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 白衣傲王侯

  薛仁贵突然伸出手在自己的脸蛋上狠狠地揪了一下,然后小声叫唤了一声,感觉到了切切实实的疼痛,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实实在在的现实,三原侯说,二十四天之后,我就可以报名了……

  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的,三原侯亲自告诉我,我可以在二十四日以后,报名加入大唐军事大学,到时候因为三原侯的推荐,说不定,我,我一定可以进入大唐军事大学,成为大将!然后衣锦还乡!银环!你等着我,你等着我!

  看着薛仁贵的一副激动莫名的样子,苏宁笑了笑:“薛礼,你随我来。”

  此话一出,更是叫周遭众人好一通羡慕,三原侯什么时候如此对待一个人了?反正这几日数万人里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三原侯如此对待,而这个十七岁的小毛孩子,怎么就如此让三原侯青睐?甚至单独带他离去?就是举荐薛仁贵的那个工作人员也不免的一阵羡慕嫉妒恨,但是看着薛仁贵一副呆萌的样子,又不由得笑出声来,连忙招呼薛仁贵和苏宁一起过去。

  薛仁贵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看到三原侯苏宁对着他一脸莫名的笑意,立刻有些拘谨起来,苏宁看着薛仁贵这副拘谨的模样,不由得感到好笑:“便是我区区一个侯爵你却是如此,要是到了军事大学里面见到那些国公乃至于陛下,仁贵岂非要登时昏厥?”

  听到了苏宁明显带有调笑意味的风趣话语,薛仁贵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苏宁,似乎有些意外,苏宁又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本侯身处高位,就应当威严肃穆,见到任何人都要板着一张脸?”

  薛仁贵连忙答道:“并非如此,只是,只是……”薛仁贵说不出话来了,苏宁摇摇头笑道:“你就是这样想的,莫要抵赖!好了。本侯又没有怪你,坐吧!”

  薛仁贵听到“坐”这个词语,可是遍地寻不到软垫,只好就地跪坐,弄的膝盖生疼,苏宁不由得感到好笑,身后侍立的四大护卫也哈哈大笑起来,弄得薛仁贵不明所以,定睛一看发现苏宁坐在一个四条腿的物件上面,不由得郁闷不已。苏宁笑着摇头道:“对了。你是绛州人。未曾见过座椅,这是本侯弄出来的椅子,坐起来舒服一些,你且试试看。就像这样。”苏宁站起身子,又坐了下去。

  薛仁贵红着脸好奇的看着苏宁的动作,然后站起身子,走到自己身旁的椅子前,一点点一点点的把屁股往下挪,很是胆战心惊似的,四大护卫笑的直不起腰,苏宁苦笑着摇摇头,走到薛仁贵身前用力把他的身子往下一按。按到了椅子上,薛仁贵大惊,想站起来,却被苏宁牢牢按住,动弹不得。薛仁贵惊讶于苏宁的力量,苏宁也惊讶于薛仁贵的力道,一下子两人都忘记了目前的主要任务……

  不过很快苏宁就反应过来,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笑着问薛仁贵:“感觉如何?”薛仁贵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椅子上,而且意外的很舒服,立刻说道:“很舒服,和跪坐很不一样,但是,觉得很舒服的,不会感到累。”

  苏宁点点头:“就是这样的,本侯也是觉得跪坐太累人,所以私下里弄出了椅子,现在长安城正规场合还是跪坐,不过其他的私人场合都已经习惯了椅子和这种桌子,你看那些书记员不也是桌子椅子一起用吗?不会感到累,坐上一天也无所谓。”

  薛仁贵低头说道:“某受教了。”

  苏宁摆摆手:“什么受教不受教的,你的年纪比我还大,哪里谈得上受不受教?你且放宽心,非正式场合,我很随便的,你也不要太拘谨,喊你过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为何要这般急于进入大唐军事大学?好像都要流泪了,这可不是一个大好男儿应该做的事情啊!”

  薛仁贵一愣,随后面色变得不太对劲,好像在挣扎着什么,良久薛仁贵站起了身子,朝着苏宁一礼道:“其实某有人命在身,逃亡至此,希望进入军中博取功名富贵,洗清罪孽,再行回乡!”

  此言一出,苏宁一愣,四大护卫的面色也变得不好了,这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小子竟然还是个杀人犯?四人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倒是苏宁没听说史书上有写薛仁贵在投军之前犯过人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苏宁问道:“怎么一回事,你且说出来。”

  薛仁贵便把自己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最后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尤其是贼人欺人太甚,欲当着某之面凌辱爱妻,某忍无可忍,遂手刃之,其身份高贵,某开罪不起,为不连累爱妻和柳家,只有担着人命四处逃亡,幸得绛州刺史出手相助,保住柳家不失,爱妻遂得以安身,某无路可走,河东之地不能留,只好来到京城,道途中听说大唐军事大学招生,大喜之下遂来投奔,今次无路可走,任凭侯爷发落!”

  这个事儿一说完倒是让四大护卫对这小子高看了几分,警惕不由的放松了,这个事儿说起来还真的怪不到薛仁贵的身上,要说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本就是不共戴天,这要是任由贼人动手欺凌妻子,那也真的是枉为男儿了,要是不动手反而会被人看轻,不过这对手也太厉害了一些,名门望族的柳氏都难以对抗……

  苏宁倒是饶有兴趣的听着薛仁贵说着他的经历,这和史书上看到的有些不同,薛仁贵的妻子柳氏出身河东柳氏,本来就不平凡,薛仁贵也出身高贵,只是家道中落,这和电视剧里头很不一样,果然历史雷剧不能看,看一下就要被雷死,柳氏居然如此看重薛仁贵,不惜把独生女儿下嫁,这点上和李孝恭对待自己差不多。

  这个事儿,其实苏宁也知道一些,那段时日李二陛下很不舒服。苏宁打探了一下,李二陛下倒也说了一些事情,苏宁也就知道了,李二陛下对山东世家的忍耐快要到达顶峰了,在这样下去山东世家必然要和李唐皇室正面交锋,那一决生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李唐皇室掌握了造纸术和印刷术以及劳动改造带来的声望本就是历史上李唐皇室所不具备的,所以历史上李二陛下未能收拾掉五姓豪门,但是如今,李唐皇室已经有了准备和胜率。

  “范阳卢氏的一个分支。是也不是?”苏宁冷笑着问道。薛仁贵一惊。只剩下了惊愕,没有别的想法,苏宁看着薛仁贵的模样便温和的笑道:“不用担心,只要你在长安。那些人的狗就不敢拿你怎么样,若是你能从这数万人里头脱颖而出进入军校,你薛礼便是天子门生,那些人的狗就更不敢嚣张了,就是那些人又如何?”

  薛仁贵顿时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苏宁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待在长安,柳家不会有事,你的爱妻更是安全。他们要是敢动,就是自寻死路,你好好儿的学习,好好儿的为大唐建功立业,陛下就是你的靠山。你的功劳越大,能力越强,靠的就越稳当,这是我对你的保证。”

  薛仁贵猛然站了起来,看着苏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苏宁笑着问道:“你孤身一人来长安,身无余财,有没有认识的人,打算如何过活?距离大唐军事大学正式开学可还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你打算如何过活?”

  薛仁贵被问住了,眨眨眼,犹豫着说道:“某没什么本领,就是力气大,就在长安找个活儿做,大概也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等到军事大学开学了,一切就好了。”苏宁笑道:“你就那般确定你一定可以进入大学里头?这里可有数万人,接近十万人,只有一千人可以进入大学里头,也就是说,一百个人里头,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去,你有把握吗?”

  其实苏宁还是没有说明白,因为这一千个人里面有差不多五十个已经被一些和苏宁交好的或者是看好苏宁的军方将领的子弟预定了,他们是一定会进去的,所以,真正留给平民的,虽然占了大部分,但是相对与人口基数而言,平民还是在弱势上,而且这个事情,苏宁觉得不需要为薛仁贵做什么,要是薛仁贵通过不了考试,那就是蝴蝶效应改变了薛仁贵,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插手了,若是他真有本领,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他还是那个未来的国公。

  薛仁贵转头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突然挺直了腰杆,浑身散发出一种名为自信的气质:“虽然人多,但是在某家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真正入眼的没有几人,侯爷请放心,某定然能是那一百人中的一人!”

  四大护卫看着薛仁贵这份气度,虽然想说他狂妄无知,但是,这份气度和自信是发自内在的,没有本领,他如何会这样自信?俗话说有才的人不管是不是虚怀若谷的性子,心里头骨子里头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种甩不掉的傲气,这是他的才能决定的,只有有了才华才会有傲气,有傲气的人多半都是有才的人,没有傲气的人反而算不得有才的人,那些既有大才又没有傲气的为人津津乐道的人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薛仁贵身上有这种气质,苏宁其实也有,古人云白衣傲王侯,明明知道才能和权力的交锋往往会以才能的失败而告终,但是还是不能免去,因为深埋于灵魂的傲气以及一身傲骨不允许他放弃做人的尊严,哪怕是死是失败,也要带着傲气和傲骨而死,这才是有才能的人所应该具备的,尽管有人说不能有傲气但要有傲骨,可是傲气和傲骨往往是同气连枝的,这一点,苏宁很相信。

  所谓的没有傲气礼贤下士的大才仅仅是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尘世间的磨砺使得性格变得沉稳,一般人看不出他的傲气,他也不屑于对一般人展现自己的傲气,所以才被旁人津津乐道,但是那股子深埋于灵魂的傲气还有天生的傲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的,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只是看着他如何运用,那就要看情商的高低了。

  才华横溢但一身平安的大才以三国时期的毒士贾诩为代表,一身才华少有人敌,却安稳一生寿终正寝,这就是情商高的体现,但是贾诩不骄傲吗?贾诩当然骄傲,而且骄傲到了极点,比诸葛亮周瑜庞统都要骄傲,所以让人家看不出他的骄傲,他的骄傲很高明,他在暗地里操纵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暗地里引导着历史的变动,暗地里俯视群雄,视天下为掌上玩物,他的骄傲属于他自己,而不是任何人,最后,他带着他的骄傲和自豪安稳的闭上了眼睛,而那些蠢材,早已是冢中枯骨。

  不骄傲的有才之人,就不是有才之人,不骄傲的有才之人是不存在的,只有骄傲的人里面,才会出现真正的有才之人,而薛仁贵,就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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