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董然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拿手指着自己:“那姗姗姐,你选男朋友是更喜欢沉稳些的,还是开朗些的?”
“选你个头。”徐姗姗粉脸微微一红,作势又要打董然:“你不是让人带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
“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啊!”给徐姗姗这么一闹,董然心情莫名轻松许多,也起了跟徐姗姗拌嘴的心思:“姗姗姐你要是不喜欢我,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很可怕的事情了。”
“人小鬼大,都学会调戏女孩子了!”徐姗姗忍着笑意,要是换做别的男性这样对她说话,只怕她早就翻脸走人,但偏偏面前的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从董然清澈的眼睛,她找不出半分令她厌恶的杂质。
见气氛舒缓下来,董然脸色也开始变得严肃:“姗姗姐,我找你的确有重要的事情。我敢说,这件新闻要是曝光出去,影响力只怕会涉及到很深远的层次。”
没能立刻适应董然态度的转变,徐姗姗本能地问道:“是什么新闻这么严重?”
董然淡淡道:“鑫达集团总裁高道谦之子,因被检举犯罪行为而蓄意杀人未遂。这个新闻,影响力够不够严重?”
徐姗姗呆了呆,心脏瞬间激动得猛跳起来:“你说的是真的?有证据吗?”她明白,如果自己真拿到了这样的独家报道,别说是升职为正式记者,就是新华社里那么比较炙手可热的位置,她也能争上一争!
“当然有。”董然想起胖子浑身绑满绷带的模样,心情再次沉重起来:“被高少谦报复的,就是我同学,现在就躺在我们后面的病房里。”
徐姗姗闻言,脸上的激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声音逐渐变得温柔起来:“别太难过了,你同学,还好吗?”
“嗯,大难不死,只是伤的有些重。”董然说完,抬起猛地盯着徐姗姗:“姗姗姐,鑫达集团的背景你也能明白一些,要想顶着鑫达滔天的关系网拿下高少谦,只怕很难。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按我说的去做。”
“嗯,没问题!”徐姗姗迎上董然坚定目光,联想到刚刚董然阴沉的脸色,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发酸,这个男孩才不过十六岁啊,却已经要面对鑫达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做对手。想必在他身上,也承受着难以诉说的压力吧?
时间不等人,董然只能推门进去,让褚子明几人先把胖子叫醒,看到胖子那副皮青脸肿,全身每一处都是伤痕的惨状,徐姗姗吓得都有些不忍去看。
听徐姗姗表明了自己记者的身份,胖子就显得腼腆起来,挠起脑袋苦着脸道:“没想到我胖子也有上新闻的一天,还TM是给打上新闻的。”
房间里的人都给他这幅模样逗笑了,气氛也一时间轻松不少。
采访完胖子,徐姗姗被董然拉倒隔间整理起报道内容,听到董然要指点自己改新闻稿子,徐姗姗顿时觉得自己新闻素养受到了挑战,气呼呼道:“我好歹也是京城传媒大学研究生毕业,你就这样信不过我?”
“这方面我当然相信你。”董然忙摆了摆手,他可没信心在这种专业方面去跟徐姗姗较劲:“可是姗姗姐,你觉得新闻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新闻的作用?在我看来,应该是对公众报道他们所需要知道事件信息!”徐姗姗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嗯,这样的回答,的确很有职业素养方面。”董然点了点头,不待徐姗姗得意,董然就将话锋一转:“但可能是立场不同吧,在我看来,新闻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它可以被幕后的人刻意煽点,用来引导舆论的走向,并通过舆论,来让公众的认知不知不觉间往引导人所想要的方向发展,并以此形成对引导人有利的形势。”
徐姗姗闻言,立刻就皱起眉头想要反驳,但董然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姗姗姐,我知道你很反感我这样的说法,但就事论事而言。所谓的真相,往往是错综复杂、千变万化,事情永远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的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公众对于事件的看法就会变得极其微妙。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清醒认识到,舆论正面与负面影响是相互作用、反复纠缠的,如果让居心不良的人占领舆论走向,极有可能会让真正受难的人有苦说不出,有理讲不清,在这种时候,我们就更应该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把舆论的走向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用这柄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的刀刃,给那些居心不良的黑手沉重一击。”
徐姗姗目瞪口呆地听董然说完,她毕业于国内最好的传媒学院,自然能明白,这一套又一套以极其客观角度来看问题的理论,其中所包含的专业知识到底有多庞大,不,不仅仅是专业知识方面,没有对整个传媒行业高瞻远瞩的眼光,就是有再牢靠的专业知识,也发表不出这样的理论来。
可就是这样的言论,此刻却出自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之口,此刻徐姗姗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这些话当然不是出自董然之口,而是他从二十年后一位伟大国家领导人的言论里照搬而来,为了说服徐姗姗,董然也只有厚起脸皮,把他当作是自己的观点来用了。在95年,大部分思想都还比较保守,这种关乎舆论的话更是没人敢摆在台面上来说,对于徐姗姗这样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讲,更是足以颠覆思维模式的观念。
见到徐姗姗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董然决定一鼓作气,就此说服徐姗姗:“所以姗姗姐,如今的形势,你手里的笔杆子就将是我们对付鑫达集团最好的利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鑫达集团这只幕后黑手无处可伸!让高少谦为他的犯罪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真想把你的脑袋给打开,看看里面都装得是些什么。”徐姗姗无奈的冲董然苦笑:“你已经成功把你姗姗姐说服了,稿子的内容该怎么写,都听你的。”
“我就知道姗姗姐最通情达理了。”董然“嘿嘿”一笑,就开始告诉徐姗姗稿子改怎么写。
他总结后世那些网络水军的经验,知道大多普通群众都会对富家子弟有一种本能的偏见,叮嘱让徐姗姗一定要突出高少谦是“鑫达集团总裁高道谦的儿子”这个身份,并写出胖子平民打工子弟,家庭环境艰苦的两点极端,借此引起群众的共鸣与同情心。
“对了,一定要写出,胖子是因为发现了高少谦的吸毒、漂娼、殴打人险些致死的犯罪行为,当场报警举报,才给高少谦记恨在心,蓄意报复的......”说到这里,董然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高少谦第二天就给放出来这一点,记得要一笔带过,刻意去模糊掉。”
九五年的新闻环境,要是涉及到了这些敏感的东西,只怕反而会给徐姗姗带来不利。
徐姗姗按照董然说的内容写完后,发现高少谦俨然被刻画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自己再读一遍稿子,都觉得看着内容就想拍案而起,去将高少谦给千刀万剐才消气。
最可怕的是,这些刻画与情绪的引导完全不着痕迹,全是一种字里行间的潜移默化,手段高明到了极点。这一下,她再看向董然的目光,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第二天,新华社日报的头条封面上,赫然出现了醒目的几个大字:“学生热血揭露犯罪,惨遭鑫达集团总裁之子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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