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航没再继续说沈氏的事，李东也懒得提起这话题。
其实沈氏没李东说的那么弱，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氏毕竟经营这么多年，根基其实还在。
旗下的酒店业务，虽然因为这几年设施陈旧，国内外大型酒店管理集团冲击，导致生意一落千丈，可在老一辈人眼中，沈氏旗下几个酒店品牌还是有不小名气的。
不过这几年，沈氏的掌舵人沈建民出了不少昏招，导致沈氏集团不断出现问题，才落到现在的窘境。
缺乏资金，缺乏现代化的管理经验，加上沈建民之前投资的旅游地产项目，严重拖累了沈氏的步伐，于是便有了如今的沈氏。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沈雪华的功劳。
丈母娘临走的时候，彻底将沈氏给挖空了，才会让沈氏这么快就暴露出种种弊端。
要不是在沈氏挖了那么多资金，沈雪华哪有钱到处投资。
……
这话倒不是李东说的，他虽然这么认为的。
其实这话，还是沈雪华自己说的。
当沈航送他们去了市府大院，待了一会离开的时候，沈雪华自己有些感慨道：“当初我走的时候，其实就感觉沈氏积重难返，恐怕用不了几年就要没落。
与其把钱给他们浪费了，跟他们一起喝西北风，还不如趁着还有些钱的时候，把家业给分分算了。”
“咳咳咳……”
李东咳嗽了一阵，沈茜也“噗嗤”一笑，不由道：“妈，不用说的这么直接吧。”
沈雪华无所谓道：“这有什么，我实话实说罢了。
你外公当初不肯把沈氏的经营权交给我，非要交给你舅舅。
你舅舅从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他懂怎么做生意？
以前你爸还在川蜀的时候，你舅舅他们根本就不搭理我。
后来你爸上去了，他倒是想理我了，我却是懒得再管这些了，免得抛头露面的惹人闲话。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沈氏终究还是被他们折腾垮了。
垮了就垮了吧，这事你别管了。”
沈雪华摇了摇头，比起沈茜，其实沈雪华更现实一些。
沈氏终究是沈氏，她虽然是沈家的女儿，可现在她是杜夫人。
父母要是还活着，那还好，她看在父母的面子上，能帮怎么也得帮一把。
可父母都离世多年了，这些年她和几个兄弟姐妹勾心斗角，早就把最后一点亲情给磨灭了。
这时候沈氏就算真破产清算了，沈雪华也不是太在意。
了不起，以后娘家人没饭吃的时候，支援点差不多。
这不是她冷血，杜安民要是没上来，她在沈氏也是同样的待遇，所以沈雪华才不会在意这些。
沈茜闻言轻叹道：“毕竟是外公他们奋斗了一辈子，才打下来的招牌……”
她还没说完，沈雪华就失笑道：“什么奋斗一辈子打下的招牌，你外公还活着，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改了三次名。
到了你舅舅手上，为了跟潮流，也改了两次名字。
现在的沈氏，早就不是之前的沈氏了。
没什么好多愁善感的，就算真是百年招牌又如何？
现在的百年招牌还值钱吗？
何况，帮了再多，那也是沈家的产业，跟咱们可没关系。
他们自己不争气，总不能老是指望我们。
你也别说什么支援5个亿的傻话，当初你回来求援的时候，谁肯借钱给你？
还不是借着机会，逼迫你把手上的股权让了出来，才给了钱。
茜茜，女人到了这年纪，该学会守家了。
不是守着娘家，今天李东在这，我也不是特意说给谁听的，你自己学着点。
总之，我和你爸，这辈子衣食无忧，用不着你们操心。
至于钱，钱多了我们也没地方花，够用就行。
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守好自己的小家就行。
当然，我不是教你们冷血，六亲不认。
亲戚家有点困难，帮忙没问题，可得看情况。
人家在外面挥霍无度，欠了一屁股债，你们累死累活的，挣了点钱还得帮别人还债，让他们去享受，应该吗？
该帮的帮，不该帮的甭搭理他们。
沈氏就是如此，你舅舅舅妈，阿姨姨夫，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各个都趴在沈氏上面吸血。
结果到最后，让你们买单，你们傻啊！
让他们自己作去，真哪天快饿死了，给口饭吃。
这话就是我说的，你们记着就成，其他的不用管。”
沈雪华这话一出，李东顿时笑道：“沈姨，别的不说，就今儿这话，我倒是觉得您跟我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沈雪华瞥了他一眼，嗤笑道：“那当然，给你省钱你还不乐意？
你李东的大名谁不知道，能抠就抠，能省则省，你当然爱听。”
这话一出，李东顿时满脸讪讪。
老太太都奔六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毒舌，更年期还没过去？
见李东吃瘪，沈茜实在憋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这话别人不能说，一说李东肯定得怼回去。
不过沈雪华是他丈母娘，说了李东也没办法顶回去。
这几年，李东吃瘪的时候不多，不过在沈雪华这边还真没讨到什么好。
从几年前第一次见面，两人其实就不太对付。
那时候还好，李东时不时还反讽几句，不算吃亏。
现在不行了，没法反讽回去。
三人正聊着，门铃响了。
保姆急忙去开门，李东一看就知道是杜安民回来了，跟着起身往门边走去。
不等他走到门边，杜安民换好鞋进了门，抬头看了李东一眼，语气平淡道：“来了。”
“嗯，杜叔，回来挺早的。”
“刚好开完会。”
杜安民随口说了一句，脱下了外套，见李东顺手接了过去，愣了一下才道：“不知道的真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女儿呢？”
一旁的沈茜闻言笑容满面道：“爸，我在这呢。”
杜安民轻哼道：“我知道你在那！”
你老子我又没瞎，能没看到吗？
结果好些日子没见了，进门还没你未婚夫热情，白养你这女儿了！
杜安民心里诽谤一句，李东笑着搭茬道：“杜叔，这不一个女婿半个儿么，一样的。”
杜安民也懒得接话，揉了揉脖颈，又看了看沈茜，顿了顿才道：“自己小心点，照顾好自己。
要是还回平川，回头让你妈陪你一起去。
我这边不需要人照顾……”
杜安民嘱咐了几句，这才继续看向李东道：“收购天弘基金的事我知道了，你是想做你的互联网金融？”
“嗯。”
杜安民微微点头，也没急着再说。
李东想在互联网金融上面闹点动静出来，他早就知道。
去年的互联网大会上，李东就私底下跟他说过，那时候杜安民也颇为震撼。
也是那次，杜安民对李东才有些刮目相看，觉得他有大勇气，大魄力。
不过当初李东说的，几乎是要颠覆整个金融体系。
涉足储蓄，信贷，结算，汇兑……等多个业务，总之就是将银行虚拟化。
也正是如此，才让杜安民震撼，以至于到现在还一直在盯着李东的一举一动。
见他承认了，杜安民又问道：“通过基金公司，想实现什么样的目的？”
李东笑呵呵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做点虚拟货币基金的买卖，也不抢银行的生意。”
这话说起来，其实是没问题的。
余额宝并不是存款业务，它只是一个基金，货币基金虚拟化罢了，和储蓄是两个概念。
可真要觉得这点对银行没影响，那就是扯淡了。
普通人其实根本没有购买基金的习惯和概念，在他们看来，余额宝就是用来存钱的，利息比银行高点的另一种形式存款。
所以一些所谓的专业人士，分析来分析去，认为余额宝只是侵占了基金公司的业务，那纯属放屁。
上万亿的资金进入余额宝，难道这些钱原本都会流入基金领域？
要是没有余额宝，其中9000亿都得进入银行储蓄这一块。
所以对后世的一些专家，一些自我觉得良好的精英人士分析，李东都觉得是扯淡，当然，不排除是马昀自己招募的水军。
没办法，不说没影响，难道说有影响？
李东说的简单，杜安民也不是纯粹的外行，思考了一下才道：“虚拟货币基金？将货币基金虚拟化，类似于如今的网上支付一般，将财富虚拟数字化？”
“差不多吧，其实和货币基金没太大差别。
只是将现实中的业务，搬到了网上罢了，减少了各种形式的流程，减少了许多手续。
让用户可以通过网络，通过一些软件的端口，就可以直接进行购买基金产品，进行理财。”
“封闭期多久？”
“没有封闭期，随买随卖。”
“收益呢？”
“稍微比银行定期高那么一点。”
“风险管控工作怎么做？”
“前期会做一些限额，另外我们会和一些保险公司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做一些网上金融的险种进行理赔。
我觉得问题不大，保险公司也需要开拓业务。
他们的理财产品也多，后期有合作的机会。
另外基金公司本来就有自己的风险管控体制，加上远方这边也会进行多方位的风控工作，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在此期间，我们会建立起自己的信用体系，随着信用体系建立完毕，很多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和预防。
杜叔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杜安民轻叹一声，我放心什么，说的倒是没什么，你真做起来了，麻烦恐怕少不了。
不存在封闭期，利息比银行高，风控工作如果有保障，那还存定期干嘛？
而且李东还要建立自己的信用体系，后面恐怕还有别的想法。
这么下去，迟早要惹麻烦。
不过事已至此，说再多没用，李东也不是那种几句话就能被说服的人。
见老杜不吭声，李东只好再次道：“这次不是我们一家在做，很多家。
阿里，腾讯，易方达，天弘……这些互联网公司和基金公司都在做。
我们一家做那就是众矢之的，可大家都在做，这就是大势所趋。
杜叔，这年头，行业也在发展，互联网+已经成为一种新的方向，而这其实也是我们国家的一次机会。
在某些领域，因为我们发展的比别人迟，一直处于落后地位。
可这次不同，我们先发起这样的行动，那就是我们领先于世界。
失败了就算了，做成了，以后我们脸上也都有光不是。”
“话是这么说，不过……”
杜安民和李东进门就开始聊，沈雪华见状有些无奈，看了女儿一眼，半晌才道：“让他们谈去，我们准备吃饭。
在外面天天谈工作就算了，回来也谈。
早知道如此，你就该找个……找个……”
沈雪华说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真要找个和老杜没共同话题的，那一家人聚到一起，都没话可说，那比现在更尴尬。
现在，好歹李东和杜安民还能聊下去。
……
晚饭的时候，李东和杜安民没再聊工作的事。
李东恭喜了老杜几句，老杜也坦然接受，这次能迅速上位，本来就值得恭喜。
在外面，那最好是提都不提，免得被人说闲话。
可在家里，一家人庆祝一阵，那倒是无妨。
等李东旧话重提，让老杜国庆庆典的时候，给他安排个好位置，杜安民有些心累，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这家伙，总觉得不太靠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人觉得靠谱点。
没接这话茬，等到晚饭结束，杜安民和李东闲聊的时候，老杜忽然说道：“今年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办法邀请那两位去远方视察一下。”
他口中的两人，李东瞬间就听出来说的是谁。
听到这话，李东微微挑眉，半晌才道：“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民营第一的企业，提出互联网+概念的企业家，华夏知名的慈善家，按理说，早就该去远方看看才对。
不过这几年，你们走的太快，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当初在川蜀的时候，让你去见，你没去。
去年大雪的时候，你要是主动邀请，也不见得没机会。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今年的话，也许更合适一些。”
见杜安民这么说，李东笑了笑点头道：“要是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能有这机会，不过要是麻烦，那就算了，杜叔倒也不用为这事特意上心。”
杜安民也笑了笑，却是没说上心不上心的事。
不过这事，他还真放在了心上。
事到如今，远方已经成为华夏最大的民营企业。
而企业其实和政府是割不断的，政府的支持力度，有时候从领导视察就能看出一些东西。
远方集团，到目前为止，视察的领导，级别最高的其实就是他杜安民。
可他杜安民成了李东的老丈人，而且天高地远，他在京城，有些东西是没办法给到远方的。
如今，能给远方锦上添花的，唯有那两位。
杜安民觉得，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那两位，一位是李东的同乡，早在去年去江北的时候，就说过有机会去远方看看。
另一位，在川蜀的时候，甚至还说过一句“民族脊梁”这样的话。
也正因为这句话，其实给李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李东本人也借着这话，炒作了不是一次两次，反正扯虎皮的时候，遇到强敌的时候，都喜欢拿这句话自我标榜。
现在再让他们亲自去远方看看，也许能给现在处于风暴中心的远方带来一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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