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无用

  “嗯?”6韬轻声的询问让宁染回过神来,才觉自己已经盯着外面的车流了半天愣。

  “什么?”

  6韬看她一眼,声音仍旧温和:“你怎么了?今天晚上有些心不在焉?”

  自以为掩藏良好,原来全世界面前昭然若揭。

  许宁染轻轻揉一下额角,勉强自己笑一笑:“没什么。刚才有点犯困。这几天跟编辑敲定好多细节,睡比较晚。”

  “别太累了。”6韬趁车减慢,腾出手来,给她把缠绕在耳环上面的一缕头轻轻理顺,一边说:“场地和现场安保那些事,我让小周去帮你办,你想到什么要求告诉他就好,不要自己出来,天热。”

  小周是他家里给配的司机。只是他父亲古板,做事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出门总要6韬跟着,正牌的司机倒闲了下来。

  自从宁染的事闹到桌面上来,又变成家里人尽皆知、尽量避而不谈的“秘密”,6韬干脆也就不再遮掩,时不时地,把小周派过来替他给宁染办些事。

  6韬的手垂下来,很自然地,轻轻一捏宁染搭在座椅边的手。宁染却因为他一些列的小动作,又微微起了愣。

  6韬的手机响了。

  金色的mate7震动的那一下,宁染微不可见地,跟着颤了一下。6韬没有觉,看一眼屏幕,微微皱眉,用蓝牙耳机接起来。

  “什么事?……明天不太方便,我有事要忙……再说吧,现在不好确定。我在开车,先挂了。”

  宁染怔怔地看着他,等他挂了电话,问道:“你明天有事啊?”

  “你忘了?”6韬有些诧异地笑了:“明天下午,不是要陪你去试礼服?酒会要穿的。”

  宁染这才想起来,两个月前为这次布会定制的小礼服裙,没想到在塔西的半个多月她却折腾得瘦了一截,礼服是修身的款式,不得不送到南大街上的高级成衣店里去改。

  她柔柔地说:“你要是忙,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6韬正色道:“去香港买的时候,我就没办法陪你。明天没有什么事比你的裙子大。”说着,他却又伸出手指,轻轻搔搔宁染露在外面的手臂逗她。他们俩在一起时,6韬这种孩子气的小动作总是特别多。

  “别闹了!”宁染一笑拍掉他的手:“好好开车!”

  6韬看见她一笑,这颗心才算是放下了,开着车稳稳地往北郊走,路上还停下来,买了两大杯宁染最爱的梅子茶,比两人的脑袋还要大:“待会回去做个爆米花,看电影。”

  两人都是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但很少能一起去电影院。许宁染的家里,因此有一间非常舒适的电影房,嵌入式家庭影院、顶尖的多重环绕音响,高遮光窗幕、遥控灯光,坐上去就像躺在云里的巨大沙。

  一起窝在沙里,看一两部电影,是两个人最幸福安宁的时光。

  宁染的情绪也渐渐高起来,路上还去便利店买了葡萄味的RIo和芥末豆。随后车子开入她位于城市公园后面、种满白桦树的高档公寓小区,车位在地下一层。

  刚刚下车,6韬的手机却再一次响起来。他不得不把装满零食的纸袋换到另一只手上接电话。宁染乖巧地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却听到他对着手机清晰地说:“爸爸。”

  短暂的沉默,6韬试图解释什么:“可是明天下午我确实有事……必须去。”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地说:“好,我知道了。”

  宁染抱着纸袋,站在车子的另一边靠近电梯的方向,脸色阴晴难辨、一语不地看着他。

  “明天下午,我爸爸要去机场,接他的老上级,一个我也认识的叔叔。”6韬无奈地看着她:“他们指明要我同去。你知道,我爸爸他……说不通道理。”

  “我知道。”宁染居然还笑了笑,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你去吧,不用解释的。我哪次不让你去。”

  6韬不知道怎么接话,笑起来也就有了勉强,两个人之间仿佛突然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生分,他只好说:“你乖乖的,我明天不跟他们吃晚饭,一送回酒店就过来陪你。”

  “好。”

  6韬正准备坐回车子里,却听见宁染的声音:“你现在就要回去?”

  “嗯,先回去了,明天要早起,陪爸妈做些准备。”

  “我不准你走。”宁染的声音忽地清晰起来,异常坚定,她执拗地看着6韬,像威胁,又像绝望:“我现在就是不让你走!谁说都不行,你要怎么办?”

  6韬隔着车子,看着她,一动不动,默默地看了她几秒,辨不出情绪。然后他重新下车,关上车门:“那就不走。我打个电话,明早再回去,然后就关机。”明天早晨回去,不过一顿老爷子的雷霆之怒,电闪雷鸣过后,也就完了。

  他正要拨号,宁染却忽然笑了起来:“我跟你玩的,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懂事?”

  6韬轻柔地叹一口气:“没关系,我愿意惯着你。”

  “好了,”宁染却好像忽然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话一样,很快打断了他,笑说:“走吧走吧,电影放着,明天过来陪我看两部!”

  “好。”6韬温柔地笑:“你先上电梯,我看着你走。”

  宁染于是抱着一纸袋东西,挥挥手,回头步履轻且快地走向电梯,头也不回。按下楼层,电梯门还没完全关上,听见身后车子动的声音。

  他走了,像很多很多次一样。

  宁染靠在电梯壁上,面无表情,一直到进房间,打开灯,换衣服、洗澡。热水冲在脸上,她几乎以为自己有一瞬间要涌出眼泪来了,然而并没有。她洗完了澡,给自己倒一杯martini,坐在沙上,面无表情地看电影频道放一部疯疯癫癫的老片子。

  “我要到你的心里去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我!……我看见一个女孩子,在你的心里,留下了一样东西……”

  许久,宁染拿起手机,给苏颜了一条信息:你说得对,我该见见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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