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盒里的末阳男_第17章:女老师的课

  我看到方刚拿的是老谢那张名片,就把在阿赞师父家里遇到老谢的事说了。方刚捏着名片一角指着我的鼻子:“你没和他做生意吧?”

  我看到方刚的脸色不太对劲,就支支唔唔地说没有。方刚何等狡猾,立刻看出我没说实话,在他的追问轰炸下,我只好来个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供了。方刚捏名片的手直哆嗦,青筋都起来了,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又咽回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又有点像便秘。

  “你也认识这个老谢?”我问。

  方刚用力把名片扔出去,怒道:“记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以后不许找这个家伙合作佛牌生意。不光佛牌,还有古曼童、养小鬼、解降落降,就连饮料香烟也别找他买!”

  有这么严重?老谢不过就是个和你我一样的佛牌掮客嘛。方刚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敷衍,恨恨地说:“他妈的,混这个圈子,就知道你早晚会遇到这个鬼东西。我的话信不信由你,千万别跟他合作,不然他早晚会连你也给卖掉!”

  我笑着说:“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傻子,你就安心养病吧,别的事少操心。”方刚靠在枕头上,不甘心地瞪着我,那眼神相当复杂,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嘲笑。

  老谢办事还真利索,马女士在八天后收到佛牌,款到后我把一万五泰铢汇给老谢,这三千块人民币的赚头就算到手了。我心想,方刚这人也真是,为了维护我这个下游,故意把老谢说得那么坏,幸亏我没听他的。

  正如方刚之前所说,像马女士这种人,不出事就算拜佛烧高香了。一连几天我都在想,马女士收到佛牌之后,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按之前的经验,很多顾客都是先有了效果,跟我分享,然后过一阵子再出事。可马女士不同,十几天过去,她打电话给我,说收到佛牌就按我提供的经咒念过,天天佩戴,可毫无效果。她去原学校找校长谈话,校长对她的态度一点没变化,是不是假佛牌?

  我说:“你请的是正牌,肯定不像邪阴牌效果那么霸道,运气是要细水长流、慢慢转的。”

  马女士不快地说:“这种借口说几个月也行,说一年也行,你这个行业还真好,真假货都能卖钱,反正不用担心效果。”

  我苦笑,还能说什么呢?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也是我不愿意卖正牌的原因,效果没那么明显,很多顾客都不满意,但总卖邪阴牌,善后的机率大大增加,我已经擦屁股擦得想撞墙了。

  为了解闷,我经常在网络上看沈阳本地的新闻,这天我看到有一则新闻标题是《沈阳某高校神秘人爆出猛料,教师替换试卷致同行考核失败下岗》。一看内容,虽然没提学校名和人名,但内容明显就是马女士和那个白老师之间的故事。这么巧?我连忙给马女士发去短信,她回短信的语气很开心:“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这回我相信你了,你的佛牌真有效果!”

  “到底怎么回事?”我追问。

  马女士回短信:“不知道是谁给报社写信,把我在学校被人替换白卷的事给抖出来了。校长找我谈话,当然不是我说的,但已经不重要。教育局下来查,白老师被辞退,我早就怀疑是她干的,生不出孩子的老女人!校长也受处分了,我马上恢复上岗。”这让我很意外,看来正牌有正牌的好处啊!以后不能小看正牌,难道马女士这人也有福报?她平时说话尽得罪人了,福报从哪里来的呢?不管怎么样,有效果就是好,不然像马女士这么矫情的顾客,成天给我打电话抱怨,也够我受的。

  过了不到十天,马女士的丈夫又给我打来电话,一看号码,我心里就习惯性地有不详预感。马女士丈夫上来就问:“田先生,你那边还有佛牌吗?我想要个一模一样的!”

  我没回过神来,马女士丈夫又说:“我老婆自从回到学校上课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更精神了,走到哪都是焦点,太意外了!”

  这让我感觉更意外,佩戴正牌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就追问到底怎么回事。马女士丈夫很得意:“她在学校恢复了职务,只要有她的课,课堂里就挤满了学生,有的甚至在走廊偷听,火爆极了!”

  会有这种事?我觉得不太平常,就先推脱几句,说过阵子有了货再说。

  约一个月后,我回国看父母,想起马女士丈夫所说的话,就抽时间来到马女士的学校,先给在沈阳当记者的一名顾客打电话,让他和校方打招呼,让我冒充记者去学校采访。教务主任很紧张,以为我要暗访,对我很热情,我说只是想来看看你校很受欢迎的马老师,他才放心地走了,只是脸上带着很奇怪的笑容。

  下午三点是马老师的课,课堂前后门都开着,果然有十几名学生守在走廊里听课,课堂坐无虚席,至少有近百人,挤得没有落脚之处。马女士来了,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女性职业装,脖子上戴着那条醒目的佛牌,看起来和职业装十分不协调。她并没看到我,抱着讲义兴冲冲地走上讲台,开始讲课。

  马女士一开口,我就愣住了。这哪里是老师讲课?简直就是传销讲师在给人洗脑!她情绪非常激昂,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上来第一句话是:“同学们,红旗漫卷西风,现在不学习,以后你连奥迪都开不上!”

  所有学生都大笑起来,还起哄鼓掌和欢呼。这句话我事后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接下来马女士开始讲课,她是教社会经济学的,总共四十几分钟的课,她说话的语气特别夸张,像打了鸡血似的,连说带比划,边授课边加入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名人语录或成语。有时还不忘了夸自己如何如何好,很多雷句,和以前她跟我说的差不多,但更加可笑。我听得一头雾水,学生们却显得很兴奋,很多人都在用手机拍照,或者用MP3和录音笔给马女士录音。

  铃声响起,马女士宣布下课,学生们大声欢呼着,马女士骄傲地挺着胸脯走出教室,我旁边有两名男学生举臂高呼,马女士朝这边看过来,我生怕被她看到,连忙转身离开。

  走出校园大门,我长吁口气,但觉得马女士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对劲,又说不出什么原因。我给老谢打电话,问那块佛牌到底是什么来路,是不是阴牌?老谢赌咒发誓:“真不是!要是阴牌,我全家出门的时候一块被车给撞死,无一幸免!”

  他都这么讲了,我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不到一周,马女士的丈夫又打电话过来,我心想还找我请佛牌的事,有钱没不赚的道理,这回说什么也要卖给他一条,多赚点儿钱才对。不想接听后,马女士丈夫在电话里大吼:“你这个骗子,我要报警抓你,你等着!”

  啥意思啊这是?我连忙追问,马女士丈夫说他老婆现在成了网上的笑料,就因为我卖给她一块阴牌。我立刻打开店里的电脑,按他的说法上网一搜,果然,有很多关于“沈阳某高校女教师上课如同传销洗脑,录音视频爆红网络”的新闻。

  我问:“她怎么上课和我无关吧?”

  马女士丈夫大怒:“怎么无关?之前她可不这样,像打了兴奋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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