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杉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疼痛沁出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旭日初升,显然是早上。周遭的环境变化很大,原本堆煤留下的痕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的砖窑。
余杉转头朝着公路的方向张望,还好,那条公路还健在。只是大清早的,根本就瞧不见过往的车辆与行人。得,崩琢磨了,先想想怎么会市区吧。
没有交通工具,余杉只能将那扇门丢在原地。也幸好这玩意死沉死沉的,就算有拾荒的想要,一时半会儿也弄不走。他迈开大步走出厂区,就站在路边张望着。不远处开过来一辆运煤的货车,这个不用琢磨,根本不可能捎带余杉;转眼又开过来一辆桑塔纳,这个也不用考虑,后备箱放不下。足足等了能有半个钟头,正当余杉不耐烦的拿出手机,琢磨着是不是打电话求援,从远处的居民区里拐出来一辆人力三轮。
余杉一看,这个必须可以!他赶忙连连招手:“三轮儿!这边儿!”
东北的三月,根本就算不上是春天,只能说是冬天的尾巴,天气依旧很冷。那蹬三轮的戴着毛线帽子,身上捂着绿色的破棉服,手上还戴着毛线手套。瞧见余杉叫车,猛蹬几脚,一溜烟的就到了眼前。
蹬三轮的岁数不小,瞧着能有五十来岁,停下车就问:“上哪儿啊?”
余杉没回答,反而问:“你这一天能挣多少钱?”
“啊?你问这个干啥?”蹬三轮的很疑惑,瞧着余杉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劫道的啊。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把你这车包下来。你算算一天得多少钱?”余杉说。
嗯?包车?蹬三轮的高兴了,这可是难得的好差事。他们这种蹬人力三轮车的,一般都在市区里转悠,拉人、拉货,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一般的脚程,给个一块、两块,再远点三块钱到头了。你要是再贵,人家乘客宁可多等一会儿坐公交车,所以车夫要不太上价。
一般来说,他们这种蹬三轮的,转悠一天能有个二、三十算是不错的收入了,赶上倒霉可能十块钱都赚不上。
“包车啊……”车夫拿捏了下,说:“这可就不好说了,你这要是一直走,我跑一天得累死。要不你看你能给多少,合得上我就干,合不上咱们再商量。”
这时候,打后头又来一辆人力三轮,正慢悠悠的往这边儿走。余杉瞧见了,眼前的车夫也瞧见了,余杉就说:“你给个痛快话,到底多少钱?”
车夫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怎么的也得五十吧?”
他还想着要多点然后再砍砍价呢,没成想余杉一挥手:“我给你一百,你再帮我抬点东西行不行?”
“行,那太行了!”车夫乐坏了,一百块钱顶他三、四天的收入了。“东西在哪儿呢?”
“院里呢,没多沉,就是一扇防盗门。”
“那你上来,我带你进去。”车夫让余杉上了车,蹬着三轮往厂区里走,瞧见晃荡过来的另一辆三轮,这车夫还朝对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直把对方笑得发懵,搞不清楚彼此是不是熟人。
三轮车到了院子里,余杉一指:“就这扇门。”
车夫飞身下车,兴高采烈的说:“就这玩意啊,没多沉,我自己就行,你别动弹了。”
那车夫真不是说笑,根本就没用余杉帮忙,老哥儿一个扛起防盗门,三两下就安置在了三轮车上。拍着手,车夫问:“现在去哪儿?”
“煤矿小区。”
煤矿小区是一片九十年代初的建筑,一直到一五年,这片建筑都始终保留着。而余杉看中的也不是单元楼,他看中的是楼与楼之间的小仓库。这些小仓库一开始就有,后来又陆续搭建了一些违章建筑,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小仓库一直保留了下来。
买个房子闲置太过浪费,一个小仓库大概十平米,市价一万块钱左右,不浪费,也不那么引人注目。余杉在三轮车上问了下时间,这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三月四号早晨七点四十八,粗略的算下,他这次足足丢了一整天的时间。
余杉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断,那些丢失的时间,肯定不是昏迷那么简单。或许是那些时间,他全都待在门里?又或者,那扇门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穿越的时候时间线定位发生了错误?余杉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那些丢失的时间肯定跟门有关。
胡思乱想中,三轮车已经到了煤矿小区。这一片全都是六层的红砖房,楼与楼之间是连在一起的两排小仓库,大清早的生活气息很浓。有送孩子上学的,有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也有老头、老太太闲着没事拿个收音机听广播遛弯的。
余杉也没想找什么中介,让车夫原地等着,他径直拦住一位晒被单的大妈:“大娘,跟您打听个事儿啊?”
“啊?你说。”
“咱们这儿有没有卖小仓库的——”他随手一指:“就是这样的。”
“你要买仓库?”
“是,家里东西太多放不下,琢磨买个仓库。”
“那玩意可没产权,你可得想好了。”
“没事儿,我又不倒腾房子,就是自己用。”
“我想想啊……好像四号楼老李头家有卖的意思,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你问问。你帮我看着点儿大葱。”大妈很热心,拍拍手,扭身进了自家一楼。过了能有三分钟,大妈又出来了:“我给你问了,你就在这儿等着,老李头一会儿就下来。”
“哎,谢谢您了大妈。”
余杉跟大妈闲聊了一会儿,还帮着择了大葱,惹得大妈直问余杉的家庭情况。瞧那意思,只要余杉还单着,甭管离异还是丧偶,这大妈都能给推销出去。
所以这年头找什么中介啊,嘴勤快点儿,多问几个大妈,准能打听到你想要的信息。
过了一会儿,老李头来了。这位大爷退休在家,孩子全都考学走了,留在了外地,也就过年能全家团圆下。早年没退休也就罢了,现如今退了休,儿女一直做工作,让老头、老太太去大城市享享福。自家的房子打算先留一留,倒是小仓库可以卖掉。
余杉跟大爷聊了聊,也没还价,写了个手续,给了现金一万一成交。拿到钥匙,余杉就指挥着蹬三轮的,俩人将那扇门抬到了仓库里。等余杉将一百元现金交到车夫手里,蹬三轮的差点没乐疯了!一个钟头,蹬了二十几分钟,帮着抬了扇防盗门,这就给了一百,这活儿太俏了!
送走乐不可支的车夫,余杉将装药品的大皮箱也丢进了仓库,关上仓库门上了锁。锁是老式的锁头,老李头声称没有备用钥匙,余杉也乐意去相信,但难保老年人忘性大,兴许就记错了呢?再者仓库的门就是木头板子拼的,不要说成年人,半大小子一脚踹上去都能出个窟窿。白天也就罢了,晚上保不齐有过不下去的梁上君子破门而入。
也甭想换锁头了,直接上防盗门。这时候余杉感觉自己饥肠辘辘,他在小区外的门市找了个早点店,一碗棒子面粥外加四个包子下肚,余杉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之后他马不停蹄,找了家卖防盗门的,加了二百块钱亲眼盯着老板给小仓库上了防盗门。
之前给余杉牵线搭桥的大妈看得直乐,觉着余杉有点儿二百五,这附近还真没听说谁家给小仓库上防盗门的。
余杉也不管旁人怎么说,反正看着防盗门安上,他提着的心才落了底。
他点了支烟边抽边琢磨下一步的计划,有关时空门的事儿,他有些想法,得找合适的人手去证实;大顶子村那边也得去一趟,案子的线索余杉没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乔思留下的蛛丝马迹;再接下来就得偷偷潜回齐北了,从种种迹象表明,乔思在此之后就会销声匿迹,也不知是死于自己的复仇基金,抑或者是死于脑子里的肿瘤。
计议妥当,余杉包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山上的墓地。九九年这会儿的山道没有修葺,水泥路还没影儿呢,从村子几公里外开始就全都是土道。司机开得小心翼翼,就算这样时不时的也会剐蹭底盘。
司机明显不乐意了,余杉又加了二百块钱,司机这才不再发牢骚。到了地方,余杉下车步行走进墓地,离得老远就瞧见有个人站在一座坟前。
相差十几年,环境变化的有些大,余杉没法确定那人面对的时不时王谦慧一家的坟墓。但从方向跟距离上判断,八九不离十。
从余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这人是谁?看身高,肯定不是乔思,难道是乔思的手下?也没准想多了,这人是王家的亲戚?
余杉面上不动声色,缓缓的朝着那人靠过去。待到足够接近,那人听见余杉的脚步声,猛的转过了头。余杉飞快的扫了一眼,只见那人戴着毛线帽子,翻领的大衣,刚刚零上的天气里,鼻梁上还卡着墨镜。
打眼一瞧,这人不伦不类的扮相很难判断是干什么的,另外因为墨镜的遮挡,余杉看不全这人的面相。见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余杉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从那人身旁经过的时候余杉扫了一眼,那人面前的坟墓赫然立着王谦慧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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