觉任何可疑之处。我却听都听够了,懒得看那么多,于是敲敲桌子说:“长话短说,证据齐备了,只有一项不详细——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霍书湘冲沈伍冷笑了一会,说:“动机,却要辛军长来说了。”
这俩人在东北也算合作了那么久,关系却是如此对立,霍书湘果然是个除了搞他那个工作什么都不适合的家伙。我心里暗叹,心想“如此挑衅之语辛鸟人会回答你么”,却不料辛巴回答道:“对于尼布楚的下一阶段作战,方面军已研究多时,江旭是重点考察对象。沈伍也曾是重点考察对象,但近来提出的几个方案都不甚受重视。我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沈伍顿时大急,连声叫唤道:“辛司令,你要救属下一命啊,这分明是姓霍的栽赃陷害,分化瓦解我军……”
“闭嘴!”辛巴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么?”
辛巴会是这样的态度,真是让人事先不曾想到。我此刻倒对江旭感起兴趣来了。仔细看看他,个子中等,身形偏瘦,面貌普通,如果不穿军服,也就是个大城市街道上随时可见的匆忙白领模样,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按谭康所说,他只是个马屁精而已,为何又会被选为尼布楚作战的重点考察对象?我旁边的议员交头接耳,也是这样的疑问。但这个问题多少与听证会本身无关,他们不好提,于是我开口了:“辛,这江旭有什么过人之能啊,以至于投了你的脾气?”
我跟辛巴说话一般没有好话,这句话实际上包含讽刺他把身边马屁精推陈出新的意思。辛巴却好像没听出来,站起来略略欠身说:“江旭曾在华夏新军率领海军陆战队,对于整训新军相当在行。至于具体战术,却与我极不一致。”
我的好奇心顿时起来了:“哦,怎么个不一致法?”
“大将军,你我都是热兵器、太空武器时代走来的人,对剑士团这样的异类更替,实在难以一时适应。”辛巴说:“尽管已经制定了利用冷兵器部队征讨尼布楚的战略,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实在找不到可用之人。我们的军校培养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人,直到我遇到这个人。他在冷兵器军队作战方面,确实有相当的见解。或者说,他对冷兵器作战的爱好和研究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这大半年来每每让我吃惊。也许他正是眼下尼布楚战略需要的人——但仍在考察,还没有下最后定论,谁知却出了这种事!”
“司令过誉了。”没人让他说话,江旭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为作战只需以胜利为目标,无需考虑具体实施手段。如大将军和司令这样统领过百战雄师的不世英豪,自然会深刻地理解这种说法的含意,具体说来……”
这家伙一开口就露出了马屁高手的嘴脸,看来名不虚传。我连忙说:“空话休谈。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作战完全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你如何能这么快就转变得过来?我看你也非人上之资,尼布楚方面军出类拔萃者不知反而,为何只有你第一时间转了过来?恐怕是之前就悉心研究过这类课题吧,说说看,为什么研究这些?”
江旭露出了尴尬神色,看了看上面的议员和周围的同僚,支吾了半天却总是不开口。我察觉出其中有蹊跷,摇摇头吩咐了身旁的书记员说:“下面说的不记录,不外传,你尽管说便是。即使犯罪,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不追究。”
江旭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话:“东海舰队不够饷。”
辛巴也来了兴趣,问:“你的海军陆战队是隶属东海舰队的,他们不够你自然也不够,然后呢?”
“然后就给各部队都下达了创收指标。落到我们陆战队头上,年底得给舰队交一千一百万,不然舰队不给报销训练办公经费。收支两条线,不报就要饿死。”江旭恨恨地说:“早知道会混得那么窘困,才不到一线部队去呢,到国防部机关当个清水科员也好,免得操那么多心!但事已至此,指标不能不完成。别的部队手里有船,多少搞些货运走私什么的,我们陆战队却是没固定防区的,总部设在启东那个穷地方,那里找得来钱!”
听江旭诉苦,谭康止不住冒汗,只得装出此事与他彻底无关的痴傻嘴脸。我把这些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扬扬下巴叫江旭继续讲。他又说:“被逼无奈,下官和手下将士们也是要吃饭养家的,只得走偏门了。按照国际法公约,公海上出现二十人以上抢劫团伙,或者持枪抢劫的,周边国家需要进行部级反海盗磋商。我就钻这个空子,专门训练陆战队进行肉搏和冷兵器作战训练后编成十九人以内的小队出海作案。恶魔甲研制出来后还走关系花血本搞了两套,穿着刀枪不入盔甲上船抢劫,可不是一般的爽快!虽然一套就顶我们作案几个月,但效率大大提高!”
他说这些时,大厅里从上到下的几十个人都呆住了,实在想不到谭康政府会把手下的精锐海军陆战队逼到去当海匪的程度。可江旭的讲述还在继续:“光是抢抢商船,一千一百万的指标还完成不了,何况还要另外找些钱自己发放补贴过节费什么的。我那陆战队里不少人是沿海渔民之后,父母亲族在与和国渔民的冲突中多有死伤者,对那边可谓恨之入骨,都出主意到和国捞钱。于是我在陆战队中建立了几个二百人规模的打草谷大队,轮流以外出训练为名,到和国本土和公海上作案。最远的一次曾到仙台打劫了一家农业合作社,获益不少。由于都是持刀分散为十九人以下作案,从不动枪,又从未失手,虽然数额不少,但和国警察头脑机械无比,只把枪案当大案,我们做的案子从没有触碰他们的预警线,他们就一直没能把这些案子串并起来侦查。江淮军进军南都时曾召集我一并举事,但那时和国正乱得一塌糊涂,我的人全潜入了新京地区,抢得正得意,以至于无法跟随他们。现在想来也是侥幸,不然如今已是阶下囚刀下鬼,哪里还有与众位同袍图大事的可能。”
听完他的讲述,我长吁一口气说:“你可算诚实人也,看来当初颇有跟随江淮军举事的念头,现在说出来不怕遭到追究?”
江旭冲我笑了笑:“大将军用人唯能,以目前形势看来必然用得上卑职,舍不得办的。何况当年种种,都只是意向性接洽,最终没有实际举动,大不了一个思想意淫之犯,法律条款中从没治思想犯一说。大将军或他人纵然要动我,也得考虑天下人服是不服。”
我板起脸来,语气顿时转为冰寒狠毒:“法律或无规定,你却是我家府臣。家有家规,当真以为我办不得你么?”
江旭迎着我的目光对瞪过来,眼神竟是全然不惧。我与他保持着这种觉悟生死,无所畏惧的天姿长达一分钟之久,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不自在。唯有沈伍觉得自己被彻底无视,又哭又喊地叫着“大将军救命,司令救命”不歇气,终于让主持听证会的谭康省悟过来,问了旁边几个议员,又问我:“看来此案本身没有什么疑问了,你看是不是就交给霍书湘依律处理?”
我把视线从江旭身上收了回来,装模作样地冲辛巴扬了扬下巴:“辛,你有什么意见么?”
“就事论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辛巴倒爽快地与昔日形影不离的马屁精划清了界线:“情况属实的话,我们尼布楚方面军上下也没什么话说。如有肆意诬陷扩大,那就不会再无动于衷了!”
霍书湘为辛巴**裸的威胁火冒三丈,想趁我在场闹腾起来。可我不给他这个机会,抢先一步发话:“那这边的事就到此为止。霍书湘抓紧办案,要依法依规迅速处理,该上午枪毙的就不要拖到下午。辛,下午带江旭到我官邸来。好长时间没理会尼布楚方面军的事了,正好听听你们的想法。”
我适才对江旭露出那等威吓嘴脸,走时又不说明,这个召唤令的是非祸福就实在费人思量。江旭这人口舌灵活,在尼布楚方面军里人缘不错,被众人取诨号为“国际级贱人”。待听证会一结束,沈伍刚刚被押出去,众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议论下午之邀究竟是何意图,是不是鸿门宴,国际级贱人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小翠云云。江旭却毫不紧张,哈哈笑道:“大将军看来将提拔下官了。各位,可有把罪人弄到自己宅邸处置的么?”
这话未免说得太满。古时候住房条件紧张,在自己家里摆鸿门宴者不知有多少。但江旭自信满满,其他人也不好说他什么了。倒是辛巴一直阴沉着不说话,象是若有所思,又象是刻意玩深沉。霍书湘念材料拖了太长时间,此时已是中午。这一行人呼啸而出,草草去用了饭便散了,只由辛巴带江旭前来。
此时陈琪已经出院回家,仍在卧床休养。为了不妨碍她的休息,我早在庭院里准备好了茶点等待辛巴和江旭。等待他们的时候,我忽然回忆起十几年前与虹至枫初次见面的情形。这种回忆突如其来,让我回味许久,直到辛巴和江旭走到我面前,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大将军是直率人,对他讲话直接说事情就可以了,不需要穿靴戴帽,这个你注意一下。”辛巴对江旭吩咐了两句,然后直奔话题:“一切准备都相当顺利。但从全球议会那边的情况看,对尼布楚方面军的支持不会是无限度的。我们这边在找奥维马斯的麻烦,他们也没闲着。尽管尼布楚方面军的级别早已定下,但如果不打几个胜仗,恐怕要取得进一步的支持非常困难。我想你对这种情况的认识会比我更深。”
我点了点头说:“不错,别说全球议会,就连我本人,也不会容许尼布楚方面军积攒够过度的军力再行进攻。眼下形势太好,但这种时机不知能维持多久,必须抓紧最短的时间巩固这种局面。纯从尼布楚陆地形势考虑也是如此:弗尔勒那边的守军情况已很紧急了,第三舰队也无法给予他们过多的支持。在这两三年中,费里亚对宇防御呈‘变态’式的增长,这是郭英雄的原话,想来不会有错。”
辛巴问:“那么,只有分批投入部队了?”
“情况不一样,现在已经整训编好的部队已经有十二万了吧?这种数量的军队投放过去已经不能算胡来了。一步步来,只要能有好的战果,后方一定能源源不断地增派军力过去,而且会数倍数十倍地增兵,只要能打下足以投放这些兵力的地盘!”
“了解了,那就以目前这十二万人为出发点考虑吧。”辛巴沉吟了片刻,说:“攻击长野岛或其他外岛尚可,登陆加克莱,威胁玛斯库中央大陆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哼了哼:“几大外岛要么基本上没有费里亚势力,有费里亚势力之处都是强有力要塞,如何去打?”
“下官以为,应当放弃加克莱地区,尽力防守弗尔勒即可,不必在加克莱再图进取。”江旭接过话头说:“可考虑以重兵进攻据玛斯库西海岸八百公里的塞尔摩岛。那里全岛都是费里亚的势力范围,更有塞尔摩城这个巨型海岸要塞,兵力雄厚,但地理位置却比弗尔勒好得多。只要拿下该处,即可对费里亚首都尼布楚城造成巨大威胁。”
“你终于说话了,我正等着你开口。”我紧盯着他说:“想听听辛巴看中的人的高见,你说说看?”
江旭朗声说道:“下官认为,尼布楚作战的主要部分在于地面作战,而不在于宇空。宇宙中的对抗费里亚作战应该已告一段落了,再在那上面增兵是危险的信号。而陆地战略正应如大将军计划的那样,以冷兵器部队推进。之所以利用冷兵器部队,最简单的原因就是:从全局考虑,我们没有以现代化部队征服和占领尼布楚的本钱。”
听到这里,我眼睛不由一亮,点了点头说:“说下去。”
“下官从任军官第一天就开始搞创收,赚钱算帐的功夫恐怕较比武练兵更强一些。前些年无事时就计算过我们现代的军队成本。现在的行星攻击舰队是军区级编制,建立一支全训行星攻击舰队约需一千六百亿以上,反物质燃料、弹药等运行成本还得另算。而一个军区的甲级集团军往往有十五万人左右,以人均装备费二十万计,也要三百至五百亿方能成军。征服尼布楚,也许需要五百万人以上,也就是五到六个战区的兵力。如果全部按照甲级集团军的建军要求,这样的现代化陆军就如战区级行星攻击舰队一样,光建立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运作了。而这样建立的军队,至多只有少部分训练精良且天份极佳的才能与费里亚陆军对抗,绝大多数仍然无法与敌人近距离高强度作战,这一点已经多次被证明了。”
“冷兵器部队呢?”
“冷兵器部队则不然。虽然剑士团比新式陆军还要昂贵数十倍,但我们并不需要全部部署剑士团!我已经看过了新式陆军盔甲的样品,比传统防弹衣的防护性能略好,要靠那个来抵抗费里亚陆军的正面冲击还是做不到的。要做到这一点,唯有依靠战术和阵型。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再在每个战斗小组内配备一名装备全套恶魔甲和高振动粒子刀的高手剑士或使用近距离高杀伤力武器,如霰弹枪、二膛炮、榴弹枪这样的主攻手,我们的战斗小组一定能抵抗住费里亚的攻击,以很小的损失一步步缩小战线。只要把费里亚逼到了与我们阵地作战的份上,我们就很好办了。难道我们的河童火炮炮、空中支援和战术核弹是吃素的么?人类陆军只怕费里亚以散兵线冲锋,最不怕的就是他们集结密集阵型防守。这样的部队建立成本本身就比现代军队低不少,运行起来的弹药费比起现代化陆军几乎是零,即使加上后续补充升级装备的投资,也远远低于现代化军队在异域作战的作战成本。而且在尼布楚觅食的难度也远远低于在那里开发矿产、建立军事工业基地就地提供海量后勤保障的难度。因此下官认为以现阶段形势,使用冷兵器为主的新概念部队是唯一的出路。”
听到这里,我不由鼓了鼓掌,笑道:“说得好,真是天花乱坠。那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千部队,遇到了三千费里亚军呢?”
“下官以为不必惧怕出现那种情况。”江旭理直气壮地说:“原因有三:第一,尼布楚上空已成我军自由走廊,敌情侦察这方面较费里亚有无穷大的优势;第二,我军按照适才所说的战法运作的话,就是要以强凌弱、以多打少,绝对不会冒昧进击打超出自己能力的仗。塞尔摩虽有费里亚重兵驻守,也不过三四万罢了,而且是分散驻守在几个地区的,我军一个个地打,每次都用五倍、十倍的兵力进攻,要求做到最少损失下的胜利,以便长期滚雪球作战,把军队越打越大,越打越强而不是越打越少、越弱;第三,按照下官拟定的战术作战,相信部队成长会很快,得到相应的奖赏和补给后,说不定也能有以接近的兵力与费里亚正面决战的实力!至于以少打多,从来就不在下官的考虑之内,下官不是疯子。”
我点了点头说:“考虑得不错,但实施起来的困难很大。恶魔甲和高振动粒子刀严重不足,后续补充也不会多到哪里去的,何况还得给后来补充的部队装备,不能全给你的人。而且我们说现在的话:现在尽了全力,也不过能提供五千套左右,当真作战时能起作用么?这个问题你又如何解决?”
“卑职干龌龊营生久了,却对冷兵器作战颇有心得。在卑职看来,冷兵器武装的军队,士气为第一位,必须做到毫不畏死地直面敌军,方能发挥出最大效力。装备一类,倒在其次。当然,良好的装备有利于战局和士气向好的方面发展,这是相辅相成的。”江旭说:“士气方面倒不必操心过多罢?据说在我军之外,会有数万训练精良、装备优秀的教导部队参战。我想将教导部队配置为先头部队,以尼布楚方面军随行之。建立严格的升降体制,以获得敌军首级为基本考核点。凡获敌军首级一个的,升为小队长;五首升中队长,配中型铠和高振动粒子刀简易版;十首升为大队长,配恶魔甲和高振动粒子刀、气垫摩托。以上则按照战绩依次升迁。这套制度正在考虑中,因未得将军明示,且有待观察具体作战情况后补充,因此尚未形成较规范的文本。”
辛巴说:“这样安排,倒能解决高级装备分配不均的问题,以战绩升级。以前星际陆军里也有类似的分配方式,只是对星际陆军来说,那些装备不见得如此事关生死罢了。”
我笑了笑,问:“你的这个方案倒是不错,回头赶快正式考虑考虑,只是不怕好装备都落到了‘教导部队’的手中?他们当真不会有异心么?”
“这一点正是我担心的。”辛巴说:“黄二,你的那些‘教导部队’是见不得光的。一旦出了什么乱子,大家一并身死族灭罢。”
江旭慨然道:“这一点,正需大将军训以明示。那些教导部队的忠诚度究竟几何,是否能全心信任,或是要予以一定程度羁縻,这些都不是下官应考虑的事。下官愚鲁,只能专注于一事认真完成。孰是孰非,由大将军交待下来,下官尽力执行便是。身为府臣,自然得完全相信大将军的判断和决心,并以完成大将军的指令为最高目标,其他的无需考虑!”
这家伙究竟是马屁精出身,时不时在关键场合加这么一句两句的,我也懒得去品味,直接挑他话里的主要内容回答:“我想不必过虑。南都靖难都几年过去了,又有谁胆敢来抄我的家灭我的族?出军之后,教导部队的全部装备也由尼布楚方面军管理处置。他们获得了新的装备,自然要把身上的装备淘汰下来。那些装备可比我们现在搞的那些四万元一整套的盔甲刀枪好得多了,可以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在升迁分配上予以通盘考量。一开始,教导部队因为经验丰富、训练有素,必然获得大部分的战利品和奖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想必你们都知道,教导部队除了贵族军官外的大部分人身体结构上与我们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们的士兵一样能做到。只要多打得几场,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我们这边的人获得提升和奖励,那时整个部队也就练熟练精了。从整体来讲,我觉得没有必要为此担心。再说,人家不远万里帮我们打仗,一分钱军费要不要,给点荣誉和装备上的刺激也是再合适不过的。只要当真打得好,恶魔甲、高振动粒子刀这些急需的装备自然第一优先考虑供给给你们。”
“看来你已决定派他出战了,你也赞成他的计划?”辛巴颇为意外地说:“听他说的确实是头头是道,但我确实指挥现代陆军久了,还是怀疑这种复古的事物当真能运作得好么?”
我点了点头说:“关键就看第一批人了。第一批只要能运作得当,之后的一定能获得成功,这个我有信心。详细的计划,就由江旭来制定吧,你我看过都没有问题,就可以着手实施了。我想在两个月内出兵,会不会太急?”
二人均默然。过了一会,辛巴和江旭几乎同时抬头,一个说“三个月”,一个说“四个月”。我点了点头,说:“明白了,就四个月好了。你们职责于此,比我更清楚需要多少时间准备。那么,就让江旭担任先锋部队的司令吧。先出动尼布楚方面军的A集团军看看,A集团军是按新式冷兵器陆军编制配备的,有六万人,加上五万训导部队,一共十一万人,应该很强大了。但要攻打塞尔摩,还得仔细考虑,有信心么?”
江旭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没有如我想的那样欣喜若狂,只是微微一笑,说:“一定尽责。”
这家伙有点底气!我心生这种想法,面不动容地说:“你现在是副师级大校军衔吧?没有实际战绩,突然提拔会遭人闲话。我看你就还是先任A集团军副司令员,如果当真能克尽全功,本阁自然不吝封赏。”
“那么由谁任司令呢?”辛巴有些痛苦地说:“本来也考虑过沈伍,心想他即使无能,仅仅是资历也够了。谁知他会那么不成器,以为我要用江旭就会把他忘记了,做下那等事来!现在手下能独当一面的人实在难寻。实在不行,只有让杨沪生去一趟了。”
“杨的才能在于统领治安,政治方面似乎也有些想法,但在战场上刀耕火种非他所擅长,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他虽然刻意求战,但我看安排在第二甚至第三梯队,等事态明朗后再让他去锦上添花开疆拓土比较合适。”我耸耸肩说:“你更不能动,尼布楚方面军必须在主星保持存在,直到前线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为止。”
辛巴寻思了一会,问:“那让胖子上?”
“巴斯克冰涉足内务时长,正规硬仗打得少。指挥一团一师倒罢了,一个集团军却让我放心不下。别用那眼神看我,我承认那是我刻意的安排。如果不是这么安排,胖子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吧。”我叹了口气:“你得加强陆军这边的后续梯队培养,万一你我有个好歹呢?不说废话了,这次出征由我亲自担任司令,江旭实际负责即可!”
辛巴和江旭都惊得呆了。好半天辛巴才叫了起来:“你这是乱命,万万不可!”
“如今却只有我去最合适,我在后方倒没什么事做!”我斩钉截铁地说:“后方的事可以交给提都斯和谭康,寒寒也可以稍微抵挡一阵,前线却找不出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只要我们前锋成功,以我在彼地的威慑,前方军情在传递途中的耽误隐瞒应能被降低到最低程度,奥维马斯和全球议会是顶不住继续增兵的压力的,甚至奥维马斯也会坐不住亲自到前方坐镇,这有利于整体战局的迅速扩大和巩固。这一点不是你们军人考虑的事,却是我必须考虑的。我意已决,你们遵照执行吧。要尽快拿出方案进行准备,四个月的时间,实在不算充裕。”
辛巴见我决心已定,想了一会也不再劝我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他们起身告辞走了。我又坐了片刻,忽然察觉陈琪走了过来,头也不回地说:“你何必出来,不好好休息着?要见我差人来喊就是了。”
陈琪默立在我身后,过了好一会才说:“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一部分,又要出征了么?”
“嗯,怎么?”
“我也要去。”
我立即跳起来瞪眼,叫道:“胡闹!你就好好呆在这里休养。前线条件艰苦,你去了又把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好?就算你舍不得我前去,也可在这里好生休养些时候,反正这里一年不过抵那里四个月。待休养好了再去不迟。”
陈琪没好气地坐到了旁边,转头说:“假如我说有非去不可的原因呢?”
我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说过永世不再分离的话吗?小陈啊,年纪一大把就别再幼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好把身子养好了,还怕没时间跟我在一起?以后老了看烦了可别怪我!”
“还有四个月时间,会养好的,那不是理由。”陈琪忽然冷笑了一下:“或者是那边有什么人不想让我遇到?”
这话使我的心忽然一凛,几乎当时变色了。幸好浸淫龌龊不堪的世界多年,早已有了相当的城府,立即把这种突然打击造成的后果按了下来,神情不动地嗤之以鼻道:“胡扯八道什么?我是为了你好,你全当驴肝肺!”
“总之,你无法阻止我,到时候我一定要去。”陈琪忽然浅浅地笑了:“不然到时候我生了气,后果会很严重。”
此时,我忽然觉得陈琪的笑容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可怕。背上忽然冒出了不少冷汗,却与此时的空气一起凝固在半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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