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大殿中,林天阳与李无言还在聊着。
“对了,无言……”
林天阳开口,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而此时,林义之已经快步走到了两人旁边。
“小叔,他就是上次,我和你提过的李无言,他……”
林天阳见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担心他误会什么,赶忙开口解释着。
“嗯,我知道了,没事,”
林义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而看向李无言,笑道:“这位小兄弟,能否移步一谈?”
“自然,伯父,请!”
李无言赶忙应道。
他连连点头,接着伸手一引,态度少见的,很是郑重与低姿态。
李无言自林义之出现后,就一直盯着他看,星眸中满是凝重的神色。
“嗯,”
林义之点了点头,率先行到一旁,李无言也紧接着跟了上去……林天阳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拳头不由得紧紧握起。
他还是太弱了。
不够强大的他,在小叔眼里,永远是要适当保护的对象,一些太过沉重的东西或是信息,他还不打算让他知道,让他背负太多的心理包袱……
他如此用心良苦,林天阳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清楚,所以不甘;因为不甘,所以还要继续努力。
……
大殿一角,林义之与李无言正在快速交谈着。
“你叫李无言?”
“是。”
“知道我们的身份?”
“是。”
“呵呵,太玄真传……了不起……我观你骨龄,不过三十余吧?三十余能有这般修为实力,云州青年一代,你足以自傲了……”
“伯父慧眼如炬,无言不敢当!”
“少拍马屁!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接近阳儿,带着什么特殊目的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林义之突然话语一转,语气陡然变冷,眼神锐利无比,直视李无言,身上隐隐散发出压迫之势。
李无言闻言,面容一僵,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但马上,他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伯父!我李无言敬你是个英雄,叫你一声伯父,你可别倚老卖老……“
“我李无言交友,不问出身姓名,只凭胸口一片赤诚、心中一点情怀、命里一线尘缘,便可胜却凡俗百年相知,而一日为友者,可比仙游于君子之交,何堕尘埃?”
“伯父,无言快语,实在难抑,我本狂人,非是无言,而是不愿!你莫要侮辱于我!”
李无言轩眉竖起,眸中冷光炸现,可怕的气势冲出,只一下便轰散了林义之压迫来的气势。
他眼神直视林义之,分毫不让,梗着脖子,神情傲且倔。
他本身就是个极傲的人,先前的恭敬与低姿态,只是因为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份。
如今听闻林义之如此怀疑他的目的,李无言的傲气也涌上来了。
不远处,林天阳见两人似乎争吵起来,眉头一皱。尔后,他听见李无言的话语,不由哑然失笑,神情放松下来。
虽然他与李无言相识相知不久,真正算起来,两人相处不过一天有余,但就像他刚刚所说的──
武道之上,真正的朋友,一日相知,胜却凡俗人间百年!
因而,他对于李无言,还是很了解的。
他的傲,是刻进生命里的东西;他的狂,是融入血液里的信仰;他的不屈,是写在骨骼上的坚持。
前一刻还温文尔雅,像个俗人一样的恭维、处事,也许下一刻,就会因为自己的坚持、自己骨头里的骄傲与底线,一下变得愤世嫉俗起来,与你争得面红耳赤,乃至于破口大骂……这就是李无言,一个可爱而又真实的家伙。
林天阳嘴角微微翘起,心中颇有感慨。
另一边,林义之静静听着李无言的话,观察着他的神态……最后,竟然也没因为他的不敬而生气,反而是露出笑容,笑道:
“哈哈!好!好个我本狂人,非是无言!行了,我相信你,”
林义之哈哈大笑着,轻轻拍了拍李无言的肩膀,安抚了下他的情绪,又接着说道:“你难怪能和阳儿成为朋友,你的脾气确实和他相像,有时候那小子脾气倔起来,比你还厉害呢!”
李无言听到他的笑语,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对了,不知你师承太玄哪个长老?”
林义之紧接着问道。
“太玄六代长老,虚无辈,武号不语,不语真人是也。”
“不语?酒剑仙不语?”
“是,正是家师。”
“哈哈,很好啊,不语无言,你们酒剑仙一脉,还是当年那般,‘独树一帜’,这很好!”
林义之听着李无言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亲切,心中的一些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呃,‘独树一帜’?伯父缪赞了……”
李无言听到“独树一帜”四字,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起来,声音也有些尴尬。
“你还有公事在身吧?去办吧……”
最后,林义之如此说道,结束了这次谈话。他转身,走向了林天阳。
李无言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身形一闪,瞬息拔升到了高空之中。
“小叔,说了些什么啊?还不让我知道。”
林天阳半开玩笑地、对走来的林义之说道。
“没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朋友不错。”
林义之也笑道。
“哦?怎么说?”
“挺有意思的一人……像个有成年人思想的小孩子。”
“哈哈,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自是夸他……也是羡慕他,羡慕你,羡慕你们。”
“羡慕?”
“嗯,因为我也想做个有成年人思想的小孩子,可惜,他终究是他,你也还是你,而我,最后还是我自己,谁也成不了谁,最后都只有做自己,这便是个人的命理吧。”
“……小叔,你今天怎么文青起来了?”
“文青?什么意思?”
“以文字之张扬、青春,表内心之沉重、旧老,文青不轻。”
“可能吧。”
叔侄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戛然而止。
四周已经汇聚起来密密麻麻的人影,大都是王城、王宫中的禁卫军,十几万身着银甲的禁卫军缓缓涌来,就像是四周合围而来的银色海洋一样,要将他们湮灭……
而此时,全程旁观了的腾供奉,却也是个聪明人,他见此场景,赶忙飞上低空,高声呼喝道:
“都停下!停下!王上之死,另有隐情,切勿动手,自寻死路!”
话音落下,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影,才缓缓停了下来。
数不清的人群,以及更远一些听到动静赶来之人,这才注意到,在大殿废墟之上的两半尸首……
那……那是玄炎王!
确切地说,那是玄炎王的尸体!
所有人看着,都露出惊骇的神色,头上冷汗刷刷地就下来了,咽喉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堂堂一国之主,一尊先天境的主宰君王,竟然被人斩杀在本国国都、自己的王宫之中!
还是死无全尸!
众人再随着腾供奉的视线,抬头往上一望,便看见了高空中悬浮着的年轻身影,那宛如天神般的轮廓,散发着令人惊惧的可怕气息,气息冲天荡地,横扫千里!
这下,许多人都明白了什么……只怕玄炎王之死,与上面那个可怕的青年,脱不了干系了……
也都明白了,为什么腾供奉之前阻止他们了……以那青年的气势来看,就算他们十几万人一起上,那可能都不够人家杀的!
天空上,李无言傲立千丈虚空之上,高空中狂风烈烈,却也吹不动他衣角分毫,仿佛身上一寸千钧、沉重如山。
他的声音,自高空中传下,也宛如狂雷在天边炸响,滚滚而来:
“太玄李无言,奉师门神宗法旨来此,特此宣示,望众知之──”
他说着,右手伸出,掌心向上,点点黄光在掌上虚空中凝聚,尔后瞬息之间,形成了一卷法旨,绽放璀璨黄芒,照耀四方。
“去!”
李无言一声疾叱,那卷法旨便从他掌中飞出,凌空击在千丈虚空之上,一个呼吸后,黄色法旨徐徐展开,铺满了天际!
嗖!嗖!
紧接着,破空声密集响起,自展开的黄色法旨卷面上,冲出一个个斗大的黄体字,在虚空中排布起来……
不一会儿,就在天穹上浮现出了一段熠熠生辉的法旨金言,每一个字符都散发宝光,蕴含着可怕的意境──
每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仿佛能压塌虚空、都仿佛是仙神的旨意,不可更改、不可动摇、不可违逆,言出即法、字现定命:
“问道太玄,唯我真武,宣法统、禀苍生、承德蕴,乃令曰:今有中型之王国玄炎者,其国主昏庸,不尊吾道,有违太玄,心无真武,此大不敬,当削其人王位,归于苍生!”
“特,法旨出太玄,旨令到时,改王换代!”
“太玄历十万九千七百七十二年,太玄七彩法旨,黄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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